燕礼被淑妃给打的，头都偏了过去。
他紧绷着下颚，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么些年，淑妃虽然对他要求严格，但是从未有过和他动手动的时候。
这还是第一次。
江清月也在第一时间挣脱了燕礼，后退两步。
崔紫芙一见到这个样子，瞬间又开始叽叽喳喳：“我齐王表哥救了你，你居然还不领情！”
江清月瞥她一眼：“你表哥不救我，我也不会出事。”
燕礼皱着眉头，扫了江清月一眼。
是，他是知道江清月有本事，身手也好，他方才要是不出手，她也会没事。
但是他就是无法坐视不理，无法看着她身处那么危险的境遇中而无动于衷。
他那是下意识的动作，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燕礼，你真是要气死我！”淑妃一手指着燕礼，厉声道，“这个女人这么拿你的脸面不当脸面，这么落你的面子，你竟然还护着她！”
“母妃此言差矣。”燕礼淡声道，“父皇圣旨上说的很明确，是荣安县主病重，所以与儿臣和离，不存在荣安县主落儿臣面子这个说法。”
“那圣旨是你父皇下了来堵天下人之口的！”淑妃绣着繁复牡丹花纹的锦袖一甩，气得几乎要柳眉倒竖，“这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心知肚明！”
燕礼点了点头：“是，儿臣自然知道。是儿臣对不起荣安县主，辜负了她，所以放她和离。”
“你……”
“母妃，这是儿臣的事情，还请母妃不要过问了。”燕礼本着一副不将淑妃气死不罢休的态势，又道，“现在和离的黑圣旨已下，荣安县主和齐王府已经没有了什么关系，还请母妃，不要再为难她。”
淑妃拿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燕礼，半晌，狠狠点了点头。
“好，好，很好。我看你是真的被这个女人给迷了心智了，她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淑妃说着，气急，冲上前来用力捶了捶燕礼的胸口：“我这么大动干戈的到底是为了谁！”
“母妃以为是为了我好吗？”燕礼突然拔高的声调，将淑妃给吓了一大跳。
不光是淑妃，一边的崔紫芙和谢芸姝，同样惊了一瞬。
“父皇很喜欢荣安县主，母妃你非要这么为难她。您今天这样大动干戈地出来，您以为父皇会不知道吗？父皇会怎么想您，怎么想我，您考虑过吗？”
燕礼吼罢，又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谢芸姝立刻十分担心地扶住燕礼，但是被他一把甩开。
“要是今日真的如了母妃的愿，直接将荣安县主打死在这里，母妃怎么和父皇交代？”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县主罢了，你以为你父皇真对她那么特殊？”淑妃皱着眉头，十足不屑地瞪了一眼江清月，“丫头片子一个，还能怎么样？”
燕礼冷笑一声：“母妃，您知道您这么多年为什么都争不过皇后吗？”
淑妃一呆，没想到他突然说到了这个。
“就是因为，您太自傲了，你什么事情都以自己的想法为先，而不是当先考虑父皇，这是您身为妃子的大忌。”
燕礼放缓了语调，犹嫌不够一般，继续打击着淑妃：“若不是您有清河崔氏的母家，再加上有皇子傍身，您觉得您这个淑妃的位置，能安安稳稳地坐这么多年吗？”
四周，一片寂静。
没人敢说话，甚至都大气不敢出一下。
很多宫女太监都垂着头，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毕竟有些话，不是他们该听的。
许久，久到时间都静止了，淑妃才倏然间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怪异而又尖锐，像是长长的指甲抓过人的五脏六腑，刺挠得难受。
“很好，燕礼，你现在果然不错，你有自己的想法，也敢顶撞我了。”淑妃点点头，指着燕礼，“你很好。”
“所以还请母妃以后，三思而后行。”
“三思而后行？”淑妃重复着这个话，简直是被逗笑了，“你现在因为这么个女人，都敢这样和我说话了，你真是反了天了！”
“这些话儿臣很久以前就想和母妃说了，并非是江清月的原因。”燕礼又道，“母妃身为皇妃，还希望母妃可以宽容大度，格局大一些，不要这么小家子气。”
江清月在一边默默不语，想着这燕礼真的是不一样了，都会帮她说话了。
而且看这个态势，分明就是要将淑妃气死不偿命啊。
“齐王表哥！”崔紫芙跺了跺脚，着急道，“你怎么能和姑母这么说话呢？姑母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
燕礼没搭理崔紫芙，只是扫了她一眼。
但是这个眼神落在崔紫芙眼中，却带着狠意和警告，让她忍不住心下一惊。
淑妃深吸两口气，怒气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被燕礼给气晕过去。
好好好，很好，这一个一个的，都很好。
“所以儿臣今天就将这句话放在这里。”燕礼指着江清月，道，“母妃要是动他，就先将儿臣给杀死，从儿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淑妃闻言大惊，忍不住连连后退几步，崔紫芙立刻扶住她，担忧地叫她：“姑母，您还好吗？”
淑妃急急喘息几口，怒极反笑，指着燕礼的手都是颤颤巍巍的：“燕礼，你可真是好坏不分！”
“如果母妃还有一丝理智尚在，就请回宫好好休息，对于儿臣和离的事情不置一词。这样不管是对母妃还是儿臣，都有好处。”
淑妃怎么都想不到，这么些年，自己的儿子第一次和自己对上，竟然是因为江清月这个女人！
她指了指燕礼，又指了指江清月，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本以为今天过来，燕礼会和自己是一条心，但是不料，他竟然如此袒护江清月这个女人！
“不想让我管你是吧，那好，以后你的事情，我都不会再过问！”
“那就多谢母妃了。”
淑妃气的浑身一个哆嗦，死死瞪着燕礼，怒吼一声：“回宫！”
旁边的宫女太监还有侍卫，纷纷拿着东西，跟在淑妃身后，离开。
淑妃走的时候，给了江清月一个“我和你没完”的眼神。
但是江清月却一点儿都不在乎。
诚如方才燕礼所说，淑妃这人，格局实在是太小，成不了气候。
燕礼吞了吞口水，转头看向江清月，哑声道：“你嫁入齐王府这一年，我什么都没给你。好在你走到的时候，可以保护你。”
听到燕礼这么说，谢芸姝心下一慌。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燕礼，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离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