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郴没有料到江清月会这么说,显然惊了。
“你和我谈条件?”
“难道不可以吗?”江清月的眉眼和她的声音一样的云淡风轻,“我帮将军,将军也帮我,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你果然,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和离。”江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清月了。
江清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但是不曾想,这阻挠重重,让我和离不了,我眼下没办法,也只能想尽办法了。”
说着,江清月又立刻道:“既然将军方才口口声声的父女情深,现在见女儿在这火坑里艰难度日,拉女儿一把好出这火坑,也没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这话算是将江郴接下来的回答给堵死了。
但是江郴依旧在思量。
“现在,将军位列一品,手中有几十万兵马,十分为皇上器重,为百官爱戴,应当没有什么所求了才是。若是将军不答应,我也不勉强将军,只是我觉得,皇上想要重用年轻将士的这个想法,倒是也挺好的。”
江郴的脸色倏然间一沉:“你竟然威胁我。”
“您觉得是就是吧。”江清月耸耸肩,笑嘻嘻地看着江郴,“这世上哪有什么白来的好事啊,大多数都是要等价交换的对不对?”
江郴真的觉得有一天,自己会被江清月给气死。
又思忖良久,江郴才点头:“好,如若我这次可以凯旋而归,我会请求皇上让你和齐王殿下和离,但是皇上答应不答应,这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好。”江清月答应得很是爽快。
听她答应,江郴立刻起身。
走之前,看了一眼阮氏。
哪怕之前因为别人的耳旁风对她有再多的意见,但是多年发妻,现在见到她这缠绵病榻的样子,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夫人可好些了?”江郴问。
“劳将军挂心,很好。”阮氏回视着江郴,“只要府中没有那些别有心机的人再给加害于我,我自然好好的。”
“不会了。”江郴道,“小柔……叶氏她已经不在了,希望你看在她已经身首异处的份儿上,可以原谅她。”
“我原谅不原谅她重要吗?”阮氏反问。
江郴抿唇,语气有些艰涩:“我请了个大师,大师说最好还是能求得你的原谅,否则不利于她转世轮回。”
听到江郴这么说,阮氏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起初笑声还小,后来越来越大,含着的悲怆和苍凉,像是杜鹃啼血般的骇人,让人闻之心惊。
江郴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许久许久,阮氏止了笑,捂着胸口狠狠咳了几声,大喘着气道:“好啊,那我就不原谅她,我希望她那么狠毒的女人永世不得超生!”
“你……”
“出去!”阮氏指着门口,像是瞪着仇人一样狠狠瞪着江郴,“出去!”
吼罢,阮氏宛如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直接倒在了床上,气息不定。
“夫人……”
“将军还是出去吧。”江清月拦住了想要一探究竟的江郴,又道,“很明显,母亲这个时候不想再见到您。”
江郴无奈,只得甩袖离去。
“将军太过分了。”张嬷嬷心疼地眼泪又流了出来,“都这时候了,还和夫人说这些,这不是要夫人的命吗?”
“他是真的在意那个女人啊……”阮氏闭着眼睛,声线微弱地像是一根一碰就断的弦,“罢了……罢了,这么些年,终究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喂着阮氏喝了药,又好生安抚了她一顿,见她睡着了,江清月才离开阮氏的院子。
走之前叮嘱张嬷嬷:“好生照顾母亲,要是有什么不对,立刻去齐王府找我。”
张嬷嬷红着眼睛点头。
从阮氏的院子到将军府门口,要经过一个小花园。
初春,阳光并不算暖,但是带着拨云见雾的亮,反射在棕灰色的假山上,让江清月觉得有些刺眼。
这里是江郴日常练武的地方,还有很多木桩子麻袋子,数量不少,倒是不显得凌乱。
江清月微微眯着眼睛,快速路过。
“荣安县主。”一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江清月脚步一顿,回头:“呦,太子殿下。”
今日的燕稷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锦袍,腰悬玉带头戴金冠,尊贵无双。
燕稷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她,信步而来。
“许久不见,荣安县主近来可好?”
“劳烦殿下关心,一切都好。”江清月很是客套。
“县主是好,但是香良娣却不怎么好。”
江清月微微眨了眨眼:“不知道是因为香良娣挂念她娘亲,还是因为她和她娘亲做过一样的恶事而心怀愧疚呢?”
燕稷看着江清月,缓声回答:“自然是前者。香良娣温柔细心贤良淑德,断不是她娘那般的蛇蝎夫人。”
“这就好。”江清月道,“太子殿下问候完了,我也该走了。”
“别着急,本太子话还没说完。”燕稷又朝着江清月迈进几步,“当初县主怎么都不肯做本太子的太子妃,执意嫁给四弟,如今的日子,可是县主想要过的?”
“想与不想,也是这样了。”江清月仰头看着距离自己极近的燕稷,“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
“若是本太子说,有呢?”
“哦?”江清月像是十分感兴趣一般,眉梢一扬,“臣女愚钝,不太清楚太子殿下的意思。”
燕稷深深地看着江清月的眼睛,她的眼睛亮得像是一块儿精纯无比的墨玉,乍一看纯澈清明仿佛什么情绪都浮于表面,细看却如深渊寒潭,一眼望不到底。
“你不是想和齐王和离吗?”燕稷道,“你和离之后,可愿嫁我?”
他说的是“我”,不是高高在上的“本太子”,这么一看,好像是带了点儿诚意的。
“太子殿下就不怕天下人笑话吗?”江清月没有直接回答燕稷的问题,“我曾经是您的弟媳。”
“无妨。只要本太子将来权利够大,便没人敢笑话。”
皇家中的那些个腌臜事情,也多了去了。前朝,有皇帝看上自己的儿媳妇直接撸来,还有登基以后纳了先皇的妃子的,他这娶一个和离后的弟媳,实在算不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燕稷刚刚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江清月却还是很轻易听出了他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燕稷,反问:“太子殿下,您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