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通报,大殿之内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了大殿门口。
一名女子身着鹅黄色宫装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段如扶风弱柳,每一步都是裙摆摇曳,柔弱到步步生莲。
走的近了,江清月看清楚了她的脸,妆容素淡,带着大病的苍白,衬得一双黑色眸子亮如曜石如水光潋滟,更添了些许楚楚可怜的别样美态。
走到台阶下,乔淑仪站定,对着上方盈盈一拜:“淑仪恭祝吾皇万岁,万寿无疆!”
广元帝点了点头:“起来吧。”
乔淑仪被婢女搀扶着站起身来。
“淑仪郡主怎么出来了?”淑妃很关切地问道,“得知郡主上午在御湖不小心落水,本宫这心啊一直提着就没放下来,担心得不得了。现在见到郡主安好,本宫也便放心了。”
“多谢娘娘关心,是昏迷了一阵,但是好在落水时有顾世子在身边,救助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乔淑仪说着,朝着顾辞那边瞟了一眼,眼中柔情脉脉,风情万千。
淑妃帕子掩唇,轻笑一声:“是啊,顾世子和郡主是自幼的情意,自然是舍不得郡主出事的。”
乔淑仪苍白的脸上飞了两朵红霞,娇羞无比。
然后她低声对着身后婢女耳语了几句,那婢女将抱着的琴摆在了乔淑仪面前。
乔淑仪又是一礼物,开口道:“淑仪无才无德,如今只能弹奏一曲《乾坤殿》为皇上贺寿。”
一直没有说话的燕稷此时开了口:“可是五年前,郡主在平城弹得那首曲子?”
乔淑仪微微一笑颔首:“正是。”
话落,众人皆是一阵哗然。
“月儿,我听过这事!”易馨凑近江清月,开口道,“据说五年前北戎进犯平城,平城士兵迎战百日疲惫不堪,当时淑仪郡主出现在了平城,在城楼上弹奏了一首曲子,据说气势磅礴势壮山河,士兵们瞬间热血沸腾士气大增,一举击退了北戎士兵,解了为时三个月的平城之危,这淑仪郡主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才名大震。”
江清月眉梢一挑,眼中带着几分兴趣;“一首曲子罢了,当真这么厉害?”
易馨点了点头:“我是听人这么说的。”
江清月看向乔淑仪,见她双手置于琴弦上,微微阖目,已经进入了状态。
“叮”的一声,手腕翻转纤指撩拨,一个音符响起,随后便是一阵流畅而又激昂的曲调倾泻而出。
同一般女子演奏之曲的娓娓柔情比起来,这曲子当真算的上是大气无比,气势磅礴。
曲子渐入佳境,闻曲者更是觉得千军万马全力厮杀的场景仿佛浮现在了眼前,自己置身于那烽火硝烟的战场之上,恨不得直接拔出刀剑加入这厮杀打斗之中。
乔淑仪的手在琴弦上翻飞,起承转合,快得根本看不清她到底是如何拨动的。这般境界,若非琴技超绝者不能达到。
像是被紧张促狭的气氛笼罩着,许多人都开始面色发红端坐不住,就连心跳都快了许多。
江清月如水的眸光淡淡一扫,突然,右肘碰了一下旁边的易馨。
“哎呀!”易馨惊叫了一声,手中捏着的酒杯直接滑落在地,在流光可鉴的地板上哗啦变成了碎片。这小小的变动在这唯有琴声缭绕的大殿上,宛如一颗落入了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波浪。
乔淑仪的手一抖,瞬间眉头紧蹙,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大殿之人纷纷回神,面面相觑,都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乔淑仪一个尾音,突然止了曲子。良久,掌声喝彩声才响了起来。
“不愧是《乾坤殿》,朕也是第一次听,这曲子当真配得上这名字!”广元帝心情的大好,面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淑仪有心了。”
“盛天果然是能人倍出,先有心思奇绝的荣安县主,如今又有琴艺无双的淑仪郡主,臣……恭喜皇上!”
有人带了头,下首之人全都齐齐下跪,给广元帝道喜。
广元帝更是喜不自胜。
有宫人正要引着乔淑仪入席,却见乔淑仪摇了摇头,再次跪倒在地,对着广元帝磕了三个头。
淑妃“呦”了一声:“郡主这是怎么了,竟然行此大礼?”
“淑仪有一请求,还往皇上可以允准!”乔淑仪的语气虽然柔弱,却弥足坚定。
“你且道来。”
乔淑仪抿唇,深吸几口气,片刻,坚定开口:“淑仪请吾皇为淑仪赐婚!”
一瞬间,偌大的嘉和宫,瞬间落针可闻。
女子请求赐婚,当真少见,尤其是在这般重要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哦?”广元帝身体前倾,看向下边跪着的纤弱女子,“不知淑仪心仪之人是谁?”
“顾辞!”
乔淑仪浅色的唇瓣吐出两个字,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众人听到这两个字,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仿佛他们早就料到,会是他。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看见了顾辞的方向,随后俱是齐齐一怔。
只见顾辞靠在身后的翔龙玉柱上,睡着了……
“世子?”顾辞身边的小太监见情势不对,想碰醒他但是又不敢,只得小声叫着他。
但是顾辞双眼并未睁开的迹象。
一时间,大殿众人心思各异。
“果然啊,长得好看爱慕者就是多。”易馨叹了口气,“月儿,你的情敌有点多。”
江清月睨她一眼:“你以后在宫里若是无聊,可以写些话本子,我觉得你有这天赋。”
“那你说他会答应么?”易馨一副十分八卦的语气,“听后边的人说,他们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你还在这儿呢,女貌哪里轮得到她!”
江清月勾唇一笑:“这也得等当事人醒来之后再说。”
“顾世子。”广元帝威仪的声音响起,顾辞这才慢慢睁开了眼。
恍若不见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顾辞看向上首:“皇上叫我?”
“淑仪郡主请朕赐婚,想要嫁给你,你是什么想法?”
顾辞俊眉微蹙,清俊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疑惑之色:“谁是淑仪郡主?”
乔淑仪闻言,脸上的潮红之色瞬间褪了下去。
她的双手在袖中紧紧攥成拳,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淑仪郡主自小便与顾世子交好,那时世子经常进宫同郡主玩乐,难道世子都忘记了吗?”皇后开口提醒,言语间微微含笑,“本宫还记得有一次郡主落水,世子担忧,守着郡主两天两夜都没有阖眼。”
顾辞闻言,摇了摇头:“孩提之事,太过久远,本世子已经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无妨,日后相处总可以想起来。”广元帝开了口,“顾世子温文尔雅品行端正,淑仪郡主秀外慧中蕙质兰心,朕便应了淑仪请求,赐婚为武威王府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