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1章 我志在你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都凝固了。

江清月仿佛连呼吸也不会了,她能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

她厌恶极了这种情绪被别人牵制的感觉,顿时将力气蓄如四肢之中,用力一挣。

但是没想到,顾辞这个时候虽然气虚体弱,但是这个时候依然有这么大的力道,能牢牢压制着她。

而且他现在看向她的眼神,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

“放开!”

顾辞眉眼依旧清淡:“不放。”

江清月抬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颈:“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像是握着一个冰块,江清月觉得自己的手掌都被冰得没有知觉了。

顾辞一丝慌乱也无:“杀了我,谁还去给县主救人?”

“你答应了?”

“换做别人,我自然是理都不会理。”顾辞看着她的眼睛,“但是县主你开口,我自然答应。”

江清月眉头一簇:“你方才说的那个条件……我不会应允。”

“无妨。”顾辞敛眸轻笑,苍白的面色和散乱的衣衫掩不住他的绝代风华,“县主可以先欠着,日后再实现也可以。”

江清月寒着脸:“没有日后。”

“万事不要如此绝对。”顾辞淡声道,“只是到时候,怕是要县主加倍奉还。”

江清月脸色一僵。

“先去救人,如何?”

江清月松开了他的脖颈,只是手还没有收回来,就被顾辞握在了手中。

“你……”

“我替县主救人性命,难道县主替我暖暖手都不可以么?”

江清月看他手的肤色比她还要白上几分,十分的不正常,也没多动作,只是道:“现在去,可以?”

顾辞颔首:“可以。”

穿衣之前,他从一个小巧精致的盒中拿出一枚药丸,吞下。

那药丸腥红腥红的,很像是血的颜色,江清月不由得想到了今天听到的那些个话……

难道真的是用小孩子的骨血练的药丸?

江清月看着顾辞穿衣的背影,待他再转过头来之时,面色已经恢复了不少的生气。

“你那药好像效果不错。”江清月眼神瞟了瞟。

“你也吃一颗?”顾辞从盒中捏起一颗药丸,递给江清月。

这腥红腥红的颜色着实刺目,江清月摆手:“大可不必。”

顾辞轻笑一声:“不是毒药,你怕什么?”

“还是不了。”越是看着这药丸,她脑中几乎快要有画面了。

顾辞指尖捏住江清月的下颌,轻轻一掰,江清月便感受到一个药丸被塞进了自己嘴中,然后沿着喉咙直接滚入了她肚子里。

江清月捏着脖子,恨不得将药丸直接呕出来。

突然发觉,一股暖流自肚中涌起,随后蔓延全身,整个人都通泰舒畅了起来。

“走吧。”顾辞再次拉住了江清月的手。

知道自己挣不开,江清月也没做无用功。

她真的很好奇,浮生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能培育出顾辞这样的高手,哪怕气虚体弱,在交锋上也丝毫不落下风。

顾辞瞥了一眼房门,手中的折扇一掷,房门倏然打开,将外边的两个人直接撞得仰倒在地。

“哎哟。”景深被房门一撞,又被折扇敲了脑袋了,登时脑袋嗡嗡作响,五迷三道的。

“主……主子,您怎么出来了?”景宁一溜烟从地上爬起来,咕噜着眼睛看了看顾辞,又看了看江清月,“怎么这么快?”

顾辞睨她一眼,哼笑一声。

景宁看到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顿时噗嗤一声笑了,碰了碰还在揉脑袋的景深,扬扬下颚,“快看快看。”

江清月缩了缩手,顾辞握得更紧了。

她瞪了一眼顾辞,后者不为所动。

景深将顾辞的折扇双手呈上,和景宁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我出去一趟,你们不必跟着。”顾辞说着,抬步便走。

两人干脆利落地应了。

“进展真快。”景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真好啊……”

“未必吧。”景深有些怀疑,“这时间也太短了。”

“哎呀,主子的能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现在不一样啊,主子情况特殊,时间短点儿对身体好。”景宁一副十分了解的样子,“你没看见县主的表情么?红若胭脂灿如红霞,要是什么都没发生,会这样么?”

景深闻言思忖:“倒也是。”

“我们王府很快就要有世子妃了……”

“不能吧,县主现在还在齐王府呢。”

景宁瞪了景深一眼:“这有什么,齐王比得上咱们世子一个脚后跟?”

江清月越走越远,但是景宁和景深的对话,她还隐约可以听到。

“听听你的人,都在说什么!”江清月十足的无语,“这脑洞都开到天边儿了!”

顾辞瞥她一眼:“你不是从不在乎旁人看法么?”

“可是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顾辞随意问道。

江清月默了一瞬:“我和你什么都没有。”

“哦,难不成你想和我有点儿什么?”

江清月抬腿,顾辞轻轻一拽,便搂住了她的肩膀。

“放开!”江清月眉头一皱,脸色很差,“顾世子看起来如此清雅的人,原来这么喜欢动手动脚的?”

“见到县主,情难自持罢了。”

江清月冷嗤一声,便听顾辞又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亦不能免俗。”

“原来顾世子也是这么油嘴滑舌。”江清月斜睨一眼顾辞,“要让天下女子听到,怕是要芳心碎一地。”

“她们怎样与我何干?”顾辞看着江清月,“只要不碎县主芳心便好。”

江清月没再说话。

她没谈过恋爱,她说不出这些话。

只是觉得,自己脸上火烧火燎的。

江清月归结于是刚才顾辞给自己吃的那个东西。

“那药丸是拿什么做的?效果这么好。”她问。

“当然是用人血了。”

江清月脚步一顿:“不是梅花?”

“当然也有,只有一点点。”顾辞斜睨她一眼,“除了人血,还有什么能有这么好的功效?”

江清月顿时觉得,胃里一股云海翻腾。

“除了人血,还有人肉、人骨……”

“停!”江清月抬手捂住了顾辞的嘴,“我不想知道了。”

顾辞垂眸,眉梢眼角俱是笑意,薄唇微动,舌尖在江清月手心轻轻划过……江清月顿时汗毛倒竖,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蹦到了三步开外。

“顾辞!”江清月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你信不信我砍了你!”

“不信。”顾辞淡笑道,“县主舍得?”

顾辞脸色不变,闲适淡然地立于那里,微微的寒风拂起他的发梢袍角,雅得如同谪仙一般。

单单是看他这副皮囊,江清月实在是无法想象他如何做出刚刚用舌尖撩拨自己手心的那个举动。

可是事实偏是如此。

“你……”江清月指着他,面如寒霜,“无耻!下流!”

顾辞看向她,她面颊依然红润如霞,配合着她冷艳的表情,倒是冲撞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见顾辞又要伸手拽自己,江清月侧身一避,冷声警告:“我念在有求于你已经多加容忍,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我知道。”顾辞语调愈发温柔了几分,“我只是想请你上马车而已。”

“你自己坐,我走过去。”江清月依旧很警惕。

“你确定那人还经得起这么耽搁时间?”

江清月眉头一皱:“我骑马,有没有?”

“没有。”

对上江清月不信的眼神,顾辞又道:“骑马哪有坐车舒适,我从不骑。”

江清月还是没动。

“车上已经准备好了糕点热茶,想必你已经饿了……”

顾辞话还没说完,江清月身形一闪,直接钻进了马车里边。

顾辞敛眸轻笑,施施然抬步上去。

江清月已经在吃了。

味道还真不错,而且这是古代,任何添加剂都没有,每一块儿都是食材的原汁原味。

“话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江清月又想到了刚才的顾辞。

“既然是隐疾,县主觉得辞会说么?”顾辞靠在软榻上,慢慢摇着折扇,目光却是片刻都没有从江清月脸上离开。

她吃得很快,虽然一丝半点大家闺秀的做派也没有,却一点儿都不粗鲁。

“爱说不说。”江清月翻了个白眼。

“倒也不是什么隐疾,就是寒症罢了。”顾辞缓声道,“先前遭受过些意外,所以落下这么个毛病。”

“于是你就在房间里弄了个温泉池子?”

顾辞喉间低低“嗯”了一声:“皇上派人建的罢了,我没想着这么奢侈。”

“皇上对你还真器重。”江清月一手撑着下颚,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道,“怎么不见皇上许你什么高官厚禄?”

“高官厚禄有什么好的?哪比得上当个闲人逍遥自在。”顾辞的声音依旧懒懒的。

“不都说男儿志在朝堂或是沙场么,你倒是清新脱俗。”

顾辞收了折扇,笑道:“是啊,我志在你。”

江清月被一块儿糕点噎到,咳了起来。

顾辞斟了一杯茶递给江清月:“县主莫要激动。”

江清月一把接过,昂头一饮而尽。

“我是齐王侧妃。”江清月凉凉地提醒他。

“你是江清月。”顾辞开口,“没有任何人的附属身份。”

江清月正欲拿糕点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他。

不得不说,顾辞刚刚这句话,着实有些触动到她。

在这个女性是男人附属品的古代,顾辞能有这样的觉悟,实属难得。

“很感动?”顾辞回视江清月的眼神,用折扇挡住半张脸,只留下一双风流婉转的凤目在外边,“要不要以身相许?”

江清月手中的糕点直接朝着顾辞砸了过去。

顾辞抬手,两只捏住,慢慢送入口中:“果然,县主递过来的东西,确实是不同寻常的美味。”

江清月翻了个白眼,吃饱了,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外边的车夫传来一声“世子,到了”。

江清月睁眼,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确实是那个药馆。

她直接跳下了马车,迈步进去。

“县主,您回来了?”老大夫一见她进来,“顾世……”

随后老大夫便看到了江清月身后的人,顿时大骇,立刻敛袍跪地:“参见顾世子!”

他没想到,顾世子还真被请过来了?

“起来。”顾辞轻飘飘丢下两个字,便被江清月拽着,进了内室。

“就是他。”床上的赵祥依然面色苍白如纸,半点儿血色也无。

顾辞上前,掰起眼皮看了看赵祥的瞳孔,又捏起了他的手腕把脉,神情冷然。

“如何?可还有救?”江清月急问。

顾辞摇摇头:“不佳。”

江清月抿唇:“连你都没有办法?”

“办法也不是没有。有一物名唤廿苷草,是天下极阳之物,于生血补气更有奇效。他气血过损,如果可以找到廿苷草,便还有救。”

廿苷草?

江清月想起,她在一本古籍上见到过这个词,说是这廿苷草长于西北苦寒之地,每一株的生长期都要二十年,且十分容易被恶劣环境损害。这廿苷草每一株都有二十叶二十根,少了一叶一根此株便会废弃,所以每一株长成完好无损的廿苷草都价值连城,十分难得。

“这么难得的东西要是去找也来不及了啊!”江清月眉头紧蹙。

“三五日,我倒是可以用药物和功力给他吊着性命,要是时间再长,怕是神仙在世也难救了。”顾辞语气轻缓而又柔和,“现在去找廿苷草确实来不及。不过两日后的摘星楼的寻宝大会,听说到时会有一株。”

“当真?”江清月一喜,“但若是这样,岂不是很多人都想要这株廿苷草?”

顾辞颔首:“据说倾国寺的无相大师今年游历之时,寻得一株廿苷草。恰好倾国寺要扩建寺院,并铸佛祖等身金像,所以无相大师打算在寻宝大会上卖出这株廿苷草,所得好为倾国寺所用。”

“照这么来说,价高者得?”

顾辞看着她,缓缓摇头:“未必,价格尚在其次。佛门中人,最看重的是慧根和佛缘。”

江清月心中才燃起的一点欣喜的小火苗,又灭了下去。

“要是光是看价格就算了。但是听你这么一说,岂不是要看运气了?”

“对。”

江清月抿唇,侧目看向赵祥,想到了以前他对前身和母亲的忠心耿耿,以及他今日毫不留情的舍命相救,坚定开口:“无论如何,两日后的寻宝大会,我一定会得到那住廿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