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衿这意思,无疑是保住他的平安和林王府的荣宠,若是日后她得了这胜利,自然会留着林王府。但若是夏天勤,此前夏天勤谋反时,已经提前给林王府下了通知,爹他选择留在京城,无疑是与夏天勤为敌。
若是夏天勤破城而入,林王府,在夏天勤眼中就是叛徒。到那时,林王府难逃一死,但就这么被夏子衿说动了,他实在是心有不甘,林润玉脑子转了几圈,都没有想到对付她的法子,只能幽幽叹了口气,放弃自己心中的想法。
解决了林润玉之后,夏子衿就与夏盛卿一同前往前线,至于京城内,她临走前,特意去了趟精武侯府,交代了精武侯盯紧林王,莫要生出别的事端。林润玉虽是应了她,暂时安分守己,谁晓得他会不会突然变卦。
夏子衿舔了舔唇角,坐上前往宜城的马车,连带着粮草一同押送过去。颍州已经被夏天勤占领,荣遇带着人退守宜城,但没有粮草,同样支撑不了几日,因而,夏子衿一路上带着人快马加鞭,好不容易修养好的身子再度虚弱下来。
再加上腹中孩子许是受不住颠簸,她一日要吐个无数次。馨儿捧着痰盂,瞧着她吐的面色苍白,身子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双眼睛红通通的,难过的不行,“公主,要不,您回京歇着吧?”
夏子衿刚欲说话,就听见外边的脚步声,连忙让馨儿将痰盂盖起来,掏出帕子抹掉嘴角的污渍,端坐在帐篷里的凳子上,望着走进来的夏盛卿,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怎么?身子又不舒服了?”夏盛卿微微变色,走到她跟前,不容她开口,宽大的手掌就按在她的后背,内力顺着他的手掌心涌入她体内,替她驱除体内的寒气。
好大一会儿,夏子衿的脸上才重新浮现出红晕来,身子斜靠在夏盛卿身上,“盛卿,还有几日能到宜城?”
夏盛卿看她明显的精神不济,还要强撑着身子关心前方的战事,心头就涌起无名火,对于挑起这次战事的夏天勤起了杀意。若非夏天勤不知好歹,竟去请了大魏皇帝相助,夏子衿也不必如此辛苦。
心里头千回百转,目光落到夏子衿身上时,却是重新柔软下来,视线落到她的小腹上,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明日就到了,你且好好休息,天亮就出发。”
夏子衿点了点头,连日来的赶路,精神上一直绷紧,如今到底是受不住,不过片刻,就在他怀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夏盛卿看着她这模样,手指在她眉间抚过。他原本是想自己一人来这战场上,没想到夏子衿执意要跟来,如此,他也不好强行留着她。
左右,他会护她安全,留夏子衿一人在京城,若是林王发动政变,他反倒不放心,既然如此,不妨带在身边。夏盛卿望向一旁低眉顺眼站着的馨儿,“好好照顾她。”
言罢,他就将夏子衿放到一旁铺好的被褥上,起身大步走了出去。馨儿应了一声,望着夏子衿睡着,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公主这样瞒着王爷自个儿身子的不适,一意孤行跟过来,若是出了事情该怎么办?
馨儿一路近身伺候夏子衿,是亲眼看着她面色越来越苍白,因而她就忍不住更加担忧。偏偏每回她劝说夏子衿回去时,夏子衿都不肯答应。
翌日一大早,天边刚刚泛起白肚皮,夏子衿就听见外边整顿的声音,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就望见夏盛卿掀开帘子进来,见她已经醒来,夏盛卿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她裸露的香肩上,皱了皱眉,抓过一旁的外套给她披上,“怎么就这么坐着,若是着凉了该如何?”
夏子衿尚未完全清醒,迷迷糊糊的由着他给自己系扣子,等着衣裳完全穿好后,馨儿已经端着热水进来,夏子衿胡乱的抹了把脸,人稍稍清醒了些,就跟着坐上马车,夏盛卿则是骑在马上,陪伴在一旁。
初始夏子衿跟过来时,这些押送粮草的将士心里头还有些不忿,认为她就是过来添乱,但这些天下来,夏子衿未曾叫过一次苦,哪怕面色苍白的毫无血色,都不曾让军队因为她停下来休息。
还是那些个将士自己看不下去,才到夏盛卿跟前要求停下来歇一歇。夏盛卿早就心疼自家娘子,若非夏子衿拦着不让,他早就让停下来歇息,正赶上这些将士请命,他自然不会拒绝。因而昨晚才在这荒郊野外歇息了片刻。
眼见着宜城就在前头,夏子衿一直苍白的脸上焕发出莫名的容光来。荣遇在宜城死守了三天两夜,总算是等到夏子衿等来临,急忙让他们进城。
粮草到了,众人都是松了口气。夏天勤毕竟是借助外援,这大莱的军队,多是在荣王手中,各路将军自然是极力赶来,当然,其中不乏投靠夏天勤的,一时间,兵力倒是旗鼓相当。
夏天勤趁着战胜一场,领兵再度进攻宜城,赫然望见夏子衿穿着斗篷站在城墙上的身影,她身旁,是同样风华绝代的夏盛卿,至于荣遇,则是脸上带着坏笑站在一旁。
似是察觉到夏天勤的视线,夏盛卿慢慢转过头,目光穿透底下厮杀的战士,直直的落到夏天勤身上。一瞬间,夏天勤顿觉自己被万剑穿心,面色陡然苍白,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
夏盛卿的目光带着滔天的煞气,叫人望而生畏,夏天勤同样如此。回过神后,他就忍不住面色苍白,犹如挑衅一样,拉过身旁神情莫名的魏媛,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夏子衿从夏盛卿怀里抬头,就望见魏媛的侧脸,虽是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从她毫无反抗的动作,夏子衿多多少少知道了些真相。若不是为了青芸,魏媛大可不必如此忍受他。且,瞧着夏天勤那姿势,犹如炫耀战利品,可没有尊重的意思。
正想着,就察觉到一道复杂的视线落到她身上,隐隐带着歉意。夏子衿顺势看过去,瞳孔立时剧烈收缩起来,随即苦笑一声,跟着垂眸,长长的睫羽不断颤动,跟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站在战车上的男子,手掌横在脖间抹了一下,鲜艳的红唇微微扬起,露出杀意来。这人,自然就是萧符。
如此举动,让的萧符眼神一暗,袖中的手掌悄然握紧,文弱的脸庞上露出些许苍白,转而看向拥着夏子衿的夏盛卿,恰好与夏盛卿的目光相撞,毫不诧异的看到夏盛卿眼底的嘲讽。
萧符禁不住身子又是一晃,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般。夏盛卿见他不堪一击的羸弱模样,低头望向夏子衿,调侃道:“子衿,你这次,似乎是看错了人?”
当初夏子衿赈灾回京,就曾向他提及萧符,不吝言辞的夸赞过,说是个可造之材,他心里面醋坛子都打翻了,现在可算是报仇了。夏子衿瞧着他一副心情很是愉快的样子,有意逗弄他,当即沉下脸来,“看我的笑话,你就这样开心吗?”
瞧着夏子衿一瞬间变了脸,长长的睫羽不断颤动,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霎时蒙上一层水雾,夏盛卿先是一愣,随即连忙心疼起来,“子衿,为夫这是逗你玩呢!你莫难过,这人这般不识好歹,辜负了你的好意,回头为夫亲自拧下他的脑袋,给你赔罪。”
荣遇同样看到与夏天勤同一阵营的萧符,原先还以为他是俘虏,如今看来,他坐的位置十分尊崇,分明是极为受夏天勤敬重的。再联想到夏子衿之前怀疑的对象,不由咬牙,一想到自己死伤的那些将士,恨不得冲下去,砍下他的脑袋给他们赔罪。
亏的他当初撤离的时候还想着前去他府中救他出来,没想到一切都是一场戏,府里那些血腥气,恐怕是他为了杀人灭口所做出来的。
荣遇最是讨厌被人戏耍,尤其是被信任的人戏耍,这种被背叛的心情一下子就点起他心头的怒火,目光遥遥的落到萧符身上,冷笑连连,转身下了城墙,亲自带兵出城迎敌。
对于他这举动,夏子衿并没有阻止,大魏士兵久攻不下,士气大不如前,隐隐有了溃败的迹象,这个时候由荣遇亲自带兵,必然能一举击破。
果不其然,底下的将士看到荣遇亲自上战场厮杀,都是一阵振奋,奋不顾身的杀向身前的大魏士兵,夏天勤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不得不鸣金收兵。荣遇目光一亮,刚准备带兵追上去,就听见自家军营里传来同样收兵的鼓声。
他追击的动作不由一顿,回过头就看到夏子衿正望着自己,清亮的声音随之传来,“穷寇莫追。”
荣遇有些不情愿的皱眉,但看着身旁精疲力尽的士兵,到底是没有执拗下去,带兵回城。夏子衿观这一战,大致将双方的兵力摸了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