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一幕,赵冀的眉头深深皱起。
在京城的时候,便已经打听到,这边的百姓生活并不怎么好。
一个州城所在地,即便是远离京城,但至少也不会有这么多穷苦百姓,可事实就是,这边的发展,比起勤宁县这个小县城,都是相差太远太远。
这样落后的地方,李州丞竟然还让大家弄出这样热闹的欢迎仪式?
不用耗费人力物力和财力?
尤其是百姓们,虽然一个个面上都带着笑容,可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以及在不起眼的地方打着补丁的衣裳,全落在赵冀眼里。
“李州丞,本官不需要这些仪式,让大家都散了吧!”
李州丞却像是没有看到赵冀的脸色一样,只觉得赵冀是在说客套话,毕竟年轻人嘛,哪个不喜欢这些虚名的!
“赵大人不必如此客套,前几任州牧上任,我们也是这样的欢迎仪式,大家都是真心欢迎您到来的,您看看百姓们,一个个多开心呀!”
见他如此不听自己的,赵冀当即冷下了脸。
“本官说了,不需要这样,李州丞是听不懂话吗?”
赵冀因着生气,音量也不由提高了,李州丞等人听见这话,顿时都愣了一下。
李州丞也是有些恼怒,这新来的州牧,也是太不识抬举了吧!
既然这样,那也不必怪他不给面子了。
“赵大人,下官也是一番好意,您既然不需要,那下官就让他们散了,不过赵大人,这泉宕州的事情可是多得很,近段时间,下官怕是没有时间跟在大人身边了。”
这样明晃晃的威胁,李州丞是张口就来。
而他身边那些人,却都是一脸自然,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
“好,好得很!”
这些人,都是和李州丞一伙的!
转身进了马车,直接往州衙而去,田祺然他们自然是转道去了县衙。
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州衙门口,宁锦璇当即便是愣住了。
这个州衙,老小破旧,便是连大门都是歪歪斜斜,看着下一刻就要被风刮倒的样子。
李瑰华也是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这……这可是州衙啊,怎么比勤宁县的县衙,都要差那么多。”
看着这样子的州衙,李瑰华脸上的失望展露无遗。
这时候,一直跟着赵冀一行人车马的一位小官员苦笑一声:“赵大人有所不知,泉宕州农商发展都是不好,每年税收低下,府城那边也难得拨银子下来,衙门里便是给打消官吏发放俸禄都是要拖上好一阵子,哪里还有银子来修缮衙门呀!”
赵冀看了一眼这官员,便问道:“你如今是什么官职?”
那人连忙朝赵冀拱手:“下官王茂实,在州衙里担任吏目一职,赵大人若是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吩咐下官。”
“你为何一直跟着本官?”
其他人,可都是跟着李州丞走了。
王茂实看了赵冀一眼,眼前这个新州牧,虽然年纪轻轻,可性子却是沉稳,不张扬,也不怯场。
或许,这一位,与之前的州牧不同。
这样想着,王茂实便朝赵冀走了两步,低声道:“不敢欺瞒大人,李州丞等人的做法,下官实在难以苟同,只希望大人过来之后,能改变这个局面,给泉宕州的百姓们带来福祉。”
“再者,李州丞吩咐下官,要盯着大人的一举一动,而且……大人有何吩咐,下官……”
后面的话,王茂实实在是说不出口。
可这并不影响赵冀猜到他的意思。
李州丞不过就是想让他出丑,让他做不成什么事情罢了,说白了,就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赵冀仔细打量了眼王茂实,他记得从户部那边得到的资料上面写着,王茂实也是二甲进士。
王茂实是实实在在的寒门学子,辛苦考上了进士,在翰林院学习三年后,因着朝中无人又不善经营,便被外派到了泉宕州,他在这里已经任职十年了。
如今,王茂实已经是年近四十了。
可他的样子,看上去,却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可见,他在这里过得并不好。
或者说,他的理想与现实背道而驰,让他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可即便是这样,在赵冀这个新任州牧过来之后,王茂实却还抱着一丝希望。
这股希望,也让赵冀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只见一次,赵冀便知道,他和李州丞等人是不一样的。
赵冀朝王茂实点点头:“本官知道了,你如今是住在哪里?”
按理,州衙的官员,是可以住在衙门里的,可看着眼前这样的衙门,赵冀便是不想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没有住所的。
果然,王茂实面上有些尴尬:“下官租住在衙门后门那边的巷子里。”
“行了,今天放你一天假,你回去歇着吧。”
“是。”
王茂实也没有多问,衙门没有住的地方,赵冀一行人还需要找落脚之地,今天定是没有时间问衙门里的事情的。
实际,事实也是如此。
“在来的路上,我见这附近有好几个庄子,看着也不像是没有富庶人家的,便是这城中,也有好几处像样的宅子,怎的衙门竟是如此……”
宁锦璇不由咋舌,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来形容面前这个所为的州衙了。
钱欢也是苦着一张脸:“我之前去西域的时候,也只是从这边路过,见这边商业发展并不好,想着在这边开铺子定是会生意不好,便也没有再城中细看,可也没有想到,竟然会……穷到这个地步。”
而如今,赵冀就是被外派到了这个地方。
一想到接下来要过这样的苦日子,钱欢心中便不免替宁锦璇担忧。
东家可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日子吧!
很显然,赵冀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看向宁锦璇,一脸愧疚:“娘子,抱歉,来之前我没有想到这边会是这样。”
早知道,让她留在京城,或者是他再谋划一番,换一个地方好了。
不过,这泉宕州,也的确是要好好整治了。
不然,这里的百姓,迟早是要生活不下去的。
宁锦璇轻笑一声,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有钱,难道还怕改善不了这里的生活?”
“钱欢,你之前过来这边的时候,找的客栈环境如何?若是干净,咱们就暂时现在那里落脚吧!”
钱欢连忙应下:“是,那个客栈是这边环境最好的。”
一行人往客栈而去,因为人多,宁锦璇直接包下了整个客栈。
也是入住之后,宁锦璇才发现,这个客栈今天并没有住其他的客人,因为这是泉宕州住宿价格最贵的客栈,来这里住的,一般都是行走的商人。
也是巧,这家客栈,和之前宁锦璇在兴东府住的是同一家,正是悦来客栈。
这边,赵冀一行人住进了客栈休整,而另一边,王茂实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见了李州丞。
“你是说他们住进了悦来客栈?”
李州丞眼睛微眯,对于这个新上任的州牧,他知道的消息并不多,只听说是状元出身,又是前翰林院大学士的学生,只是前不久得罪了前翰林院大学士,也失了圣心,这才会被外派到这边来。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发配了。
“呵,京城里来的人,可不就是这样吃不得苦,州衙虽然破旧了一点,但里面却也有留给州牧的屋子,收拾一下还是能住人的。他既然看不上,那屋子也不必给他留了,且看他能在那悦来客栈里住多久吧!”
看着李州丞那得意的样子,王茂实微微皱眉,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希望,那新上任的赵大人,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