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会试开始。
连考三场,每场三日,一直到三月十七,会试才结束。
宁锦璇早早在考场门口等着,看着一个个从考场出来的人,有兴高采烈的,也有抱头痛哭的,甚至有一出大门就直接晕倒的。
“我没有,我没有舞弊,我是冤枉的!”
一个人被丢了出来,又爬起来想要往里冲,却是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形容狼狈,精神恍惚,抓住一位出来的考生,便连忙道:“我没有舞弊,我没有!你替我去考官面前作证,我没有舞弊!”
那考生连忙将袖子抽出来,把那人推开,退避三舍的样子,让那人面上更显绝望了。
“我没有作弊,我没有!”
旁边也在等家中参加考试的考生的家眷便议论道:“听说这个人昨天被抓住舞弊,当场被丢了出来,但他就是不承认,一直守在这里想要闯进去伸冤。”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他能随便闯的?”
“都被当场抓住了,还有什么冤枉不冤枉的,这样的人,就是见了棺材都不落泪!”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听说那人可是三皇子党的,早就被三皇子党的人拉拢了,这考试被抓住了舞弊,想来三皇子脸上也是无光。这话若是被那些人听到了,指不定要迁怒的……”
听着这些话,宁锦璇心中原本有的一些唏嘘也是没了。
对于三皇子,宁锦璇可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哪怕那次汤雪怡的生辰宴上,三皇子替她说了话,可他那当众维护的样子,以及熟稔的话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呢!
再说了,不管是郑琇芳,还是汤雪怡,亦或是裴玥,那都是依附于三皇子的臣子的家眷,她又怎么会因为他一时的帮腔,就忘了她与那几个女人之间的恩怨!
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
看着这一个个出来的考生,里面没有自己熟悉的身影,宁锦璇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赵夫人。”
贺璧一出来便看见了赵府的马车,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站在马车旁边不停地往考场这边观望,便立即走了过来。
“是贺公子啊,会试已经结束,我替夫君准备了宴席,贺公子也一起吧。”
贺璧推辞了几句,宁锦璇也不勉强。
“赵夫人是来等赵兄的吧,赵兄遇到了熟人,估计还要等上一会儿……唉,出来了!”
贺璧话语落下的同时,宁锦璇也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心有所感,赵冀一出大门便下意识往这边看了过来,便见那娇俏的身影在马车旁等着自己。
也顾不上正在说话的身边的人,快步朝宁锦璇走了过去。
“唉,冀兄,你……”
待看见赵冀怀里拥着一人,田祺然嗤笑一声,也摇头朝那边走了过去。
“我道冀兄怎么就突然不理我了,原来是宁小姐你来接他了。”
听见这身打趣,宁锦璇突觉有些不自在,推开了赵冀低声道:“原来夫君是遇到了田公子,难怪迟了这么久才出来。”
田家一行人是在上元节后出发来的京城,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到了正月底了。
那段时间宁锦璇也在忙着,本也是想去田府拜访的,只是赵冀说田知府刚到京城,盯着他们的人太多了,让她先缓一缓,免得给田知府带来麻烦。是以,两家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始走动。
寒暄了几句,几人便都散了。
回到赵府,府里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宴席。
“愿夫君,金榜题名!”
之后,宁锦璇便只劝着赵冀吃菜,关于会试的事情,一句话都没有问,好似一点都不在乎他考得怎么样。
赵冀如何不知,她最关心的,是他的身体。
其次,便也是害怕他考得不好,怕提起此事让他忧心。
娇妻的一片心意,让劳累的赵冀浑身舒畅,一点疲惫感都没了。
“娘子,待到殿试,我若能中了状元,定会为你求得一份诰命!”
“诰命不诰命的,我不在乎。只是夫君有心,我便领了。”
嘴上这样说着,可宁锦璇也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求一个诰命,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便是如此,宁锦璇心里也是感动的。
第二天,熊玉便来了赵府,和宁锦璇打了个招呼,说是想吃府中做的点心,之后便去了赵冀的书房。
宁锦璇笑着应下,吩咐人去做的。
“熊少爷就爱咱们府上的点心,你们多做些,一会儿也让他带一些回去,对了,去年那梅花酿,也挖一坛出来,一会儿我亲自给他们送过去。”
会试完了,赵冀也该放松一下了。
“冀兄,前天考试的时候,我都已经注意到了,那几个同考官,明显就是想要栽赃你,想诬陷你舞弊,好在被另外几个同考官阻止了,不然被丢出考场的,那可就是你了!”
田祺然一脸义愤填膺。
“在进京之前,我爹就告诫我,到了京城要谨慎行事,说京城里弯弯绕绕太多,要我有什么事情,多与他或是与你商议,一开始我还有些不以为然,经过昨天的事情,我是明白了,这个地方,肮脏龌龊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
熊玉嗤笑一声:“京城可是权力中心,你以为会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
看着熊玉那纨绔的样子,田祺然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贺璧拍了拍熊玉的肩膀:“时间长了,习惯了就不会这样愤慨了。”
赵冀也点点头道:“不管如何,他们的奸计没有得逞,反而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会儿生气的,是他们。”
虽然三人都在安慰自己,可田祺然还是心有不忿。
“我就不明白了,冀兄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个举人,便是过了会试也就是进士,哪怕他日高中入朝为官,那也不过是芝麻小官,哪里就值得他们这样针对了?”
屋内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赵冀看向田祺然:“看似简单的事情,背后牵扯的,却有许多。”
顾远良与赵冀为敌,是因为在勤宁县时的恩怨,为的是“夺妻之恨”,也为了对三皇子表忠心。
三皇子针对赵冀,是因为赵冀拒绝了他的橄榄枝,失了面子,为的是出气,也是为了折了太子党的羽翼。
再往深了一步说,也是对皇宫里那位的试探。
普通大臣只知道赵冀是骆正的学生,可那些上位者,却都知道,骆正便是辞官了,那也是皇上的心腹,他的学生,都是为了皇上服务的。
田祺然握了握拳头,双眼怒睁:“若是这样,这次没有得逞,只怕是还会有别的阴谋吧!”
“会试已经过了,接下来就是阅卷公布成绩了。”
熊玉手指在桌上轻点,嘴角噙着笑容:“我在京城多年,以我对那些人的了解,他们做事向来是不择手段的。如今赵兄在皇上面前算是有了点名声,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来,可暗地里的动作,应当是不会少的,就像前天的事情一样。”
“那该如何是好!若是他们在阅卷的是好动手脚,那冀兄……”
田祺然想想便是心惊,也是焦急的很。
“冀兄的文采,远在他人之上,若是……那简直就是可惜了。”
贺璧也有些沉默。
他们四人,都是因为赵冀而结识,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每一个,都与赵冀志同道合。
熊玉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赵冀,眼中带着旁人看不透的光芒。
“或许,咱们可以赌上一赌!”
田祺然和贺璧听得懵懵懂懂,不明白熊玉说的赌,是指什么。
赵冀看了熊玉一眼,神色一闪,下定了决心:“既是这样,那便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