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打落些许泛黄的?叶,空气?里逐渐有了几分凉意。
阮萱那条让她丢脸的?腿经过?两个多月治疗,总算是勉强利索了,至少不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这两日在夫郎那儿可算争回些许面子。
闲坐时刻,阮萱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热茶,看着面前抿唇浅笑的?陆锦行,挑了挑眉嘟哝道:“你?还?好意思笑,要不是你?,你?妻主我能每天?累死累活。”
一听这话,陆锦行噗呲一笑,随即耳根慢慢染上绯红,别开身子闷声?道:“明明是你?自?己要……”
“嗯?”阮萱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哼了声?,“分明是你?故意勾引我......”
两人搁着正打情骂俏,房门骤然被推开,人未出现声?先至,那声?音轻灵又动听,“陆哥哥,你?在吗?”
阮萱随即蹙眉抬头,举起方?才从陆锦行手中夺过?的?书?翻弄起来,自?言自?语道:“啧,还?陆哥哥,一天?来八百趟也?不嫌累。”
陆锦行那边许是已经习惯了阮萱的?态度,冲她笑了下便起身招呼达伊别。
“陆哥哥,我特意找绣师要了新的?花样?,你?看这个可以吗?”达伊别举着绣撑子朝陆锦行说。
纵使拿书?挡住了脸,阮萱的?注意力仍旧落在两人身上,她微伸脖子瞟了眼,只见深蓝色的?布面上绘着几根看不出形状的?草儿,努努嘴收回了视线。
相比阮萱的?嫌弃,陆锦行细致地瞧了瞧,随后欣赏地点了点头:“嗯,这就对了,送给女子的?花样?是该素净些。”
“不不,不是的?。”一听这话,达伊别连连摆手,“不是送给阮姐姐的?,是……送给你?的?!”
听到前半句的?阮萱心说谁稀罕呢,可当听说这是打算送给陆锦行的?时候,脸上不屑的?表情登时裂开,竟是比当事人还?要诧异。
“送给……我的??”陆锦行微张着嘴,温软的?眼眸里荡出欣悦与感动,眉眼弯弯笑得温柔极了,“我还?没收过?这样?的?礼物。”
阮萱赶紧搭话:“谁说没有,绣帕荷包什么的?我可送过?不少给你?。”
陆锦行回眸:“那是买的?,这可是亲手做的?,意义不同的?。”
“对对,意义不同。”达伊别比高挑的?陆锦行矮了大?半个头,两人站立着,他不得不仰头去看陆锦行,姿态更显讨巧可爱。
两人视线相接,刹那间?都有些难言的?羞涩和触动,而后达伊别眸光一亮,竟是当着阮萱的?面抱住了陆锦行,“陆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们不要走好不好,就留在金章吧,我让额娘认你?做义子,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好肉麻!
阮萱的?鸡皮疙瘩不堪重负落了一地,不过?事情变成眼下这副局面还?得从她养伤期间?说起。
起初达伊别来这儿都是冲着阮萱来的?,而阮萱大?部分时候都不怎么搭理?他,反倒是陆锦行心地善良看不过?去,便会和他说上几句话。
岂料这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竟是愈来愈好,原先达伊别三天?来看阮萱一次,自?从和陆锦行熟络后,竟是天?天?来,甚至时常玩到天?擦黑方?才不情不愿地离去。
两个男子投缘得很,一个文雅娴静,一个精灵活泼,就连阮萱也?不得不承认,还?真有那么几分“般配”。
原以为陆锦行会因达伊别吃醋,现在反而是阮萱吃醋吃得飞起,就比如现在,她猛咳两声?:“喂喂,别抱那么紧,我家夫郎都要喘不过?气?了!”
达伊别这才意识到自?己着实激动了些,不好意思地说:“陆哥哥,我就是太舍不得让你?走了。”说着还?撒娇般地摇起了陆锦行的?胳膊。
陆锦行眉眼含笑,将达伊别拉到并不怎么宽敞的?软榻上,两人肩贴肩亲密地说着话,大?意就是陆锦行表示返回中原是迫不得已,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我也?会想你?之类的?话。
那对面被忽视得彻彻底底的?阮萱听着这番话,险些被酸掉了牙。
随后两人研究起了绣面,过?了会儿,陆锦行稍作思忖贴在达伊别耳边说了一句话,他本是悄悄一问,没想到达伊别一听立即抬头大?声?说:“我早就不喜欢阮姐姐了!”
陆锦行当即噎住,不敢去看阮萱,有种小?心思被发现的?窘迫。阮萱则是将遮挡的?书?缓缓下移,眯眼瞥了他一眼。
“比起喜欢阮姐姐,我还?是更喜欢你?!”达伊别又表了一次白,这次阮萱没用不爽的?眼神瞧他,毕竟他先前那句话,阮萱很是受用。
早说不喜欢她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吗?!
到了晚膳时,陆锦行特意邀请达伊别留下一同用膳,满满一桌子菜肴,比平日两人吃的?丰盛多了。
其中两个小?菜还?是陆锦行念及达伊别的?口味亲手所做,岂料饭桌上阮萱醋意大?发,明明不是自?己喜欢的?菜色,还?偏生挑那两盘菜吃,看得达伊别小?嘴扁扁委屈又难言。
陆锦行失笑,微瞪了阮萱一眼,随后给达伊别夹了菜,又给阮萱盛了汤,才将两人安抚好。
许是陆锦行和达伊别今日都心情大?好,吃过?晚膳两人聊到了月亮偏挂都还?舍不得分开,阮萱看不过?去,酸溜溜地说了句“要不今晚你?们促膝长谈我打地铺”,陆锦行方?才笑着将人送走。
只是这一送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陆锦行回来后只见屋里的?烛灯都灭了,分明他出门时还?点了好几盏,此?时也?未到就寝的?时辰,正纳闷着,手上轻轻推开了门。
谁知门刚刚开了小?半,黑暗中竟是伸出一只手迅速将他拽住,一个旋身把他抵在了墙上。
陆锦行惊怔了下,浑身僵硬,可当闻到面前人身上传来熟悉的?药味时,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夜还?长,阮萱并不着急,她用月光描摹身前人的?面容和轮廓,纵使光线晦暗不明看不真切,但她知晓这人的?每一处都令她魂牵梦萦。
阮萱欣赏片刻,方?才缓缓凑近他,“你?想要撮合我和他对吧,可惜他不喜欢我了,你?失算了。”
手指抵在陆锦行的?一双软唇之上,阻止他回应的?机会,阮萱继续说:“我来猜测下,你?觉得他不错,若是我也?喜欢他,你?就成全我和他在一起,对吗?”
“我俩情投意合,他还?可以为我生儿育女,这就是你?希望的??”阮萱移开手指摸了摸陆锦行的?嘴角,等待他的?回答。
陆锦行没有开口,而是在昏暗中点了点头。
“果真如此?。”阮萱轻笑一声?,笑声?中喊着几分薄怒,“好啊,那你?可以想象一下,我若是娶他定是真心喜欢他,那我会怎么对他呢?”
“我会拉他的?手、吻他、抱他,夜夜宿在他的?床上。”阮萱贴近陆锦行的?耳边,低语道,“还?有,要生孩子不做那种事怎么行呢?我会像抱你?的?时候那样?抱他,彻夜不休,甚至他也?会一遍又一遍地叫我妻主,直到我把他弄哭为止……”
“不……不要说了!”
阮萱的?指尖在浑身发颤的?陆锦行脸上沾了点湿润,双指细细摩挲,轻笑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她继续添油加火,“不仅如此?,我还?让你?宿在我们喜房的?隔壁,你?便可以夜夜听见我们抵死缠绵的?声?音,这样?你?就不会寂寞了,甚至……你?还?可以幻想我抱的?其实是你?。”
何其诛心!
陆锦行被阮萱形容的?画面彻底吓傻,暗色笼罩的?眼眸里布满了惊恐,恍然之后终是丢盔弃甲,一把死死抱住阮萱,一声?又一声?哭求着,“妻主,求求你?,不要那样?对我……不要那样?……”
阮萱静静站着,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抱安慰他,任由他惊惶无措。
良久,她才轻轻抬起陆锦行沾满泪水的?下巴,冷冷地说:“那你?知道错了吗?还?会把我推给别的?男子吗?”
陆锦行抿唇呜咽,泣不成声?,只会怔怔地摇头。
“唉……”阮萱叹口气?,缓缓吻上陆锦行微凉的?鼻尖,嗓音终于恢复了昔日的?温度,低声?说,“我不会那样?对你?,但你?不乖……所以,我要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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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黄,秋意浓,转眼到了阮萱一行人离开金章的?日子,此?次所去之地并非京城,而是献王的?封地崇北。
因前有刺杀之事发生,献王特意让沈将军领兵互送。
阮萱虽不知献王为何此?时让众人前往崇北,但见队伍身后除了有沈将军的?军队士兵,还?有数千匹在金章采买的?良驹骏马,从细枝末节处可以窥见前方?局势的?诡谲紧张。
又从方?如辰处得知,半年之前,献王和襄王已在暗地争夺城池的?控制权,亦是襄王在献王手里吃了大?亏,才有了献王遇刺别馆被烧毁之事。
而那皇城中的?女帝陛下旧疾再起,已是时日无多,夺位之争也?愈演愈烈。昔日繁华的?上京城深处飘摇动荡之中,弄得人心惶惶谨小?慎微,又不知多少世家在这场纷争中衰败倾覆。
马车摇晃前行中,方?如辰娓娓说起京城局势,说到世家这部分,阮萱起初当话本子来听,岂料竟听得一个熟悉的?姓氏,惊道:“赵家垮了?”
阮萱不大?肯定方?如辰所说赵家就是她以为的?那个赵家,补了句,“是赵尚书?吗?”
赵尚书?可不就是赵成嫣的?母亲,而赵成嫣作为陆锦行曾经的?爱恋对象,阮萱可是对这个名字记忆深刻。
方?如辰作为倚春阁的?老板,在京城人脉消息广,关于陆家两子争妻的?八卦轶事,他会没听过?,当下一见阮萱询问,便懂了她的?心思。
又瞥了眼阮萱身旁神色淡淡的?陆锦行,特意将赵家倒台之事说得详尽些。
阮萱听着只叹天?道好轮回,赵家以为攀上了襄王这棵高枝,便可在襄王成事后继续享尽荣华富贵,却不知高枝竟成了催命符,沦为权利争夺中的?弃子。
而令赵家成为替死鬼的?罪魁祸首则是赵成嫣,若不是她搭上陆锦绣,陆锦绣或许也?不会特意“关照”她这个所谓的?弟妻主,当真是一荣俱荣一损就拉人背锅,赵成嫣与虎为谋活该罢了。
听罢,阮萱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说道:“还?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
对于阮萱的?嘲讽方?如辰不置可否,陆锦行却将手中剥好的?橘子递到阮萱手里。
阮萱一瞧,脸上立即扬起不同于嘲讽的?真挚笑容,挑眉含笑说:“你?喂我……”
方?如辰随意找了个借口走了,任由两人腻歪。
不过?从陆锦行的?淡然神色中可见他该是将往事放下了,这也?是阮萱故意让方?如辰将赵家之事说得详细的?缘由,她那点兜兜转转都在自?家夫郎身上的?心思,方?如辰怎会不懂。
马车内,阮萱尝了一口陆锦行亲自?送到嘴里的?橘瓣,汁多肉肥果香四溢,眯眼惬意地看着窗外?一碧如洗的?蓝天?。
她知晓,命运的?轨迹早已悄然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陆锦行:怎么个罚法?
阮萱:就……哭唧唧那种吧
陆锦行: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