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着细微蓝色弧光的子弹穿进林决的肩膀,他闷哼一声,跪了下去。
江时舟擦了一下嘴角,眼神晃动,不可置信地盯着林决。
林决捂着自己的伤口,血从指缝里流出来,他一向冷漠的眼神透出了几分邪气:“你不是问我想说什么吗?现在可以知道我要说什么,问什么了吗?”
江时舟沉下脸,他放下了□□,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林决对着江时舟伸出手,然后说:“我原以为,你会杀了我。”
江时舟一愣。
“但是你没有,”林决的手指紧张地抽搐了一下,但是面上却无比从容冷静,“你不舍得,江时舟,你不讨厌我。”
他清晰地知道江时舟在真正动怒时候的样子,就好像过去,他偷偷吻江时舟的事情败露以后,江时舟直接摧毁了他的中心程序。
哪怕他那时候已经被许多虚名冠到了头上:“联盟成立的基础”、“科技的一□□”,他也毫不犹豫地毁了他。
他厌恶他的爱。
所以现在,只是对着他的肩膀开了一枪,林决轻轻一笑,他擦了自己的嘴角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还能继续试探江时舟的底线在哪里。
他充满暗示性的动作看的江时舟脸一僵。
江时舟皱眉,换做以往,他肯定已经直接开枪射杀了林决。
但是……
他低下头,额前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神情,语气低沉:“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毫不犹豫地对准你的心脏。”
林决笑了起来。
他站起来,转向了正题道:“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你近期内所有的出行,都要记得和我一起。”
“黄阅在被逮捕之前,确实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江时舟一愣,什么?
“但是那边接受的账户,是一个完全匿名的号,我无法确认是谁,”林决看着江时舟,“不过别担心,只要我在一天,主星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动的了你。”
江时舟一怔。
林决却捂着肩膀,朝着门口过去了。
血滴了一路,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黑红色,脚步声从一边传来,江时舟侧目一望,7707走到了路上,伸出了机械臂,手臂变化,成了一把拥有一个吸口的清洁器。
直到这时候,江时舟才有种7707是个机器人的感觉。
他看着7707处理那些血迹,想了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电脑里插入了林决给他的身份卡。
然后,在自己的通讯名单中,找到了安斯。
虽然林决给他置办了这个身份卡,但是除了偶尔几次和林决的通讯之外,江时舟并没有用它来联系过别人。
安斯已经送莉莉到了医院,正在病房外等待着,一下子收到江时舟的信息,还有些意外:“江先生,怎么了?”
他现在还没发现江时舟的身份秘密,黄阅很明显有自己的打算,哪怕被抓,也没有大喊大叫,将江时舟的身份暴露出去。
江时舟道:“你们主将,应该也需要去医院,你注意一下。”
“什么?主将受伤了?”安斯一愣,然后问道,“你们受到了袭击?”
江时舟却道:“没有,你注意一下便好,还有就是……不要告诉他,是我提醒你的。”
什么?
安斯一头雾水,他连忙追问江时舟,但是无论怎么问,江时舟也没回复。
他有些苦恼。
江先生是什么意思呢?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天后,莉莉也回了城堡。而林决像是被什么所累,一直没回来。
他只是告诉江时舟,黄阅传出去的口信,根本查不到是谁接收。
这很奇怪,按照他主将的身份,普通人不可能可以隐瞒来历,而如果是执政官那样级别的存在,一定已经开始问林决要人了。
可是,一切都很平静。
黄阅的嘴巴更严,被关进了星级监狱,他也不骄不躁,只是被问到什么一概不说。
在这样拖了七天以后,江时舟自己就主动提出,他要出去。
他来到主星,是为了调查出当年的真相,如果一直被困在这里,就算人是安全的,也没有丝毫意义。
林决没有否定他,只是让他准备好去军部。
而一大早,江时舟就起了床,他需要找车前往军部,用过7707为他准备好的早餐后,他就开了门。
一个人影直接倒进来。
江时舟一惊,立刻抽出枪,而那人像是被突然惊醒,从地上爬起来,慢半拍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他的脸暴露在了视线下,江时舟盯着,有些眼熟,也就没有开枪。
那人抬起头,才发现了江时舟的动作,浓烈的睡意立刻消散,他双手抬起,惊慌地道:“江……江先生,你冷静点!是我啊!”
江时舟定睛一看,就见眼前的小伙道:“你忘了吗!上次,上次我来这里,说要接你去军部,做你助理的那个!”
塔密。
江时舟恍然,他放下枪,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被主将逼得。
塔密有些委屈,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上次我说来接你,结果我离开后没多久,主将就说,不用我去了。”
……江时舟有些心虚。
但是塔密对莉莉实在是过于不友好,这一点就已经说明,他不适合做他的助理了。
何况他身份特殊,跟着一个外人,实在是没必要。
他岔开话题:“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塔密看他样子,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果然是江时舟不喜欢他,所以主将才将他调开。
他有些难过:“我能力很强的!你怎么能不尝试就把我抛弃了呢!”
江时舟从小到大,都很少遇到这样不识相的人。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难道不该直接把这个话题错开,不再谈论了吗?
而塔密却道:“主将这次又交代我过来找您了,他说,一定要让您收下我,江先生,您要是真的很厌恶我,和主将斩钉截铁地拒绝也行,省的我和您都难做。”
……
他红着眼,像是委屈极了。
江时舟深吸一口气,他委实没想明白,林决为什么要把塔密塞给他。
“我很喜欢莉莉,她不是我的助理,而是我的家人,”江时舟一点就收。
塔密虽然有些冲动,但是这件事情就只有莉莉一个点而已,他恍然明白:“因为上次我说了关于莉莉小姐的那些话?”
江时舟没开口,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
而塔密一向注重的是能力,他完全没想到这一点,低下头,垂头丧气地道:“原来是这样吗?我……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确实……”
这和他的认知观不符合,所以道歉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江时舟则是道:“你对莉莉的定义太片面,仅仅靠着自己的固有印象,而且有没有这种事情,是我来定义,而不是一个外人。”
塔密没什么坏心眼,但是品行实在是让江时舟喜欢不起来。
“我会同主将说明这件事情,你先离开吧。”
“不用,留住他,”林决的声音自车子里传出来,塔密这次,实际上是载着他一起过来的。
他看了一眼塔密,然后对林决道:“塔密的人类情感还没有处理的很好,他的感情多数来源于前任主人,所以会有这样的看法,以后跟着你,会越来越好。”
人类情感?
江时舟有些震惊地看向了塔密,这是个机器人?
可是……
这样鲜活的感情外露,会是机器人吗?
江时舟的样子取悦了林决,他按了一下塔密的肩膀位置,刚才样子还无比灵动的塔密立刻就变得神色呆板起来,林决命令:“清空一个月内记忆。”
“是。”塔密应了一声,无数字符从他的脸上划过,清晰地表露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程序也会有感情,”林决盯着江时舟的脸,道:“塔密是唯一一个具有人类感情的机器人,联盟特许他作为人类身份存在,实际上就是想要观察他到底能够模仿人类到什么地步。他的所有程序都是由我一手调控的,所以安全性你可以完全放心。”
唯一一个具有人类感情的机器人……
江时舟的手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
怎么可能是唯一一个呢?
联盟最大的依仗,支撑起这个庞大星系的世界网,不也是有感情吗?
他陷入了沉默,而林决看着他的脸,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林决道:“你收下塔密吧,这是个非常贴合人心意的机器人,虽然有些现实,但是我相信你可以矫正过来,他的前主人是个功利心很强的男人,所以他才会这样。”
“这种程序都是受主人影响深?”江时舟喃喃地道:“作为机器本身,他为什么会受到人类主人的影响?”
“因为他可以在主人身上学到全套的人类感情。”林决道,“那些零散的路人感情,不足以影响到他。”
江时舟恍然,点了点头。
而林决则是道:“上车吧,等塔密的记忆清空好,你就可以教他了。”
江时舟顿了顿,他在原地看着林决的背影,然后道:“为什么是你来调控他的程序,你不是……军部的主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