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分别的前夕

房里的气氛十分压抑,离月进来的时候,他爹直接拿起桌上杯子往人身上砸,离月稳稳接住,将茶杯放回原来位置:“爹,就算你生气也不该摔东西,古董很贵的。”

“啪——”桌子被拍得哐当一声巨响:“老子打死你。”吼完抄起鸡毛掸子。

离月躲避追打:“孩儿做错了什么?”

偷听的宰相夫人察觉情况不对,推开门见自家老爷追着孩子打,吓得花容失色,迅速挡到张离月身前:“老爷息怒,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大动干戈。”

“你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心疼离月的夫人坚决不让。

离月躲在张夫人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爹,你这叫蛮不讲理。”

宰相铁青个脸:“你还敢顶嘴!”

“爹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叫你和男人厮混,叫你玩男人,叫你不学好!”他绕过妻子,举起细长的鸡毛掸子追着张离月爆打。

“我没有啊,冤枉啊!”

“我真的喜欢女孩!您还不了解我吗!见到漂亮姑娘走不动路。”张离月急急辩解。

张夫人护子心切,夺掉对方手里的东西:“儿子都说他没有,你怎么蛮不讲理?老糊涂了?再敢打我宝贝儿子,和你恩断义绝!”

“你,你们。”他气的直哆嗦,竟晕了过去。

这下二人慌神了,扶人的扶人,请大夫的请大夫。

等到深更半夜,床上的人才醒过来,醒来后见离月趴在他桌上累的睡了,嘴中无奈吐出一口闷气。

张离月被他起身的动静惊醒,便迎身上前:“爹,你醒了,身体没事吧?”

“娘照顾你到半夜有些累,所以去睡了。”他见爹的目光在寻找什么,一猜便知。

“你过来。”他招手让离月坐到身边:“离月,如今京城都传你在书院与男人厮混,成了断袖。”

“爹,我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离月立刻开口以示清白。

“光爹信你不行,陛下不信。”

“和陛下有何干系?”即使离月猜出了大概,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宰相索性直接说明:“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就上次那个郑非他是陛下的嫡长子,当年由于某些原因流落于外,我看陛下有认回的打算,如果一个皇子传出与男人有染的流言,你可知对皇家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对郑非的未来会造成什么影响?”

离月倒镇定:“所以陛下想我怎么做?”

“陛下给出两条路,你与女子定亲斩断流言蜚语,第二,你离开临汕学院被送往边关塞外永不回京。”

“第二条死路一条,塞外近年战事频频,婆罗国狼子野心不断骚扰周边百姓实在危险,皇帝是想送你去死啊。爹已为你挑好了姑娘,离月,你听爹的,听爹的好吗?”现在的他俨然变成了担忧儿子生命的父亲,言语间充满了沧桑与丝丝的示弱。

“可是爹,孩儿不想娶妻,与其娶一个不喜欢的姑娘,还不如不成亲。”

宰相怒言相向:“由不得你,不娶也得娶,总比送命强。”

“那也不娶,不就是边关吗!大哥在那里,我才不怕。”离月倔道。

“你大哥镇守四处要塞,哪里顾得上你,去了后,你只是一个没有特权的普通百姓,何况你一点武功不会!你要有个意外,让疼你的娘怎么办?”

“难道说,你真喜欢上一个男人了?”他苍白的面色失了神:“造孽,早知当初,就不该送你去学院读书。”

“爹,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离月还想辩解,老人已经什么都听不下去,仿佛失了魂。

“……”

二人和谈失败,张离月说什么都不愿意定亲,连她娘眼泪攻势也没有用。

开玩笑,他是反派,最后要走的,娶什么姑娘,岂不是害了无辜女子,还不如被发配到边关。

离月的反抗在别人看来,本来没什么也变成有什么,京城的百姓都说,相府小公子为了一个男子公然反抗他爹,还要去参军证明真爱无悔。

越传越离谱,传着传着变成了痴情种,各种版本都有,《梁祝版》《牛郎织女版》《倩女幽魂版》,文人雅士更是把故事编的凄美动人,赚了不少女儿家的眼泪……

至于本人离月,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同情围攻,书院的学生见他回来一拥而上,欲言又止饱含敬佩的眼神。

不是等等,你们有病吧?到底脑补了啥啊?离月就差抓人领子狂摇,想摇醒这些八婆。

造成一切结果的二皇子打趣道:“没想到小月是一个如此重情重义的郎君。”

书院简直呆不下去了!他扭头远离蛇精男。

路上碰到沈轻,死女人双目崇拜的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虽然你在夸我,但我并不觉得开心……手里拿的什么书?看的那么认真都撞到本少爷身上来了。”

沈轻献宝似的举起:“高门少爷爱上贫穷书生,里面描写了你和郑非缠绵悱恻的爱情,不畏强权,不畏恶势力,勇于反抗父母的动人故事。”

离月拿过来随便翻了几页,啥乱七八糟的玩意,这特么是小说吗?哪个老流氓写的开车现场?我靠!

沈轻兴奋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我还有别的版本,强抢民男版,喂,喂,离月,你去哪啊!”

“没得情趣。”她一拍脑袋追过去:“你等等,我的书还给我!还没看完呢!”

“……”

离月脸色难堪的回到寝室,后面跟着一只咋咋呼呼的沈轻,他关上门,沈轻从门缝里挤进来,眼见离月的脸色越发沉,小姑娘对着手指:“不给就不给嘛,我……还有功课要做,先走了……”

拉开门逃似的往外跳,结果撞上回来的郑非,她刚要爆粗口,一看是故事的主角心虚捂紧胸口,里面藏了本,可别被郑非没收了,她“嗷”火急火燎跳起来,就这样跑了……

郑非感到莫名,见鬼了这是?进屋看到了坐在桌上看书的离月,好奇问道:“在看什么?”

“在看社会主义和谐作品。”离月淡然翻过书页面。

“社会什么?”离月老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离月将书丢了过去:“自己看。”

郑非接住丢过来的东西,面上疑惑翻开,待看见满页的……不可描述的画面……呆滞了———

就连手上的书册掉了仍然没有回过神。

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崩塌,原来男人还能这样?

古代的娃就是纯情,像他看了脸不红心不跳,离月倒杯茶水抿了口:“发什么呆啊,坐下陪我聊会。”

“啊?奥……”郑非同手同脚的坐下,懵了好大一会儿缓过神,恢复正常面色:“张兄,近日流言满天飞,发生了何事?”

“不用这么正经严肃,叫一声相公来听听。”离月手指若有若无的抚摸着郑非额前垂下来的一缕墨发,犹如一个调戏姑娘的恶少,眉目含情脉脉。

郑非身体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张兄……”

离月见他往旁边挪,身体也跟着挪,一直把人挤到墙角:“京城的人笃定咱俩是一对,连书都出了,非非啊,要不你就从了本少爷,本少爷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字还没说出来,郑非就像被电打了霍然起身,连带靠在身上的离月摔了下去。

“你干嘛啊?小气鬼,调戏一下而已啰,又不会少块肉。”

郑非连忙扶起离月:“张兄,你没事吧?”

“废话,全身都疼。”离月假装受伤严重。

郑非将人扶起来,贴心的为他按摩起肩膀。

离月哼道:“算你有良心。”

“张兄,传闻是怎么回事?”

这些传闻本来只在京城大街小巷流传,现在都传到了书院,可想传播的范围有多大。

“还能怎么回事,一群八婆吃饱了没事干,整天嚼老子的花边新闻。”离月扭扭脖子活动活动筋骨,正色道:“肯定有人故意捣鬼。”

郑非敛了眸子,在离月看不到的视线下杀意显现:“那,你要参军的事一定是假的,对吗?”

“假的……”离月拐了一个大弯:“才怪。”

郑非墨色眸子阴沉的不正常,声音如寒霜降下:“你是相府小少爷,谁敢逼迫你?你要离开我?”许是察觉到自己语气与之前呈现出的相差甚远,又柔和了语气说道:“我只是担心你。”

“郑兄。”离月大部分时间是不正经玩世不恭的,很少有如此肃穆的神情,他请人坐下继续说话:“你没发现,这几天你整个人很违和吗?”

郑非又接收到听不懂的词,遂询问道:“张兄,违和是何意?”

离月道:“简单打个比喻,你本来是一只狼却变成小白兔,自打你从九死谷出来就变了。”

离月忽然抬眸,那双眼睛黑如墨玉带着凛冽的寒意,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掠夺者气息,叫人从心底发悚,他就像一头孤傲的狼伺机潜伏于暗夜随时准备露出可怖的獠牙。

“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

然而————就在下一秒,离月捧着自己的脸蛋,一双灿若繁星的眸子眨啊眨,声音软软哒:“非非,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不像小白兔,萌不萌,可不可爱。”

郑非深沉的心思刹那烟消云散。

离月正襟危坐,变脸比翻书还快,短短时间换了三张面孔,他现在就正经的和一个长辈似的:“具有攻击力眼底蕴藏傲气的你,才是最真实的。”

离月意味深长:“非非,我喜欢你露出獠牙残暴的样子,美的惊心动魄叫人心动,你捍卫自己东西时候的样子可爱死了,做你自己就好,不用为了我改变你的性格。”

“张兄,我是男子,男子不能用可爱形容。”他无可奈何道:“你呢?你今天超出了我对离月的认知。”郑非直视他的眼睛,褪去温的面具,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焕发夺目的光彩,再加上他的容貌本来就具有攻击性的张扬美,转换气势后,直叫离月在心底疯狂为主角打call。

这才是未来帝王的雏形,前面文文弱弱的当陪跑,看的离月着急,就怕把主角养成一个软蛋小媳妇,那他罪过就大了。

系统唰唰发出几张截图:“你多虑了,在你看不见的视角下,男主表情丰富着呢。”

离月:“艾玛,这眼神杀气都溢出来了。”

离月一张张看下去,心惊肉跳,这哪里是小狼崽,分明是凶残的猛兽,他错了,现在收回刚刚的话还来得及吗?

他真以为男主变纯良了,担心了好一阵子,事实证明想太多,脑子里的截图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