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对方不耐,童心也不想刚来九重就招惹麻烦,随即抬眸看向了某一处角楼。
她刚才所说跟自己相公商议,确实是一句推诿的话。
容廉早就到场了,既没有来阻止说明并不在意这件事。
何况这件事也是红老的意思,那厮本就打算借助魔音琴的力量!
“童姑娘?”
男子蹙眉紧盯着童心,不悦中暗含提防,似只要她一动身离开就会立刻出手一般。
这会童心回过神,余光也瞥见了消失又出现的红老身影,答应道,“那现在就去吧!”
话落,提气飞身而下,落到了红老身边。
“棋师宗还算不错,入得了老夫的眼,你要是成为他们的弟子,算是入了个门。”红老三分玩笑七分认真的说着这话。
他希望童心能进入棋师宗真正的学点东西,如此才能不枉费兄长的一番苦心。
红老都这么说了,童心点了点头,客套的说了一句,“多谢红老引荐。”
她能顺水而下,一则是因为容廉需要她这么做,二则自己确要多了解了解九重跟这些隐世家族。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论是将来自己成立归云门立足,还是在接下来几年碰到他们成为对手。
有了一些了解,才能让自己的处境没有那么危险。
“见过魔音族长。”
跟着下擂台的男子,见到红老时毕恭毕敬的行了大礼。
红老看了他一眼,笑容顿时堆砌在了脸上,慈祥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让人借了几步说话。
瞧着他们二人私下说话,童心眼里闪过思忖,他们认识?
看那架势好像不光认识,而且很熟,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往这边看。
在旁人看来画面很和谐,红老慈眉目善地叮嘱着年轻一辈。
可站着听话的儒雅男子自己才知道,在这样一个笑里藏刀的强者面前,威慑力压得喘不过气,气息混乱。
过了一会儿后,直到红老说,“去吧!”
男子方才觉得松了一口气,随后带着童心前去分宗行礼取令。
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棋师宗分宗堂。
宗堂里面进进出出的弟子见到男子时,纷纷驻步行礼,尊称一声云师兄。
云师兄微微点头颔首,领着童心进了门。
这个分堂正是由他坐镇的,本来今日招纳也是他准备收弟子。
而出现的那位玄长老,则是他的师傅,打擂台是自己的师弟。
“我带你去见玄长老。”云师兄瞥了一眼童心,虽有些不愿,到底是得了红老的交代。
他只负责将人带过去,师父见或不见,都是老人家自己决定。
“好的。”童心没有问及缘由,继续跟在他身后。
既是要进门拜师,当然要拜得越高越好。
当时出现在擂台上的玄长老,是一个内力很深厚的强者。
现身之前,几乎没有被察觉到任何气息的存在。
当然,在擂台周围的还有不少人,同样是高手中的高手,由此可见九重大陆,确是一个非凡之地。
进入分堂直到堂后,本以为是一个新旧参半的庭院,进去之后才看到别有洞天。
庭院分为前后,前面是给弟子们居住的地方,后面则是用来练武的绿林。
绿林里面错综复杂,除了林子,还有遍地随时随刻出现的毒物。
那些毒物不光出现在林子里,就连他们现在走的长廊也是布遍了。
原本是想避开,直到木梁上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突然袭来,下意识挥动手腕上的银丝才惊觉眼前看到的皆是幻象。
云师兄察觉到童心的举动,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倒不是惊讶她识破幻象,而是惊讶于对方的内力。
这里的幻象全都是内力所幻化,十分强劲而又浑厚,环境中看到的任何东西都是强劲的力量。
一旦动手,如若内力不够深厚,必会被震伤。
而童心方才出手时,脚下竟是半分未动......
看来圣皇大陆的童氏是有些栋梁之才的,此女子小小年纪就能坐上宗主之位,有这么厉害的内力也是应该的。
两人之间无话,一前一后穿过长廊。
直到一堵高墙面前停下,云师兄双手一合,禀话道,“师父,魔音族长让弟子捎话,说是托人给您老人家送了一份礼。”
“弟子已将人带到。”
话说完,云师兄没有停留,也未曾跟童心示意,径自转身离了去。
见到人就这么走了,童心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跟前一堵望不到头的爬满藤蔓的绿墙。
刚打量了片刻,便隔空听见传来玄长老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进去......
童心黛眉一扬,这堵墙看不到头,莫不也是幻象?
思及此,抬步向前,摸了摸墙面。
在擂台上已经见识过棋师宗的幻象,他们的幻象很逼真,甚至会给人有种真实的触感。
眼前的墙更是如此,就连藤蔓都散发着植物根茎的清香。
既是幻象,那就切了这堵墙吧,自然就破解了。
这么一想,童心也打算这么做,但出手的那一瞬,里面传来了呵斥声。
“休要胡作非为,旁边有一道门,推门进来就是。”
“......”童心脸色一囧,她老早就看到了那道门,以为是假的。
找到了那道门,稍微一推就进去了。
只是推门进去容易,想见到人却不简单。
外面是一堵墙,进了门就像是进入了墙内一般,入眼是一条条青砖密道,四通八达,根本分不清该走哪一条路才是正确。
童心看到的是如此,而在玄长老的眼里,那不过是虚无一物。
自也知道红药给他送来的这份礼到底是什么的。
是不是真如鬼蝉临终前送来的书信上说的那般,得验证了才能知道真假。
恰逢此时,另一边来了人。
来人行至玄长老跟前,丢下手中提着的麻袋,禀报道,“长老,人已经带过来了。”
“可还活着?”
问话间,玄长老瞥了眼地上的麻袋,“既然活着,那就送出去吧!”
“是。”壮汉刚来又提着麻袋离了去。
麻袋里装的是容绛,来禀话的壮汉,正是在沙城给他引路的人。
容绛的身手不俗,但那也是在天羽容氏称得上。
一旦进入九重地界,像他这样身手的人数不胜数。
他初到九重落入棋师宗的人手中不是没有缘故,沙尘边境由十大隐世家族三十年轮回镇守,近三十年轮到了棋师宗。
镇守沙城乃是重任,九重地界轻易不允外姓进入,尤其是容氏王爷这般地位之人。
同样作为容氏血脉的容廉则是玄医门弟子,而童心的师父鬼蝉乃出身九重,他们二人进入九重自然没有那般多的桎梏。
不多时,壮汉带着容绛赶往边界。
抵达边界之后,将他放在了一条顺水漂流的叶舟上入了海。
但入海没有多久,就被另一艘帆船所救。
夜罗奉命将人带去了沿海的渔村安置,这人暂不能离开九重,也不能立即丧命。
安置了容绛,夜罗又奉命去办了另一件事。
与此同时,墨家那边。
墨家安置了江氏的人在自己的地界,靠近边境沼泽一带。
江氏兵力就有二十多万,再加上全族老少,足足有百万人口。
而墨家的地界再大,除了沼泽这种潮地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好地方给他们安身。
尽管此地沿海,可不能出地界,又没有出海打渔能用的船,仅沿海能有什么食物?
在沼泽地居住了一段时日,年迈的老人身子骨受不住,年幼的幼儿更是受沼气侵体,病痛难熬。
不说老人幼儿难熬,年轻力壮的将食物分出来,自己忍冻受饿也受不住。
“大领主,不好了,突然病倒了好多人。”
简易搭建出来木屋外,急急忙忙的跑来侍卫禀话。
推门进去后,见到屋内情形,侍卫忍不住愣了下来。
“长姐......”
江玉未曾搭理禀话的侍卫,眼眶通红的看着气若游丝的江崇,低低地唤了一声。
一旁的江三牛耷拉着脑袋,额头青筋凸起,双目早已赤红。
那日江崇为了平息族内而受伤,紧接着又连日奔波前来九重,海面上本就不好养伤。
即便如此,在海面上伤势还不至于如此严重。
可进入沼泽之地居住后,这里的沼气对于常人都有害,何况是有伤之人。
眼下这个时候,江崇已快撑不下去,目光呆滞无神地看着木屋顶,眼角不知不觉滑下热泪。
半响无声,好一会才听见她虚弱的声音,“天下之大,竟无我江氏容身之地。”
“长姐,我这就去找墨家的人。”
江三牛暗暗咬牙,“我去求他们,哪怕是三拜九叩,我也要给你找个大夫来。”
“没用的......”江崇回转眸光,黯然地摇了摇头。
不论是容氏,墨家,还是替江氏出谋划策的容廉。
在他们眼里,江氏始终都是一颗棋子。
或许一开始她并未察觉到墨家有何不妥,甚至迁徙进沼泽地时也是感恩戴德。
直到他们连一艘渔船都不愿借时,恍然惊觉了不对之处。
再好好回想离开浮洲的夜里,容廉的那番话:“容不下江氏的是天下之势,没有任何氏族能做到独善其身,世代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