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上桌,奉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童晏。
先前在清风城平瘟疫有好一阵子没见过她,回来的第二日听方姑姑说起府里一些事儿,其中便提到过童晏因犯错被七王妃贬为庶人,打发去浣衣房做奴去了。
今日再见不复先前那般光彩照人、颐气指使,尤其唇上两角那道直达耳根处的血口,乍一看极为渗人。
伤口程度是近日新添的,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身上穿着似是恢复了郡主身份。
不光恢复身份,人还在容绛这出现,未免耐人寻味。
“七嫂请用茶。”童晏递过去茶水,眉眼含带丝丝浅笑,看着没有了往日的气焰,变得温顺恭良许多。
见此,童心瞥了一眼递来的茶盏,抬手接过,“有劳宴童郡主。”
“此茶乃天启有名的香茶,听闻栽培茶树茶桩颇有些讲究。”容绛细细品尝一番,露出享受的神色,继而讲解道,“仅施厚肥用的尸首,还得是过了头七的才能埋茶树底下,若不然血色过浓染红树根,致使茶叶成色不好。”
论的是培茶,指的却是天启杀戮。
再加上童晏在此,容绛的暗有所指,便是在指天启童氏一家的性命。
童氏历来有规矩,同族不得对同族下手,想要攀登高位也得名正言顺。
一番话中,明里暗里透着有几许威胁。
听明白对方的用意,童心心下冷笑,随而轻抿一口茶水,毫无波澜道,“茶香四溢口齿留香,确实是好茶。”
“茶培植不易,为人处世亦是如此。”
“究根结底,不过是种什么因就会结什么果罢了!”
天启童家的人虽不是全死在她手上,但结果却是她想要的。
种什么因就会结什么果......
退居在旁的童晏握紧手中托盘,脑海里忽然间想起曾经在府邸欺凌童心的画面,那是长达多年的欺辱。
想起这些,面上不觉闪过一丝不自然。
看童心对他的话以及跟前的人不以为然,容绛眼底的笑意加深,站起身拍了拍衣袍,“宗主安心在这歇息,主院那边我自有应对。”
瞧着这三宗主底子不浅,想来,她一路坐上宗主的位置并非全然是容廉扶持的成果。
如此,买卖的事就不必着心急了。
“不送。”
不一会,容绛离了去。
瞥及站着的人未挪移,童心转眼看向她,“宴童郡主还有事?”
回过神来,童晏拧眉对上那双清辉凤眸,以前在府邸时,眼前的人只有被踩在脚下狠狠蹂/躏的份,何时站起来过?
如今曾踩入淤泥里的人,却如同破茧成蝶一般拥有了高不可攀的权势。
恨,自然是恨。
可回想起过往种种以及自己眼下的处境,不知为何会生出一种恨得没底气的感觉。
“我娘死在你手里,你因何故杀了她?”童晏双目猩红紧盯着童心那张苍白无暇的面容,“是因大夫人,还是你的身世?”
忽兀听得这话,童心有片刻愣怔,复而蓦地一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宴童郡主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