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是自己院里伺候多年的掌事姑姑。
想到此事是因宴童那个贱人而起,七王妃当即看向红妈妈,开口道,“既然她这么不安分,便将人处置,免得留着碍眼生事。”
先前未曾处置宴童,是因想好好折磨她一阵子。
王府的浣衣房堪比生死斗场,被罚进去的丫鬟只有生不如死的份。
未料,进了那等地方竟还有别的心思。
“是,奴婢这就是去办。”红妈妈得令,先行出了去。
这厢刚从内里出来,在门外却是碰见了往主殿院来的童晏。
见人来红妈妈眼里闪过一丝讶然,暗暗挑眉,驻步原地等着。
“奴婢见过红妈妈,劳烦妈妈通报一声,奴婢有要事禀于王妃。”童晏满嘴的血迹未擦拭,看上去触目惊心。
看她这般模样,红妈妈心里倒有些狐疑那徐姑姑的话是否属实了。
思忖片刻,瞥童晏一眼,一言不发的折返进院,不多时出来将人唤了进去。
进屋,童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眶含泪仰望着高高在座的人,“奴婢知错,求王妃饶了奴婢。”
“饶了你?”
七王妃哼笑一声,“宴童郡主此话从何说起,瞧着更可怜见是我院里的徐姑姑。”
她的人还没出院门便碰上了宴童,惩罚都还没下去呢!
“二公子,是二公子说让奴婢来求王妃,若没得着您的发话,他便让奴婢千刀万剐。”说完,童晏恍然间似是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单薄的身躯不自觉发颤。
那模样像是见过什么惨绝人寰的景象,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加她嘴上的刀伤,便是跟徐姑姑所说有些出入,自然而然令人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
饶是在王府多年的七王妃都未曾怀疑,只当是容绛还不死心想着法子另走僻经讨好她。
思及此,慵雅地倚靠交椅,慢条斯理道,“今日求饶当真稀奇,先前王爷在时,你自负年轻貌美满心满眼的想夺得我这正室之位,便是未曾想过如今吧?”
“奴婢知错,若王妃能放奴婢一条生路,奴婢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落,童晏当即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听着声音都令人脑门发疼。
如此另有所指的话,着实让人心生好奇,七王妃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响后一问,“什么事儿?”
“是童心的事。”童晏知晓七王妃窥心七公子,容不下他身边任何一个女子,“奴婢出身沧洲天启,与童心乃同父异母的......”
还未说完,话被打断。
“说点本王妃不知道的。”七王妃端过茶盏轻抿一口,她自知道宴童原名叫童晏,是童氏血脉。
看七王妃这么迫不及待,童晏眼底划过一抹冷意,面上胆怯未改,“奴婢跟童心,乃同父异母的兄妹。”
“兄妹?”
忽然听得这个说法,七王妃神色微顿,看了眼身边的红妈妈,红妈妈同样感到愕然。
“是的,童心原就是男子之身,自小被当成女子抚养,久而久之雌雄莫辨。”童晏的话不算说谎,她跟童心确实是兄妹。
只是早年间的童心胎死腹中,她娘亲从外头捡了个女婴桃僵李代。
当初她并不知晓此事,直到那日被带出皇宫,容廉的属下进她移交给王爷的心腹, 再三哀求下回了一趟宅子,在娘亲屋内的暗格翻出了一封书信。
那封书信是娘亲受太后传召当夜,心有不祥之感而留。
若非见到此信,她还不知自己的娘亲因何死于童心之手,更不知其根本不是童氏血脉。
忽然得知童心是男儿身,七王妃主仆二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男儿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容廉将人当成棋子还是当成妻子在用。
就在七王妃思绪复杂五味杂陈时,童晏却又道,“除了相貌雌雄莫辨,那副身躯更是如此。”
“哦?身躯也雌雄莫辨?”七王妃不免感到惊讶与疑惑。
“是的,其母怀她时跟奴婢的娘亲私下争宠,致她从降生便身子不全......”
男儿身、雌雄莫辨、身子不全,若让童心听得这话便是要给童晏颁个脑洞大奖。
不怪她想得出,七王妃最在意的是容廉,抓住命脉顺其心思编造罢了。
总归只是听一听话,无所谓所言的真假。
但,越是胡编乱造、古怪离奇的说法,越让七王妃深信不疑。
童晏跟童心同父异母此事不是没查过,而童心在童家时爹不疼尚能理解,自己的生母对她不闻不问便是颇感奇怪。
如今听童晏一番话,令人豁然解惑。
“真是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怪事。”七王妃听完不由得开怀大笑,笑得花枝乱坠,眼里闪起晶莹泪花,可见她此时心情有多么晴朗。
跪在地上的童晏见此,微阖眼眸,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不慎扯到嘴角刀伤额头密汗又添了几分。
刀伤是真,不过是她自己所伤。
机会只有一次,想活命自然要付出点代价,若错过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不论七王妃如何高兴,身边的红妈妈眸光流连在童晏身上,对那些话始终存疑。
作为王妃身边多年奴仆,她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在最愉悦的时候听不进旁的进言,便是眼下未开口多说。
开怀高兴过后,七王妃朝红妈妈招了招手,“赶紧将宴童郡主送去偏院,再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给她诊治诊治,切莫让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留了疤。”
“是。”
得了话,红妈妈抬步过去将人扶起来,童晏余光看着跟前的老奴,眉眼绽露意味不明的笑意,转瞬即逝。
稍后送人进入偏院。
“妈妈这么急着走作甚?”
看红妈妈准备离去,童晏瘫靠在软塌上,稍掀眼帘,“不知道的以为妈妈急着忠主,知道的则是当妈妈为王爷尽情,想早些送王妃去陪葬呢!”
忽然听得这样的话,红妈妈不由得心里暗惊。
不过片刻镇定下来,斜睨软塌上的人一眼,“郡主能得着活命的机会自该好好惜命,听老奴一句劝,想好后路免得得不偿失。”
说完,便径自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