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车队连夜赶去清风城一刻都不曾停歇,只为早些赶到早些救人。
翌日一早,车队历经四日不眠不休的赶路终于抵达清风城。
这会城门紧闭,城墙上也不见将士守城。
光是靠近城池周围,便嗅到了一股恶臭冲天的气味。
那是死去百姓们尸首腐烂的味道,因为城内没有再多的柴禾来燃烧尸首,那些尸首只能城内城东堆积起来。
每日死去的人多,堆着堆着便已经堆积如山了。
底下的尸首开始腐烂,爬满了蛆虫,随风一扬,那臭味弥漫在整个城池内与上空经久不散。
车队抵达门口之时,城内的百姓们有了不安的动荡。
眼看着死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私心想离开城池,可大部分人却执意留下,不会允准他们离去。
知晓这点,便在暗中挑拨是非。
经不少有心之人道长世子闭门不出多日了,早过了瘟疫高发的时期。
人不露面,想必是并未真的感染,又或是留在身边的那几个大夫已研制出药方,并未第一时间告知他们。
一回两回的挑拨尚不被人理会,但次数多了,假的亦是成了真的。
在那些人煽动之下,点燃了一些百姓们心里的怒意。
百姓们为大义留在城池等死,而长世子口口声声说护着他们百姓,却成日躲在院子里闭门不出。
就连最后剩下的那几个大夫,也都留给了他自己。
如此一想,焉能让人信服?
“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能去!”
“不能进去,请大家伙别往里面去了,世子身子不好不能受叨扰。”
两个丫鬟拦着众人,其中一个丫鬟说话伴随着咳嗽,显然已经有了染上瘟疫的征兆。
听她们二人的话,百姓们冷哼一声,“哼!世子身子不好不能受叨扰?”
“我看是世子在院子里平安无事根本没有染上瘟疫,他是为自己图个好名声罢了!”
“就是啊,就算世子是真的染上瘟疫了,好歹也让我们探望探望。”
“让开,你们两个丫鬟再不让开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见到百姓们暴动,两个丫鬟哪里拦得住。
可大丫鬟答应过世子与世子妃,她没能替世子妃好好照顾世子已是愧疚不已,现在连世子的遗愿都守不住,那她哪里还有脸存活于世。
“请你们离开,你们真的不能进去,你们若是进去,我便一头撞死在这!”大丫鬟挡在众人面前,扬言以死明志。
百姓们见多了生死,每日都看着人死去你,当下提到死,已是看淡了许多。
眼看他们无动于衷神情淡漠,大丫鬟眼看一红,心里又急又气。
“姐姐,让他们进去吧!”小丫鬟拽了拽大丫鬟的衣袖,脸色变得越发虚弱,“让他们去吧!”
再瞒也是满不了多久的,瘟疫高发不过三日,最长的也没支撑到第四日。
世子自传染瘟疫是第六日了,再瞒下去已是枉然。
小丫鬟一番劝话,大丫鬟只能退到一旁,看着百姓们强行闯入院内。
院内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后院屋内停放着世子的尸首,尸首已经布满尸斑,隐隐散发着臭味。
百姓们抱着希望闯入进去,当他们见到世子已死去时,有表情落寞的、失望的、绝望的、愧疚的,各有不一。
他们气势汹汹而来,失落而归。
就在此时,外头跑来一位小少年,激动道,“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城外来了好多的马车,马车上的人说让我们打开城门,他们带来了许多草药,那些草药正是医治瘟疫的!”
“真的?”百姓们一听,个个充满了惊讶。
小少年点头如捣蒜,“还有徐大人也一块回来了,他让我来传话,通知大家伙去开城门,然后排开去腾出一个干净院子,用来熬药使。”
徐大人回来了!
知晓他回来,大家心里才有底,毕竟世子已经死了,他们除了徐大人没了别的指望。
很快百姓们前往城门口,合力将那堵死的门都清空杂物,随后果真见到了一辆辆马车。
马车有条不絮的进入城内,熏鼻的恶臭味充斥在鼻间挥之不去。
越是嗅着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越是能让人切身体会到清风城百姓们的绝望。
随着马车入城,百姓们速度也快,前脚有人去清院子,后脚便有人领着车队过去。
而此番,进入城内的童心等人,入目所见是清风城这些活下来的百姓们的虚弱狼狈面容,人人蓬头垢面,满身污垢。
地上还有刚死去没多久的百姓,有些百姓正在替他们收尸,将尸体送去城东。
“大家千万别急,都会活下来的,都会活下来的!”徐大人这会抱着长世子妃的尸首走在街道上,眼眶含泪大声高喊,“我们有救了,七公子与七夫人请来了神医,还有小郡主为我们买了草药。”
“以及这些押送草药的车夫们,他们日夜兼程未曾停歇,只为早日抵达清风城,只为早日能救我们!”
车夫们一路上起初并未得知瘟疫,后来听碧青跟方姑姑谈论起,方才得知他们押送的草药不是去经商,而是去救人。
因此,先前说好的多给钱的事儿都作罢了,只想早些赶到清风城。
如今到了此处,所见所闻皆是属实。
他们都是人,生而为人,人心是肉长的,车夫们看了都忍不住红眼眶落泪。
瘟疫找到了药方对症下/药,那么清风城的瘟疫是时候该上奏了。
就在容廉他们抵达城池当日,折子已经地上。
当日皇都早朝,羽皇当朝将上递的折子狠狠地砸到了七王爷的脸上,怒目切齿的瞪着他,“这就是七王爷干的好事!”
“清风城瘟疫,城内百姓十几万余人,如今活着不到四成。”
“四成,短短半个月不到,死去十万余人,十万!”
羽皇为此勃然大怒,当朝呵斥七王爷,怒骂不断。
“吾皇息怒,臣事先并未收到消息。”七王爷脸色难看至极,看着上面没有著名的无名无姓奏折,眉头紧拧。
究竟是谁递的折子......
他思忖的神色过于明显,落在羽皇眼里,当即怒气腾腾地离座龙椅走下去,抬脚狠狠地踹在七王爷的肩头上,将人踹的人仰马翻,“这个时候得知十万余人因你七王府继位事宜而丧命,你竟还在想着是何人上的折子!”
此时见到龙颜大怒,朝中所有大臣包括王爷们皆是噤若寒蝉,无人敢开口。
“吾皇恕罪,臣知错,是臣办事不利。”
说着,七王爷连忙爬起来跪好。
“办事不利,好一个办事不利!”听见办事不利几个字,羽皇气极反笑,目光狠戾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是办事不利,你说对。”
话落,羽皇沉下一口气,朝门外喝道,“来人,将七王爷带下去,推至午门即刻斩首示众!另,将他的脑袋给朕送到清风城去,悬挂城门之上,给死去的百姓们谢罪!”
“是。”禁军统领上前,大力抓住七王爷的肩膀,。
七王爷反应过来,面色惶恐,“不,吾皇,此事是臣监查不力,是臣未能及时收到长子的消息.......”
“你还有脸提自己的长子,你那长子为百姓立业多年,比起你这个王爷有用多了。”
提及容序这个人,着实令人倍感惋惜。
“人人皆知他无心七王府王位,而你......”羽皇怒指七王爷面额,“毒蝎心肠,可憎可悲。”
“将人带下去,朕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禁军统领领命,拖着七王爷速速前往午门,见人途中开口求饶,索性点了他的哑穴。
王爷在天羽权势再大大不过羽皇,在羽皇跟前王爷们跟奴才无异。
何况清风城百姓们死于瘟疫众多,此地又是七王府长世子的管辖之地,消息自然会直接传给七王爷。
这事,不论七王爷如何狡辩都无法颠倒黑白,若不杀他难平天羽众怒!
不多时,七王爷午门斩首的消息传开。
“七王爷在午门被斩首示众了!”
“听闻是隐瞒了清风城瘟疫的消息,导致城内死去的百姓不下十万人。”
“七王爷可真不是个东西,他贵为王爷怎么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
“是啊,宫里的都出了告示,我听说长世子寻求七王爷无果,转而找了府里的七公子与七夫人。正因他们收到了消息,暗地里请了鼎鼎大名的神医研制药方才能了救其他的人。”
提到七公子与七夫人,便有人好奇道,“可是娶了圣皇三宗主的那位七公子?”
“正是。”
回话的人听问话又有些不悦了起来,“什么圣皇三宗主,只要心善管她是哪里的宗主!”
容氏与童氏不来往不是因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权势与领地之争罢了。
故而,除了皇室忌惮童心三宗主的身份,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