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瘟疫

看着有些百姓们欲要提气飞身上城墙,徐富贵吓得舌头打结,一举拔出佩剑胡乱挥动,结结巴巴道,“你们胆敢上来,我,我就将你们就地处决!”

“还,还有!你们也别想从我手里拿到对症的药方,药方就在本大人手里。”

“现在你们安分下来,本大人立刻让大夫熬药分发,若不然就,就都等死!”

作为县官爷,徐富贵只是看上去四肢发达,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百姓们一听这话,本应该平息下来,可很快有人揭穿了他的谎言,“狗官骗人,我二姑家的三侄子的女儿就在衙门药堂送草药,她亲眼见到召集进去的大夫们已经死了一大半。”

“剩下的几个也都感染了瘟疫离死不远了,根本没有什么对症下/药的药方!”

诚如那妇人所言,召集的大夫们确已经差不多全军覆没。

但这种事在关键时候就得一口咬死!

随而只见徐富贵恼怒瞪揭穿他拖延之策的妇人,一脚踩在城墙边缘,撸起两管衣袖,一边挥动长剑一边气骂道,“好你个长舌妇,之前你来我府上做工,本大人亏没亏待你?”

“平日吃不完的肉,用的那些旧衣裳是不是都给了你?”

“我家后院那颗酸枣树上的酸枣,被你年年薅光的时候,是不是说过来年还让你薅?”

“还有......”

说的那个妇人的亲戚能在县衙当差,自是关系户。

依仗的便是说话的这夫人,她在徐家做粗使婆子。

说话的婆子也不是善茬,论撒泼骂街的能耐,徐富贵哪是她的对手。

不过短短几个回合下来,徐富贵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胸口起伏不停,全然忘了自己的目的。

两人一人站在城池上,一人站在城池内。

百姓们因听着徐富贵在私下里的那些八卦小秘密,以及他后院一群小妾平日不为人知的嗜好,一个劲的吐露。

是人都有好奇与八卦之心。

因为他们当街对骂,反倒平复了不少百姓们的焦躁与不安。

其实大家也就是碰到危机的时候,顾着一己之私,忘了城外还有许多许多的百姓,他们现在出去,只会让其他的城池也会演变成这样。

而徐富贵察觉到这点,自己嗓子已经受不住了,已经无言以对。

当即拽过师爷,扬了扬下颚,“师爷,你来,你给本大人往将她死里骂,你读书多,骂得她越听不懂越好!”

“无知愚昧的长舌妇,光知道本大人府邸那些私事算什么能耐,你倒是说说其他人,若能说出来,我便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五体投地,不就是下跪服帖吗!

婆子来了战意,撸起衣袖与裤管,从旁拽过来一把瘸腿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鼻孔朝天嗤哼出声,“来就来,谁怕谁!”

“读书识字我老婆子不会,要说清风城谁家那点儿事,老婆子我可是门儿清的。”

这婆子自幼流落到清风城,打小周转不同府邸伺候,如今年过六十好几,算算都在清风城好几十年了。

她在成立也颇为出名,是众多做短工的婆子的翘楚,人称一声赵妈妈。

赵妈妈不仅知晓大户人家的,还知晓小户人家以及街里街坊不少门户的事儿,消息极为灵通。

眼看城下的人气焰高涨,城墙上的师爷缩手缩脚了起来,尤其方才看徐大人被骂得狗血淋头,他哪敢开口。

何况他作为师爷,乃是一个读书之人,怎能做出如此粗鄙之事!

“大人,我,我不行,还是大人您继续吧!”师爷说着便要退下来,却被徐富贵用佩剑抵住后腰,“你要是敢退一步,本大人就用佩剑在你身后戳几个窟窿!”

“大人......”

师爷欲哭无泪,赶鸭子上架不开口也得开口,当即看向赵妈妈,说道,“你,你这妇人,行不端坐不正,粗鄙不堪。”

“字字句句粗俗,而又独学寡闻,更是道貌岸然,实乃唯利是图的小人......”

很快,师爷这种嗓门小,说话温温吞吞的方式败下了阵。

徐富贵别无它法,只好让将士们挨个上阵。

可是......

他们大多都是被赵妈妈看着长大的,小时候穿啥颜色的裤裆都知道。

碰上她,一开口就啥事儿都藏不住。

赵妈妈在清风城是有些唯利是图,但她并非一个狠毒之人,跟徐大人亦是相识了十多年。

他是什么心思,她自然知晓。

故而,她嘴里说出的许多话,都是提及徐富贵在清风城上任县官十几载来为百姓们做过的事。

半个时辰里,赵妈妈嗓子说的冒青烟,但凡被她提及的过那些人那些门户,不是扭头回去住宅,便是在一旁席地而坐不再嚷嚷着出城。

“大人,大人快看!”

届时,将士余光一瞥见到城门外来了大队人马,激动的用力拍了拍自家大人。

徐富贵吃痛的怒瞪他一眼,待见到长世子来了,立刻笑成了一朵小雏菊,“快,快开城门让世子进城!”

“是!”

七王府的世子到来,是不是能立刻解决瘟疫暂且不说,能带来大夫那就是带来了希望。

过了一会,城门打开,百姓们默立在街道两旁,他们对七王府的世子有着很高尊崇。

容序带着世子妃以及将士与大夫进城,入目所及,看到的是百姓们的狼狈、城池的狼藉、还有街道上无人处理隐隐发臭腐烂的尸体。

光是这般一瞧,便知清风城里的百姓们短短几日已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我来迟了,大家稍安勿躁,我这就让大夫们查验病情起因。”容序那张方正,正气凛然的面容上满脸愧疚,立刻交代众人行事。

身边的世子妃也没闲着,带上一同来的婢女与家仆去救治重症百姓。

到了清风城亲眼所见情形,容序交代城门外的侍卫飞鸽传书回王府,立刻将此事上报羽皇。

因不知城里的瘟疫是何时起的,更不知之前离开清风城的百姓们是否染上了瘟疫。

加之瘟疫传染快,极为厉害,容序倒没有因为这事牵扯到自己而隐瞒不报。

七王爷收到消息时,目光一凝,随之将信条投入了香炉中,转眼燃起火焰片刻化为灰烬。

身边的暗影见此,拧了拧眉,现在的骨节眼上,任何一位公子传来消息都有可疑。

而长世子亦是要争夺王位之一,他若想除掉王爷,借着瘟疫掩盖此事岂不正正好!

思及此,便开口道,“主子,这事之前从未传出过消息,尽管清风城地方偏僻却不算偏远,莫不是长世子他......”

话没说完,只见七王爷抬手示意不必往下多说。

“你去清风城走一趟来回最快需多久?”

听主子这般问,暗影思忖了一会,回道,“最快需得四日。”

寻常快马加鞭来回至少六日,他擅长轻功能快上两日。

“甚好,你去清风城走一趟,确认确认此事,待确认了,再做顶多。”七王爷面色沉然,暗影颔首应是,很快离了去。

瞧着人离开,书房内恢复静谧,七王爷落座下来,锐利双睛中不掩精芒。

长世子容序是他第一个孩子,转眼已是过去三十年。

那会他还没成为王爷,如今忽然想起来,恍如在昨。

当年初登王位时,总觉得时日还长,如今看来却日月如梭,悄然地过去了三十载。

在七王爷心里,最不愿看也最不愿除掉的子嗣,当属容序。

容序性情正直,像极了其生母的性子。而其生母乃他作为公子时所娶的第一任夫人,也就是他的发妻。

要不是因他在当年夺位之际被重伤,发妻亦不会为救他亡故。

对于容序,七王爷始终存在愧疚与亏欠......

可是,若将这份单薄的父子之情跟自己的性命与王位相比,又显得无足轻重。

成大事者不能拘于小节,他子嗣众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王位却只有一个。

书房内陷入寂静许久,气氛压抑沉重。

直到一个时辰过后,七王爷方才从书房出来似是已做好了决定。

瘟疫的消息只传给了七王爷,平日要事上奏自是王爷上递去折子,以容序的心思,他未曾多想。

因他自幼没想过王位的事,只想管好自己的管辖之地,为王府尽一份心。

他不多想,却架不住自己父亲多疑之下的那份护王位的心!

明明消息早就传回王府,连续几日过去,既未得到传信也未见到从皇都而来的支援。

“夫君,要不我回去皇都一趟?”

眼看六七日过去,清风城的百姓们身染瘟疫的越来越多,一块来的大夫也倒下了三成。

还有来时带的那些草药已用完了。

“你不能回去。”容序咳嗽几声,隔着帘子跟世子妃道,“你虽然现在还未染上瘟疫,身上到底有瘟疫在,去了皇都容易将瘟疫带过去。”

“我已经让城外的侍卫回去皇都,来回应当再过个五六日足以。”

再过五六日,前前后后加起来便是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