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说时迟那时快,一根带着强劲浑厚内力的碧玉簪从门外飞来,直接穿透江领主引以为傲的双拳。
顷刻,江领主哀嚎出声,“啊!!!”
顿然一股气散,人下意识落在地面,痛苦地踉跄了几步。
紧接着,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童心身边,强而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入怀中。
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七王府七公子容廉。
将人揽在怀里不多时,他敏锐地从童心身上嗅到了一缕奇异幽香,当即抬手点住她身上几处穴位,低声温柔地唤道,“心儿,醒醒!”
“容廉......”童心嘴里呢喃,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好一会才感觉到眼前稍变得清明些。
看清楚了来人,心里不觉松下一口气。
此刻她浑身发软立不住身形,只能任由自己软在容廉怀里。
殿中一幕来的突兀,江领主那双铁拳被伤,在场的众人愕然皆看着来人,不免感到疑惑。
不说那些外姓重臣不认得容廉,就连其他王府王爷与王妃,亦是没几个认得他的。
毕竟是一个王府内的庶出公子,长大成人后边游历在外鲜少有这样的机会露面。
“他怎么来了?!”
坐在席间的七王妃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一双美眸内带着不满与抑制的妒火,但现在不是想别的时候。
容廉作为王府的庶出公子,若非羽皇钦点,没有资格前来赴宴。
如今这般闯宫救人,不单单是他一人,还会累及整个七王府。
想到这,七王妃按耐住心里的冲劲,看坐在对面的王爷起身时,她便也跟着起身绕开席面。
“混账东西,谁让你擅闯进来的?”
七王爷迎面呵斥脸色甭提多难看,怒骂了一句,转而立即跟羽皇请罪道,“吾皇恕罪,此乃臣家中第七之子,是臣对其缺乏管教这才让他如此不知轻重。”
话落弯腰屈膝,身边的七王妃跟在一旁垂首缄默,只是她的余光不断扫向相拥而立的两人。
见容廉当着众人的面与童心亲昵非常,双手指尖不觉深深掐入掌心,难捱心头那股妒火。
“吾皇。”
坐于下手的玉贵妃则是侧身眉眼盈盈,巧笑倩兮,深情地凝视羽皇,“以臣妾看,七公子倒不像是缺乏管教不知轻重。”
“七夫人乃七公子所娶的妻,江领主武艺高强下手没个分寸,若非他及时赶到只怕是红颜陨落。”
“方才的情形,更是让臣妾想起当年吗,您为了臣妾一如反顾那般情深义重。”
今日殿中,童心手持长剑献才艺,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乃七王妃故意安排,再加之江氏领主不满七公子另娶夫人,她们倒是一拍即合想要人性命。
但江领主素来过于张扬,目中无人,在夜宴上无视天羽皇规执意切磋,本就让羽皇心里极为不悦。
故而容廉的出现,一根碧玉簪废掉江领主的双拳,要论在场何谁人心里最为愉快,当羽皇莫属。
玉贵妃伴随羽皇多年,深知他的心思,作为一国之皇有些话自是宣于口,总得有个人递话才是。
“贵妃言之有理。”羽皇抬眸看向殿内几人,视线落在江领主身上,“江领主今日主张切磋,这会处理伤势要紧,切磋之事暂且作罢。”
“徐公公,还不赶紧送江领主去行宫请太医医治。”
“是,老奴这就去。”
身边徐公公领命,快步走到江领主身旁,“江领主,您忍着点,先随老奴来。”
“吾皇!”
江领主站着一动不动,双目紧盯着容廉,这是她江氏夭折太女的夫君。
当年结亲时就曾有言在先,十年之内不可另娶她人。
然而,在十年里七公子先后娶了六任夫人,跟前的已是第七个!
如此不说,今日更是亲自露面为护下自己的夫人,不惜伤她江氏领主一双手。
光是想到这些,江领主心里越发怒不可遏,七王府出尔反尔便意味着天羽出尔反尔,言行不一。
立地原地不动如山的容廉,对旁人视若无睹。
当他看见童心那白皙脖颈上蔓延出来刺目淤青时,俊眸袭卷凛冽,余光充满危险地睥视江领主一眼。
触及容廉这般眼神,江领主到嘴边的话莫名噎住,下意识咽了回去。
方才她想说什么,意思摆在脸上。
这厢,玉贵妃赶在人提及某些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之前,跟身边贴身宫女低声交代,“许是江领主不喜宫人,你去送她到行宫医治。”
“是。”
身边贴身宫女颔首,朝另外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随即快步往江领主过去。
到了跟前,宫女们暗用巧劲扶住她的臂膀,将人强行往殿外带去。
因双手被碧玉簪穿透镶合,江领主无法腾开手,察觉到宫女的不善之举,怒瞪起眼眸,“你们.......”
“还请江领主消停消停,这里不是您叱咤风云的浮洲,而是容氏地界。”
玉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低声道了一句,言语之中不乏告诫。
不一会儿,江领主被送去行宫,殿内气氛好转许多。
待人离开,玉贵妃再度开口,“吾皇,既然江领主已作罢此事,臣妾看那七夫人身上有伤不妨让人离去请太医看看。”
“一会夜宴得继续,总不能因此事耽搁。”
听她这话,寡言少语的羽皇点了点头,沉声道,“都下去吧!”
“是,臣等谢吾皇饶恕之恩。”
七王爷与七王妃连忙行礼,而容廉则是抱起童心大步朝殿外离去。
“王爷,臣妾这跟着一道回府,免得老七夫妇再添枝节。”
七王妃低声说着,七王爷并未反对,只见他神色不耐地摆手示意,随而回到席间落座。
夜宴上的切磋,仅是一段小插曲。
插曲过后,夜宴继续,不多时气氛便恢复了过来。
这会,容廉抱着神识不清、极其软绵的童心快步往宫门去。
后脚出来的七王妃疾步跟着,却碍于在宫中不好靠得太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抬眼,入目便是前面那宽大伟岸、抱着人阔步昂扬的背影。
看着那背影,七王妃不由得美眸一凝,心里涌起无尽的委屈。
如此情景,从十年前也就是容廉年过十六那年起,便成为了她日日夜夜的设想,而今却只能跟在后面遥望.......
“王妃,您慢点。”
快步跟上来的红妈妈,不禁劝说自家主子,“王妃宽心些才好”
现下七王妃哪听得进去,她只想当面问问容廉,他为何这般做!
不稍一会,到了宫门外,容廉抱着童心率先一步上撵轿离开。
他的撵轿刚走,后面紧跟上了七王妃的撵轿。
复而,红妈又交代着轿夫加快步子,绕到七公子撵轿的前头去。
偌大宽敞的青砖街道,两顶撵轿一前一后。
直到往王府方向去路道狭窄了些,前面的撵轿故意为之,别着后面的撵轿走入一条幽静小道。
行了一段路程,七王妃的撵轿横在道路上拦了去路。
“公子,王妃的撵轿停在了前面。”夜罗前来禀报一声,撵轿里的人闻声蹙眉,“知晓了,都暂且回避。”
“是。”
得着话,夜罗带着几个轿夫撤到一旁去,对面七王妃的撵轿轿夫亦是如此。
“母亲若非有要事,孩儿得带着自家夫人尽快回府医治,此事耽搁不得。”见到轻纱幔帐外站着的身影,容廉淡漠如斯。
从他嘴里蹦出来母亲二字,听得七王妃神色骤变,很快压下心里的怒意,不悦道,“廉儿,你明知晓我替你稳固江氏多年,你怎能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子在这等骨节眼上得罪江氏?”
“你又怎能如此糟蹋我对你的心血!”
江氏是一个庞大可靠的依仗,只要容廉愿意,此次夺位之事无须他亲自出手,自会有江氏代劳替办。
这些年,为稳固江氏一脉,她没少费尽心思在暗中打点。
此次容廉在天启成亲的消息早先传回来时,江氏便极为不满。
好在江氏看情面,她才想得一出让江领主亲自取了童心的性命杀一儆百的法子。
自然,她是有些私心,也不希望容廉一娶再娶。
眼见事情就快成了,待童心死去,他们与江氏的关系又会恢复如初。
可她万万没料到容廉会私下进宫,亦不知他如何通过宫中守卫,一路进来的顺通无阻。
“母亲要说的仅是这些?”容廉眼未抬,视线一直落在怀里的人身上。
从她身上嗅到的那一丝奇异幽香放,似毒非毒。
尽管让人意识模糊浑身乏力,却又对身体有益无害,非毒即药。
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的是童心后背的伤,淤青红肿蔓延到脖颈,足以见得被江领主一拳重击伤得不轻。
见撵轿里的人一如往日寡淡疏离,七王妃只觉心间传来密密麻麻般的绞痛,不觉紧攥衣角,暗暗咬牙,“廉儿......”
“你这般听不进人言,莫不是不打算要毒咒的解药了?”
忽兀提到毒咒,撵轿里的人,那双墨眸霎时变得幽深无比,浑身迸发出凛冽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