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再不想看到你

今日长公主私宴邀请容廉,没有避人耳目。

暗中各路人盯着,不仅知晓此事,还见到了容廉的真容。

这人抵达圣皇,几乎未露出面目。

再到三宗主童心不惜带着重伤前去百花行宫求见,上下结合,自有一番推论。

此时,童心与容廉一路回客栈的功夫,京都传开了一则秘事。

传话开秘事的乃童昭宁,她离开行宫不多时,恰逢晌午用饭,差人请了几户世家子弟去常去的酒楼。

席间谈天说地,谈着谈着,提及美男子。

没把住嘴,一溜舌,‘不当心’吐露长公主窥觊三宗主夫君一事。

酒楼是何等地方,最容易一传十十传百,传那些茶前饭后的闲谈。

传话之举,童昭宁别有用心。

她跟着童心去百花行宫没帮衬上,被晾在门外有失颜面。

将此事宣之于众,一则自己出口气,二则卖个人情给童心顺带牵制她。

现在人人皆知童心夫君被长公主窥觊,来日若依旧归于长公主门下,在京都没有脸面可言。

有童昭宁这么折腾,着实替童心省事不少,她无须再自行费心对外力证与长公主的隔阂。

届时,夕銮殿。

“殿下。”

笑春从殿外疾步进来,看了眼闭目养神的人,垂头道,“外面传您窥觊三宗主夫君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奴婢打发人去阻止,众口难堵。”

“另外,传话的源头查到是昭宁郡主,需否派人去国公府走一趟?”

“童昭宁算不上什么东西。”童梦眉心一拢,“是本殿大意,没发觉他一个小小的举动有何不妥。”

她一向心思缜密,换做平常,该时刻察觉别人的一举一动。

当时看到容廉露出真容,几乎没了平日的冷静自持,哪还有闲暇心生提防。

想到这,童梦冷笑一声,唇角掀起自嘲,“本想借着宴请让君主对童心存疑,没想到被一个寻常举动无功破解,徒增麻烦。”

“那,昭宁郡主……”

知晓殿下在气头上,笑春不太敢议问。

闻言,童梦那张姣好面容一晃狠戾,“本殿现在没空收拾她。”

“说起来,童心也不足为患。令人生惮的是容廉有意帮衬,再加上多了一个鬼蝉阁主,委实不好对付。”

“殿下如此一说,奴婢怎么觉着他们并非帮衬童心,反而童心像他们手中的棋子……”笑春顿了顿,慎微又道,“摄政王暂不提,这鬼蝉阁主归来定是效忠君主。”

“想必,即便没有童心,也会是别人成为他的手里剑。”

“你说的不错,童心身份低微,确实没有居于人上的本事。”童梦缓缓站起身,思绪悠长,“但那不是主要,鬼蝉阁主死而复生,让本殿想起了几年前偶然得知的一件事。”

“殿下想起何事?”笑春连忙奉来茶水。

“归云阁巅峰之际,正值先帝盛期,本殿还未降生。”童梦挡开茶盏,面色凝重,“他们曾替先帝筹谋,正统统一全权之事。”

“正统统一全权?”笑春一惊,“那是敝弃三权,归君主独揽?”

“没错,只是不知此事在当年为何不疾而终。”讲到这,童梦稍稍沉息纳气,回首看向笑春,“当年替先帝谋划的就是鬼蝉,他如今回来,于长于短都是大患。”

“所以,当务之急非童心亦非沧洲,而是除掉他!”

“那日归云阁传出鬼蝉阁主现身的消息,奴婢及时派人暗中查探,未曾打探到什么消息。”

笑春放下茶盏,略有思忖,“当下未查出鬼蝉阁主到底是何许人,恐怕得等上好些时日才能出手。”

“这事还轮不到咱们先出手,有人会更着急。”童梦轻笑一声,招手示意附耳过去,低声交代几句,“稳妥些,千万别出岔子。”

“是,奴婢定当谨慎行事。”笑春颔首,赶紧去办事。

翌日——

晨曦天色尚早,归云阁内潜入了一人。

说是潜入,不如说是换暗道光明正大的进来。

杀手们将人团团围住,待看清楚其面容,立刻去通知大堂主。

大堂主葛林得知消息赶来,看杀手们对来者弩拔剑张,袍袖振挥,喝道,“都退下!”

“是。”杀手们纷纷退后几步。

“三宗主驾临,葛某有失远迎。”葛林朝童心抬手示意,“这边请。”

昨日阁主有交代,若她来阁,一定不能怠慢。

童心微微一笑,“有劳了。”

跟在葛林身后,一路进入阁堂、经阁内、抵达一处石院。

院子以青石砌成,石壁凿空置烛台,照得壁内透亮辉映。

踏进院子,便见正坐在院中煮炉的鬼蝉,抬眼看过来,打了个招呼,“来了啊!”

此番他收拾得爽利,不似先前那般蓬头垢面。

但在刑牢多年不见天日,垂老肌肤煞白没有血色,显得面目可怖,还不如邋里邋遢的时候多几分遮掩。

“徒儿见过师父。”童心站在几步之遥立定,拱手见礼。

听她唤一声师父,鬼蝉闷哼一声,示意葛林先下去。

葛林会意,无声告退。

待人走了,鬼蝉朝童心抛去一个物件,遽然一接,是之前借出去的银丝。

“你那夫君老夫见过一面,瞧着是有几分倾国倾城之貌。”

用倾国倾城来形容男子,话中带酸。

说罢,鬼蝉端过药碟将熬好的药膏倒入瓷瓶,以掌心凝聚内力,散去了药膏的炙热,盖上盖丢给童心,“此药入方不全,缺了几味,但用来治你那伤、副于祛疤抑增生绰绰有余。”

“多谢阁主。”童心收下东西,一番客套言谢,不复方才见师行礼面带微笑。

见此,鬼蝉那点高兴劲没了,面色杵然道,“考虑的如何?”

“阁主所言指的是什么?”

“一问前程,二问拜师。”

说话间,鬼蝉动了动伤腿,卷起裤摆露出皮包骨的双腿,拿出药膏给腿上的两个血孔上药。

而浑褐眸子,暗戳戳注意着童心脸上的表情,想看看她动容不动容。

可惜,童心目不斜视,完全不为所动,一脸俨然的回了话,“前程之说,瞥开我与长公主的恩怨,单单从正统而言她不是明主。”

“至于拜师,得阁主青睐是童心的荣幸,奈何自身愚钝,没有福分成为阁主的弟子。”

不论鬼蝉收弟子是真是假,以她的现在的处境,最怕无功受禄。

先拒绝,方是对的!

“哼,铁石心肠。”鬼蝉哪会信她嘴里的鬼话,无须细想也能知晓她为何拒绝。

“拜师是一回事,局势是另一回事。”

“老夫时日无多想有个传承,你虽不讨喜却是个合适人选,所以……”

话没说完,被童心打断,“恰巧,我跟阁主一样,认为阁主也不讨喜。以免日后相看两生厌,便更不能拜师。”

“你这丫头,你敢说老夫不讨喜?”鬼蝉顿时一恼,激动之下手指不慎用力戳在腿上的伤口,当场疼得浑身哆嗦眼泪直飙,“哎哟,疼死老夫了……”

“……”

童心无语看着他,额角滑下几根黑线,无动于衷地拱手,“要是阁主没别的事,我先行告辞。”

“哎?”鬼蝉眼泪汪汪,“心肠歹毒的丫头,老夫疼成这样你还走,你给老夫站住!”

收个徒弟,何时变得这般难了?

遥想当年,多少人眼巴巴的想拜他为师,他一个都没答应。

如今收关门即首席弟子,竟被人完全没放在眼里。

“阁主还有事?”童心顿住步子,满眼疑惑。

看她明知故问,鬼蝉浑身抖擞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到嘴边一番纠缠的话顿然改了口,“你走你走,老夫再不想看到你。”

“嗯,童心告辞。”

应得干脆,走得爽快,头也不回地出了石院。

瞧着离去的背影,鬼蝉不但没有感到痛快,心里又添一堵,“可恶的坏丫头,到底是谁教出来的,如此没眼色。”

“明知老夫怄气,也不放软态度哄一哄!说几句好听的话,会闪了舌头还是怎么的。”

从归云阁出来,童心指尖摩擦着手里的瓷瓶,思绪纷繁。

这个世界有内功、轻功、点穴手法等等,跟原来的世界大不相同。

以前在夜庭,她作为杀手的能力登峰造极。

到了此处,自己的能力跟内功深厚的人硬碰硬,占不到一点上风。想赢,只能选择出其不意的方式。

弄堂巷遇刺、军武门一战,深深体会过有无内力的悬殊。

内力是基于血肉之躯外的力量,若有内力加持,结合她格杀身法,会更上一层楼。

思及此,童心轻哂一声,鬼蝉实力不俗,真能拜其为师不失为一桩好事……

“主子。”

见自家主子站了好一会没上马车,全福抬步过来,“可是归云阁为难了您?”

“没有为难。”

回过神,童心上了马车,“去一趟匠心园。”

既然鬼蝉开口在先,这个师父,她拜也是拜,不拜也是拜,总归得额外学些本事傍身。

去过匠心园,转而走了一趟医堂,查验鬼蝉给的药膏有无不妥。

经查验,药膏不但没问题,药的成方还令人十分惊奇。

查看药膏的大夫啧啧称奇,惊叹之余提出求购药方,被童心以游医手中所得婉言拒绝。

出自鬼蝉之手的药膏确有奇效。

不过用上十日半月,血口几乎长拢,不大幅度猛造没有痛感,疤痕也逐渐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