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省人事

大夫给童心搭脉,屋内变得极为安静。

后面进屋的碧青,红着眼眶站到了夜罗身边,眼泪滑落也不敢抬袖去擦,生怕扰了大夫给自家主子医治。

把脉好一会,大夫神色凝重地收了手。

“这姑娘乃是身中剧毒,以现在的脉象看,怕是活不过几个时辰了。”大夫说着,轻叹一声,面带歉意道,“老夫医术浅薄没见过这种复杂的毒,实在无能为力。”

“你是不圣医堂最好的大夫吗,怎么连解毒都不会?”一听大夫说自家主子活不过几个时辰,碧青情急之下开口。

“姑娘,圣医堂只是个医堂,再好的大夫也不能尽天下之言啊。”大夫面色有些温怒,拿上药箱便要走。

看他要走,碧青连忙拦了去路,哀求道,“大夫,是我焦急之下口不择言,您别往心里去。”

“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救救我家主子。”

“这位姑娘,你与其哀求一个无法解毒的大夫,还不如先去另请高明,说不定另有机会。”

都这个时候了,大夫医德医心,直言不讳。

“对,大夫说的是,另请高明……”

碧青反应过来,擦了擦眼泪,抬步便朝门外跑去。

看着她这般模样出去,夜罗眼疾手快拦住了她,“碧青,你冷静点!”

在军武门时,她就被夜罗拦过一次。

现在另去请大夫,依旧被拦下。

纵是碧青平时再听自家主子的教导,这回也是动了怒火。

“你给我闭嘴!快死的不是你家主子,你当然能若无其事在这劝诫我。”碧青怒瞪着夜罗,直接动了手。

但她哪里是夜罗的对手,一出手就被钳制住了。

容廉被他们二人闹的头疼,清俊面庞现出丝丝寒意,沉声道,“夜罗,先送大夫出去。”

“是。”夜罗放开狂躁不安的碧青,请了大夫离去。

碧青双目湿红地看向容廉,眼里带着极大的敌意。

换做平常,容廉自是不许下人这般无礼冒犯,但她终是童心身边甚为忠心的婢女,深得她看重。

“你好生照看你家主子,本王出去一趟。”

说完,容廉面无表情出了客房。

归云阁的毒虽比不上九重毒宗门的毒复杂,却非一般人能解。

能在短时间内配制出解药的,只有风轻淮有这能耐。

眼下他人不在此处,除了找到现成的解药外,别无选择。思前想后,容廉眉头紧锁,想尽快拿到解药,唯有一个去处了。

夜罗送了大夫离去,正往楼上来。

见主子下楼,又折身跟上。

“你不用去,就留在客栈守着。”

听主子这般说,夜罗不放心道,“主子独自一人出门,属下怎能不跟着。”

“让你留下就留下,何来这般多话?”容廉身形一顿,侧目看向他,眼底泛起幽光,“你不仅要留下,若遇到危险,需尽你所能护着她。”

触及自家主子凌冽目光,夜罗紧握手中佩剑。

“是,属下领命。”

留下来护着王妃的安危,夜罗自是不情不愿,比起王妃,他更担心自家主子。

这次来圣皇,主子就带了他一个人。

眼下主子的功力只剩下三成不到,寒毒随时都会发作。独自出门若遇到什么危险,连个帮衬都没有。

容廉这般交代夜罗,自有他的道理。

京都内,想要童心性命的人不在少数,虽说她有些聪明,知道在离开军武门时不露痕迹。

但这仅能瞒得过那帮看热闹的权贵,瞒不过暗中各路耳目。

万一此时有人想前来探探虚实,便危险至极。

除外,其中更危险的当属归云阁。

死在她手里的毕郎,不光是归云阁首席弟子兼少阁主,还是其阁主老来得子的独子。

此次的布局,意在除掉圣皇君主手下归云阁这支精锐。

万是没想到,一向谨慎敏锐的童心,竟会大意中毒。

怕是,这毒的解药也不好拿……

一会后,容廉乘马车离开客栈,赶马车车夫是客栈的伙计。

客栈外潜伏的各路探子,瞧着马车离开,立即派人跟上去。

马车去往城西方向,等到了城西,伙计停下马车,扭头朝车帘道,“爷,城西到了。”

说话半响,马车内无应答。

伙计疑惑中掀开车帘,内里哪还有人影,不知是何时下了马车。

暗中跟着的探子见马车里的人消失不见,意识到跟丢了,赶紧沿途折返去查容廉的踪迹。

然而,他们要找的人,此时已经出现在城南一处偏僻的院子中庭。

容廉清冽目光,随意扫了眼院落,院子陈设简单收拾得干净。

他站在院中不出片刻,屋内传来了男子不轻不浅的声音,“摄政王大驾光临,是小的有失远迎了。”

居住在这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两日才入住的柳辞。

原本求解药不该是这么个求法,但容廉寒毒发作已久,身手一落千丈。

如此一来,与其节外生枝潜入布防森严的皇宫,不如事急从权。

“本王有要事见长公主,劳烦柳公子引路。”

容廉一进院子,柳辞就猜到他的来意,他能来此,也落实了小家主在军武门一战没讨到便宜。

院内无声良久,容廉立于院中看似未移动分毫,但眸光渐冷,可见是没有几分耐心了。

就在他准备移动步子,才听见屋中再次传来声音。

“既然摄政王要见殿下,还不赶紧给人带路,莫不是要让我亲自请你?”

“属下不敢。”暗中人得令现身。

屋内矮几前坐着柳辞,嘴角掀起一丝漠然。

院里的人离去,他也没了安坐的心思。

军武门一场小小的比试,令人感到惋惜。

殿下痛失一颗重要的棋子,估计她先前也没料到,下毒的人会丧命。

眼下容廉亲自去为自己的王妃求解药,殿下心中的这股怒火怕是要烧得更旺盛些了!

客栈——

碧青正红着眼眶给自家主子处理伤口。

瞧着自家主子脖颈上那一道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的血沟,握着方帕的手一颤,不知从何下手。

“主子,您忍着点,奴婢尽量轻缓一些。”

她不明白,王爷为何这般狠心。

主子作为明媒正娶的王妃,不说应有作为王妃的待遇,纵然有些能耐,也不该将她屡次置于险境险些丧命。

前些日子遇刺,那么多杀手,要是没有战神在场结果会如何?

今日在军武门比试,险些被人勒端脖子,王爷不但不让夜罗去救人,竟还拦着她一个婢女。

“主子,您一定得过好好的活过来,日后奴婢再也不会偷懒,一定勤学苦练。”碧青神情坚定,旁人不护主子,她来护。

总有一日她会独当一面,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主子身陷险境。

“碧青,主子没事吧?”

这时,全福从外面回来,人未到声先至。

听见声音,碧青忙抬袖拭擦脸上泪意,淡声道,“主子都不省人事了,又怎会无事。”

“到底发生何事了,好端端的……”

今儿个一早全福是赶马车送主子过去,之后得了交代去聚宝阁取东西。

方才回来的路上,还听旁人议论纷纷。

说是主子在军武门出尽风头,虽受伤却也无碍。

“什么叫好端端的,你可知主子险些死在军武门!”碧青听全福这不痛不痒的话,一阵来气。

说罢,碧青想到他们二人现在虽共侍一主,但当初全福跟她不一样。

当初留他一命的是王爷,不是她家主子。

跟在她家主子身边,自然是没什么忠心可言了。

见到碧青面带怒意,全福倒知晓她是为主子着急,当下无话,随而靠近床榻,先查探了童心的脉象。

脉象若有若无,悬虚无力,确是中毒无疑。

不仅如此,脖颈上的血沟更令他惊愕,以主子的能力怎么会伤成这样?

全福收回手,又问道,“王爷呢?”

他刚才回来,见到夜罗在门外守着,倒没看见王爷在屋内。

“王爷说出门一趟,临走前让我好生照看主子,再无旁的交代。”

碧青冷冷地回了一句,继而替自家主子处理伤口,意有所指道,“主子命薄,生来就没过上好日子。”

“在娘家时被视为敝履,好不容易嫁人又沦落为棋子。如今也好,活不过几个时辰了,早死早超生,或许下辈子能一生顺遂。”

“话不能这般说,王爷定是为主子去找解药了。”

军武门的事,全福只知大概不知其中细末。

见碧青这般模样,当她是心急罢了。

这会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全福不禁深思,一路回来,听人提及,跟主子交手的不是昭宁郡主。

那人取代昭宁郡主,能将主子伤成这样,必是来历匪浅。

这样的人死于主子之手,怕是要引来不小的麻烦,处境也会变得极为危险。

“王爷找解药,是因为主子还有利用价值,若没有价值,死便死了!”碧青怒意不减,一边小心翼翼的处理伤口,一边嘲讽出声。

这话就算不明说,各自心里都有数。

平日里童心屡屡教导过她,出门在外应当慎言。

眼看碧青越发不知分寸,全福不禁拧眉道,“碧青,言多必失!”

再怎么替主子鸣不平,也得藏着,毕竟门外还站着王爷身边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