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童心多思忖,顿然眼前一黑,浑身发软,忽地整个人倒了下去。
擂台下的权贵们见此,满目讶然。
才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交手水花都没见着,小家主便这般不敌?
擂台上不论生死,没说过不能下毒。
毒这种东西在京都太过寻常,算不得耍阴招,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不知其规矩。
童心不慎中招,权贵们倒有些失落了。
今日擂台阵仗如此张扬,不曾想雷声大雨点小。
看倒下的人无力地趴在台面,‘童昭宁’手持金丝软鞭步步靠近,直到跟前立定,一副胜者为王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睥视。
论出手快慢,这女子确实不错。
但以这样的身手,想杀了归云阁那么多顶尖杀手不大可能……
兴许,前几日在弄堂巷除了她与战神之外,还另有其人在场。
也罢,不论背后还有谁,今日要杀的仅是童心!
瞧着她已经气若游丝,‘童昭宁’面上表情僵硬,浮出毫不掩饰的屑意。
起初这场比试,他只打算用毒,此毒毒性猛烈发作快,中毒者最长活不过三个时辰。
中毒之后,几个时辰内或许能找到解药。
可惜,这女子过于狂妄,提出生死状助兴,平白断送了自己的一线生机。
这会趴在地上的童心动了动手指,奈何身上完全提不起一点力度,体内的灼烧感,侵蚀着她每一处,痛至骨髓。
这种毒,相比起她以前在相府服用的天罗散,真是天壤之别……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就是你狂妄的代价。”
听见‘童昭宁’这话,童心不禁一愣,男子?
还没细思其中缘由,‘童昭宁’厉戾出手,手中金丝软鞭犹毒蛇吐信挥出,瞬时缠绕住她白皙细嫩的脖颈。
触及肌肤,软鞭上精密倒钩绽开,锋利的倒钩深深地钩进皮肉之中。
纵然童心向来意志坚定、有着超出常人的隐忍,还是疼得浑身发颤,嘴里一阵呢喃,“唔……”
随着‘童昭宁’手上力度加深,倒钩更深入血肉。
温热的血色,自童心脖颈缓缓溢出,顷刻便染红了半衫。
瞧着擂台上的一幕,台下众人下意识抬袖遮目,昭宁郡主这般下狠手,莫不是要将人身首异处?
“主子!”站在不远处的碧青见此,吓得惊呼一声。
立刻摸出腰间别着的烧火棍,要往擂台去。
可她迈开步子没走几步,忽被人猛地拉住胳膊拽了回去。
扭头一看,见拉住她的是夜罗,碧青气急道,“你拉着我干什么,放手!”
难道他眼瞎没看见她家主子有危险吗!
“以你的身手,过去只是送死。”夜罗面色沉然,在主子还没下令之前,谁都不能轻举妄动。
说罢,微微侧目示意。
碧青紧握着手中烧火棍,不甘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不知何时落座茶座的容廉。
身上披着黑色斗篷,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情。
见到王爷在场,碧青非但没有感到安心,反而冷笑一声,“没错,我是没有能耐护住我家主子,但这都是你家主子处处将她置于险地所致。”
她跟了主子这么久,深知主子孑然一身,在王爷眼里仅是一颗棋子,全然不能左右自己的生死。
哪怕此刻在擂台上死去,对于王爷而言亦是无足轻重。
真是世道不公!
就连作为主子身边的奴婢,想要去救主子,都还要顾全别人的大局。
“我知道你担忧王妃,但现在不能过去。”夜罗完全没有撒手的意思。
现在是在打擂台,有生死状在先。
当着半个京都权贵的面,凡事讲不过一个理字。
被夜罗钳制得动弹不得,碧青又急又恼,眼眶赤红怒瞪着他,恶狠狠道,“好,我打不过你。但我告诉你,若我家主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看她急躁不安言语威胁,夜罗仍然不为所动。
王妃被伤,中了人的暗招,瞧着是大意了。而主子向来严谨不喜这般行事,不会轻易下令救人。
现在王妃只能靠自己应对,她若应对不了因此丢掉性命……
便当她气数如此!
坐在席位的容廉,斗篷下那双幽暗眼眸紧盯着擂台的人,看似毫无波澜,眼底深处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更多的是失望与不悦。
瞧她素来谨慎,没想到也会犯这种错处。
擂台上,童心被金丝软鞭紧紧地缠绕住,出气多进气少,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如此,这场比试,还没怎么开始就已经分出胜负。
届时主位上坐着的童英,收回视线,起身离座,“没什么可看的了,走吧!”
“是。”身边的男子颔首,抬步跟上。
走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擂台。
他先前对今日的比试有些期待,不曾想小家主会如此不堪一击,着实令人心境有所落差。
这个时候——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认定童心必死无疑,就连动手的‘童昭宁’也即将看到她身首异处的场面。
然而,就在他手上准备有力,给她致命一击时,却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原本被金丝软鞭缠绕住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不见。
“人呢!”‘童昭宁’一惊,确定自己没有看岔,刚才还在眼跟前被软鞭紧紧勒住的人,消失了踪影。
擂台下的权贵们也是一脸愕然,愣了神。
“怎么不见了,小家主去哪了?”
“方才不是还在的吗,这是凭空消失了?”
“会不会是被什么高人突然救走!”
“哪有什么高人,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再厉害的功法,也做不到来无影去无踪。”
权贵们回过神议论纷纷,童心突然消失不见无从解释
另一边,不动如山的人见到这景象,斗篷下的俊眸散去幽暗复而明朗。
她终是有自己的求生之道。
童心的消失,也让准备离去的童英驻下了脚步,俨然的面容上难得露出惊愕之色。
身边跟着的男子,倒是一脸欣喜之色,脱口而出道,“先前还说小家主狂妄有虚,这下看来,还算有狂妄的资本!”
他这般高兴,童英余光瞥及,男子立收喜色。
这会,擂台上只剩下‘童昭宁’一人,除去血迹斑斑的金丝软鞭,以及地面一滩血迹,别无它物。
人到底去哪了?‘童昭宁’警惕的环视周围。
就算童心速度再快,她身上的毒已经发作,根本无法做到自己离开。
难不成真是被人救走?
在他眼皮子底下,没有现身却连带被救的人一同消失,这更不可能!
不管‘童昭宁’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一时间,不仅是‘童昭宁’目所能及寻找童心的踪影,暗中各路眼线也在寻找。
不知不觉擂台上下变得寂静,透着诡异疑惑的气氛。
寻找无果,‘童昭宁’拧眉,心想,人应该已经不在军武门了。
她身中剧毒,既然能脱身,自然会去找解药。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童昭宁’自言一句,看向在场的权贵们,准备宣告童心临阵脱逃。
话还没说出口,耳边忽传来女子缥缈的声音。
“阁下找不到我,便认为我跑了。咱们都是奉命行事,任务没完成之前,怕是谁也走不了。”
“喝!”
突然听见童心的声音,惊得‘童昭宁’回头,同时手握金丝软鞭往身后挥了过去。
扭头一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出来,别给我装神弄鬼。”
‘童昭宁’受惊,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在擂台上大声怒喝。
权贵们看到昭宁郡主举止感到奇怪,听她出声居然成了男子的声音,一个个疑惑地望了过去。
“方才是郡主在说话吧?”
“台上没别的人,只有郡主一人。”
“可这说话的,是个男子啊!”
童昭宁作为郡主,自幼在京都长大,在权贵们眼里那就是个活祖宗、混世魔王。
整个京都的权贵,没有不认识她的。
“没错,他确实是个男子。”
擂台上另一边,出现了童心的身影,此刻她面容苍白,脖颈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沟,红白相衬。
明明很是狼狈,只见她眉眼盈盈迎风而立,淡唇弯出一丝弧度,姿态不失卓越下,别有一番嗜血妖冶之美。
好似先前在擂台上被扼制得无反抗之力的人,并不是她。
“你找死!”
‘童昭宁’不,应该说是毕郎。
此刻双目阴狠,已经顾不得身份暴露,一心想杀了童心。
即刻凝聚浑厚内力于掌心,打算将其一招毙命。
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挥动手中金丝软鞭,用多大的力量就会带来多大的代价。
随着毕郎快速出手,周遭响起一阵诡异割断身躯的闷声。
紧接着,鲜红温热的血色瞬时铺洒开来,就像下了一场血雨。
既骇目惊人,又分外妖冶,不失为一场惊艳的视觉盛宴。
这样的场面固然是好看,却也吓坏了台下的权贵们。
他们一个个面色煞白,瞠目结舌的模样,可爱极了。
而毕郎,到死都不知让他丧命的杀机,是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布置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