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而不往非礼也,童心知道云仲展是在故意抹黑她。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到了这朝堂之上,一个糙汉说些娘们唧唧的话,还不如当堂打一架来的痛快!
云仲展见到这些大臣奇怪的眼神,扫了身侧的童云峰一眼。
童云峰同样没能意会过来,只是二殿下初来乍到为难一个女子,让人觉得费解。
且还失了男子应有的风度,这也不似平常殿下的为人。
为了缓解大殿上的尴尬,童云峰站起身朝宇文复行礼一番,提及了云列带来的进献至宝。
云列使臣远道而来,宫宴过半便离宫而去。
负责安置使臣的礼部大人,本该带着人前往驿站。
但云仲展不满住在驿站,另将住处定在摄政王府的隔壁。若不是给了天启新帝几分脸面,估计要直言住进摄政王府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本就于理不合,退一步只住在隔壁。
碍于是云列皇子的要求,礼部的大人有些顾忌,不得不应承下来。
待办妥此事,回宫复命。
童心还在宫中,宴席散去,她不出所料的被太后请去‘喝茶’。
这会儿人进了福寿宫,中规中矩的落座。
位于软榻上的太后,似是精神不济,目光审视地看着她,冷哼一声,“哀家倒是看走了眼,你如今贵为王妃,怎能这般不知礼义廉耻?”
本以为太后是训斥她不该跟人回嘴,童心对此不置可否,谁知话锋一转。
“纵然你心中不喜摄政王,也不该在大殿上公然与那云列二皇子打情骂俏,丢了我天启的脸面。”
“打情骂俏?”听了这话,童心险些暗呛。
太后还真是爱睁着眼睛说瞎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被挑衅被污蔑了,怎么到这就成了打情骂俏?
童心心里一沉,既然太后这么说,看样子是有别的心思。
“太后,臣妾岂敢丢了皇室脸面……”此话应的模棱两可,童心长睫忽颤,垂眸低头,手捏绣帕,俨然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见到她这副模样,太后眼里带着满意之色,方才苦口婆心道,“哀家知晓你嫁进王府惯是委屈,倘若再耽搁下去,你这一生何年何月才有出头之日?”
“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可得把握住了。”
“心儿愚钝,此话不甚明白……”童心愣怔一瞬,故作迷惘地看着太后,“还望太后明示。”
“云列二皇子出身于皇族,所见美人众多,唯独到天启之后瞧你入眼。”说着,太后手中转动的佛珠戛然而止,雍容华贵的面容上,浮起笑意,“既然二皇子都不介怀你已为人妇,为了天启,为了丞相府的以后,你便知晓该如何做。”
不得不说,太后三观炸裂得有些惊人。
一开始听人睁眼说瞎话的时候就觉得奇怪,现在一明示,倒让童心不知该如何接话。
莫名的,好似她才是促使两国友邦的关键所在,实在好笑。
论无耻,谁能与这宫中之人比肩。
看来在太后眼里,她真是个愚蠢又懦弱胆怯的人,若不然也不会这般直言不讳。
“太后恕罪,心儿恐怕难以担此大任。”童心神色惶恐地看向主位,“若是这样做了终究有违妇道廉耻,况且,要是被那个魔头知晓,心儿更会在劫难逃。”
什么友邦不友邦,云仲展的到来,根本就没将宇文复放在眼里。
在大殿上,提及容廉在天启深得民心,丝毫没顾及新帝脸面。
她要真是顺了太后的意思,此事反倒成了除掉容廉的铁证!
譬如,通敌卖国……
见到童心推脱,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太后眸光凌冽地扫了过来,没了先前和蔼,冷声道,“你这般贪生又惧怕摄政王,难道就不怕哀家?哀家若想让人死,同样不留活路!”
“太后息怒!”童心连忙起身,跪了下来,“心儿平庸,亦无大智慧,能得太后如此看重乃是心儿的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只是关乎云列二皇子,有一事心儿不知是否该禀报……”
“何事?”太后神色不改,倒想听听,她能如何拒了此事。
“昨日心儿之所以得罪了二皇子,倒并非是因刘郎中一事。”童心神色忐忑,越发埋下了头颅,紧接着道,“而是外出碰见了妹妹与二皇子一同下了马车,两人举止亲昵。”
“当时,心儿不知那是云列来的皇子,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
童大夫人对童晏一事迟迟不得手,如今云列童家到访天启,更指望不上她了。
陛下为拉拢童家,估摸着近日就会让人入宫。
哪怕宫中不曾有此意,童南天也会借此机会将人送进宫里。
有童家与皇室的亲厚关系,就算云仲展没将新帝放在眼里,云列童家必会从中出力。
太后听了这话,眉头一拧,目光越发凌厉,怒斥了起来,“你好大的胆子,即便童晏与你非一母同胞,却也是你的妹妹,是丞相府的四小姐。”
“你倒因心生妒意,在哀家跟前搬弄是非!”
“太后,心儿不敢!早在一个月前,便知晓童晏已有身孕,昨日又撞见那一幕,才因此得罪了二皇子,以至于在大殿之上以臣妾的名誉发难。”
此话一说,这事儿全然变味了。
若是童晏当真跟云列二皇子早有来往,那便成了丞相府存有异心。
太后听到童晏有了身孕,神色一怔,还未曾反应,只听童心再次澄言,“此事相府并不知情,还请太后明鉴。”
“好一个明鉴,哀家今日不传你来说话,此事你是要一直隐瞒下去?”太后震惊过后,对童心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童心摇了摇头,“太后恕罪,先前妹妹早该入宫的,怀有子嗣也应当是皇室血脉,便不曾多虑。”
“罢了,这事你莫要告知旁人知晓,一旦传开,哀家唯你是问。”
太后虽心有怒意,却会权衡利弊。
此事没查清楚之前,她不全然相信童心所言。
问完话,让人离了去。
从福寿宫出来,童心恢复如常,唇畔笑意讽刺一闪而过。得亏童晏有了身孕,要不然还真不知拿什么来应付太后的骚操作。
青岚瞧着童心出来,快步迎了上去,“王妃,主子已先回府了。”
“知道了,走吧!”
待人离去,福寿宫内,太后手里的佛珠盘得索然无味,面色阴沉地交代身边身边的赵姑姑,“将童晏传来福寿宫,再唤来医女给她验身,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是。”赵姑姑得话,亲自去请人。
今日宫宴,童晏是随着童二夫人来的。
因童心嫁的是容氏血脉作为王妃,云列童家也在席间,童大夫人自是没资格出席。
母女二人已然到了宫门外准备回府,赵姑姑先派了腿脚快的人过来留人。
待赵姑姑到了之后,独请童晏前往福寿宫,说是太后念叨她,着人过去说说话。
自打上回选秀童晏错失入宫的良机,太后对此颇有不满,便未再召人入宫。
今儿个得太后传召,定是好事将近。
毕竟云列童家的到来,给他们相府添了几分脸面,母女二人未曾多想。
“宴儿,去了太后宫中,你勿要再惹太后不悦,凡事三思而后行。”童二夫人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尤其她现在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要是稍有不慎露了端倪,对于相府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童晏颔首应是,“娘,您放心,女儿有分寸。”
她近日诸多不顺,已别无退路。
贤王之死,让她神伤心恨,尤其是随萱贵妃那个贱人殉情……可她现今不论是否愿意,都得护着腹中唯一的血脉。
跟着赵姑姑而去,人前脚一走,后脚童心带着丫鬟出来,正好错开。
倒在宫门外见到了要上马车的童二夫人。
之前童心跟童二夫人鲜少独处,两度回府,头一次童二夫人母女二人宣称身子有恙。
第二回便是她中毒时,更没来及说上过话。
原主在相府那十几年,颇得这母女二人‘关照’,说来可笑,也是因她们,才有她从一个丫鬟都不如的嫡出小姐,麻雀变凤凰一跃成王妃。
这会儿两人见着面,童二夫人固然想无视,碍于身份,又不得不收回迈出的步子,转而朝童心见礼道,“妾身见过摄政王妃。”
“二娘快快请起,不必多礼。”童心不装腔拿调,反而上前两步,热切地扶住了她,满脸笑意,“我能有今日,全‘仰仗’二娘一番苦心。”
打打杀杀有什么好,借刀杀人才是高级的手法。
童二夫人历来是如此待她的,今日她便回一回‘礼’。
“方才我从福寿宫出来,听太后提及妹妹好事将近,先恭喜二娘和妹妹了。”
见到童心真情热切,落在童二夫人眼里成了舔笑讨好。
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不禁厌恶地甩开,满腹讥讽的话还未曾说出口。
站着的童心却因此不慎被“甩落”在地,身旁的青岚一惊,对上她微动的眸光心领神会,躬身去扶人,双眼不悦地看向童二夫人,“夫人这是做甚?即便您素来不喜王妃,不该也不能动手打人。”
两侧宫道上还有未散去的官宦夫人们,闻言纷纷瞧了过来。
童二夫人面色一怒,“你这丫鬟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