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府暗中与其他官僚勾结,意图谋反。
童南天深知事关重大不好插手,他若私下上奏陛下,一旦陛下震怒下令彻查,恐怕丞相府亦会被牵连其中,难以独善其身。
除外,贤王府眼下还不曾招兵买马,明面上也只能当以盗窃定论。
既要动手,必得斩草除……
只不过,昔日朝堂上抗衡摄政王容廉一系的四大巨头,如今心思各异,无法知根知底。
翌日早朝,童南天上奏了此事。
贤王府盗窃一事出口,瞬时引起一片哗然。
众多大臣感到惊愕无比,顾不得在朝堂之上,便议论了起来。
“怎会是贤王?”
“是啊,贤王府不至于如此短缺了银两,做起这起子勾当。”
“既是丞相上奏,应该假不了……”
朝臣们表面上唏嘘,心下各有猜测。
贤王贵为亲王,皇室宗亲,再怎么敛财也不应当偷窃臣子府邸。
这里面到底是偷窃敛财,还是陛下敲山震虎有意要排除异己,谁又分得清呢?
一想到其中暗含的意味,各派系心底尤为慌乱。
赵老将军没想到查出来是贤王府盗窃,他不曾转过弯,但太傅和尚书二人对朝堂风向何等敏锐,两人震惊之余迅速反应了过来。
“陛下,臣以为,贤王身份贵重,位居宗亲,不会做出如此有损皇室颜面之事!”尚书大人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他尚不知晓为何牵连上贤王,贤王是个王爷,就算他们府邸丢东西,也不能丢到王爷府上去。
此刻太傅大人看了一眼尚书大人,心里思忖,到底是附议尚书,还是该站在丞相那边……
随而想到这些日子他们三家失窃,唯独丞相府没有动静,最终还是做了决定,“老臣附议,太傅大人所言极是。”
“天子脚下,贤王纵然得陛下倚重,断不敢如此放肆做出让皇室蒙羞之事。以老臣看,此事待彻查。”
有尚书和太傅开口,赵老将军自没有再缄口不言的道理,他无视了面色阴沉的童南天,沉声道,“两位大人言之有理,贤王乃是陛下同胞手足,深得陛下与太后眷顾。府上用度不会短缺,怎会用上这般下三滥的手段?以老臣看,难保不是有人栽赃嫁祸……”
说到此处,颇为忌惮地觑了眼一身暗金色深衣朝服,地位犹在童南天这位宰辅之上的摄政王。
如今这二人是翁婿关系,未必不会联手除掉皇室宗亲。
其他朝臣们相互看了一眼,虽然云里雾里,却能看出丞相与其他三人似有不和。
宇文复高高地坐在龙椅上,听见朝堂上臣子们一番言论,面色沉了沉。
当年母后为稳固后宫地位用了些手段,个中缘由外人并不知晓。对外,宇文岳明确与他一母同胞。
但这不意味着这个弟弟,不会另有他想。
失窃一事,他本以为只是江湖人士出入,没想到会跟贤王有关。
“丞相,你上奏贤王盗窃,可有证据?”宇文复眼里带着审视,不知童南天是在搞什么名堂,此事并没有提前禀报于他。
童南天点了点头,拱手道,“大理寺近日追查失窃一事迟迟未果,便上报于臣这里。为了京城早日安宁,臣着人暗中一同彻查。昨日查到贤王府有人运了大量物件来往,顺藤摸瓜,查到各位大人府邸丢失之物均在贤王府。”
话说完,命人呈来了各府一些物件。
物件虽小,却价值数千金。
尤其这些东西,还是今年上半年,别国出使而来的进贡。
陛下只赏给了朝中几位大臣,一人一件。
“若此刻派人去贤王府搜查,必能搜出其余各府丢失之物!”童南天出示了证物,尚书大人他们辨认过后,确实是他们府邸丢失的。
几人还想再说什么,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早在一旁看戏的容廉,眉梢染上了几分笑意。从始至终,未对这事有任何议论。
几不可见的玩味嘲讽一掠而过,无人敢窥伺他的情绪。
这一方朝堂,千里江山,君君臣臣,谁人不是利己者。
童南天为保全相府,当朝上奏,即便宇文复眼下想周旋此事,给贤王府与皇室几分余地,却也无可奈何。
只得着人即刻前往贤王府搜查,并将宇文岳明押送进宫。
对宇文复而言,宇文岳明确实从来都不是他眼中的对手。
今日这事,耐人寻味……
宇文岳明还在府邸醉生梦死,昨日夜里喝得不省人事。
今儿个还未睡醒,朝中便派了人过来搜查。
就连搜查完毕被带去了宫中,人都还未清醒。
直到关进牢房听候发落,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早已不在府邸。
贤王偷窃,此事不小。下朝不过片刻,京城已传遍,不可避免的损了皇室颜面。
童南天稍后去了御书房,见宇文复对此事极为不悦,面色凝重道,“陛下,老臣此举是不得已而为之。”
“爱卿说说看,是怎么一个不得已?”宇文复虽怀疑贤王与太傅他们私下有往来,却更怀疑童南天别有用心。
一个贤王,比不上摄政王更让人忌惮。
宇文复的怀疑和不悦,在童南天意料之中。
若非其中有兵符一事,他还真不敢擅自当朝上奏,“回陛下,将军府私下将兵符交给了贤王……”
“老臣还查到贤王开始在暗中招兵买马,此事干系重大,老臣心里惶恐。这般做,是担忧陛下因心软留下后患。”童南天行事向来都是一不做二不休。
贤王既拿到了兵符,招兵买马之事,不论做与没做过,稍安排些苗头落实他的狼子野心便可。
宇文复确实没想到会有此事,将军府与皇室乃是姻亲,萱贵妃在后宫之中冠宠六宫。
他怀疑谁,都不会轻易怀疑将军府。
事儿还没完,不等宇文复多想,童南天连忙跪了下来,“请陛下恕罪,还有一事,关乎陛下的颜面,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关乎兵符,是贵妃娘娘交于贤王,他们二人……”
宇文复一听这话,整个人愣怔一瞬,明白过来,怒瞪跪在地上的人,呵斥道,“童南天,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息怒,此事非同小可。臣不敢妄言,亦不敢有丝毫欺瞒,还请陛下圣裁!”童南天早就知晓萱贵妃与贤王有私情。
压着此事不曾禀报,一来是不好干涉陛下后宫之事,二来,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进宫后铺路。
一旦童晏入宫,头一件事便是要除掉萱贵妃,此乃绝佳的筹码。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那么不争气,不论如何,贤王得尽快除掉,免得节外生枝。
既开了口,自是要将人置于死地无法翻身。
宇文复哪怕有再大的忍耐,也无法容忍贤王意图谋反,还染指他的后宫。
待童南天从御书房告退,当即满脸怒色的去了后宫,直奔萱贵妃的宫殿……
如今贤王被查,太傅他们忧心忡忡。
各自回府之后,将之前收入囊中的赈灾银两派人尽快送去赈灾之地,还额外添了不少。
太傅与尚书大人若牵连,尚还有转圜的余地。
将军府就不一样了!
一路上回去府邸,赵老将军心里暗忖。这次将军府跟贤王牵扯上,莫不是童南天与陛下同出一气,既要除掉贤王,又要为难他将军府?
这等情形,如何才能让将军府立足?
虽自己的女儿在宫中受宠,三年过去,却还是没能被立为皇后。
眼下能想到的计策,便是亲自送去兵符,交出兵权,也只有如此才能护将军府无虞。
等进了书房拿兵符,赵老将军才发现之前存放于暗格的兵符不翼而飞。
“怎么会不见了?”赵老将军找遍了整个书房,都不见兵符的踪影。
心里暗道不好,立刻叫来了管家询问,“近日有谁出入过书房?”
“回将军,您一向不允准任何人进入书房,老奴不曾见人进去过。”说起近日,自然无人进入。
平时书房乃重地,外头的护院以及暗中的暗卫皆是重重把守。
除了赵老将军之外,就连他这个管家都不能轻易入内。
哪怕平日洒扫,也是趁着将军在书房时才能打理。
瞧着将军面色不好,管家担忧地问道,“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兵符失窃,若寻不回,顷刻便是滔天大祸!”赵老将军面色恼怒,铁一般的拳头砸在桌面,上等的檀木桌被震得四分五裂。
“什么!”
管家一听此事,顿感惊愕。
要是近日,确实没人进入过书房。不由得又想起将近两个月前,贵妃娘娘回府,曾见过她从书房出来。
难道……
“将军,会不会是贵妃娘娘?”管家犹豫着禀话。
能在将军府,在重重把守之下拿走兵符,除了贵妃娘娘也想不出旁人。
与此同时,琅华宫中。
宇文复气势汹汹而来,直接让人审问了宫殿内所有宫女。
经不住酷刑,萱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招供,道出贵妃与贤王私通数年,就连上一个不曾保下的子嗣,也是贤王的……
得知此事,宇文复面色气的铁青,青筋暴起,大手掐住了萱贵妃的脖颈,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你这个荡妇!”
“陛下,臣妾冤枉……”萱贵妃被掐的面色涨红,呼吸困难。
她仍是没明白,为何陛下突然发难。
见她还狡辩,宇文复盛怒之下,竟将昔日的枕边人活活掐毙。处置了萱贵妃,又下令让人去审问宇文岳明。
而萱贵妃私自拿走兵符,自然也牵连了将军府上下百口余人。
一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