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将军府内闹翻了天。
各房夫人们不顾脸面相互掐打了起来,吃痛得叫喊连连。
丫鬟婆子见着情形不妙,赶紧上前去拦住,“二夫人,小夫人你们息怒,气大伤身。”
“三夫人,四夫人你们快松手,别打了。”
“六夫人使不得啊,您这一砸下去,会砸伤五夫人的!”
将军夫人早在几年前仙逝,因其独女为宫中贵妃,府中那些妾侍无人敢成为当家主母。
是以,后院几个小妾各管府里一方天地。平日里都相安无事,只管花尽心思讨好这座将军府里的主人。
但今日不同往日,库房里存放的珍宝,及她们各房的那些个屏风,花瓶摆件消失而去。
明明昨个白日里,库房的物件还齐全的很。仅是过去一宿,府里人不喊狗不叫的,为何无缘无故的没了?
这可是将军府,即便是寻常百姓家遭了个贼,总还会有点动静。
既没有动静,又没了东西,那只有家中出了家贼才会如此。
而这一查,才发现昨日夜里,竟有人给她们夜间下了东西,二夫人、三夫人、五夫人均是因此被弄得沉睡不醒。
唯独四夫人、六夫人以及老幺小夫人相安无事。
府邸库房里的东西,都是给后院女子赏玩的,老将军素来不管这些小事。
今儿个一早各房夫人便打了起来,二夫人、三夫人、五夫人怒指四夫人与其他两位夫人悄摸摸的偷了东西,还贼喊捉贼。
四夫人与其他两位莫名被扣上贼人的帽子哪能容忍,何况她们的物件也不见了。
一大清早,将军府内鸡飞狗跳,伴随着女子的怒骂声、哽咽声。
平日里打扮得争奇斗艳,花枝招展的夫人们,这会儿衣衫凌乱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什么仪态。
赵老将军下朝回来时,府里所见之处一片狼藉。
顿时老脸一沉,唤来管家,不悦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您有所不知,昨日夜里府中进了贼人,将夫人们放在库房的物件一声不响的偷走了……”管家垂头汗颜,“夫人们各有猜忌,老奴也问过守夜的婆子和巡逻的护院,没问出个什么名堂。”
此事本就蹊跷,要是夫人们悄悄的拿走了库房内的物件。
其中有多数大件,就连巡逻的护院都没发觉动静,东西总不会不翼而飞吧?
听了禀话,赵老将军宽大的袍袖一挥,对此事不甚在意,“不过是她们平日玩赏的小物件,没了就没了,你交代人添置些新的就是。为了些许小事,在府里如此闹腾,简直不像话。”
说完,人便抬步去了书房。
赵老将军不追究物件去向,只当是夫人们暗中较劲生事。交代了人添置新的之后,夫人们平息下来,因此事相互生疑,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故而,这些东西到底在何处,就更没有人细想了。
将军府失窃一事并未传开。
童心还以为将军府那边会有动静,等了大半日都没传来任何消息。
想必失窃这种事发生在将军府,若传开有损威名,自是不会对外透露风声。
挨着下午,风轻淮找了过来,合计了今夜夜袭太傅府。
至于昨日在将军府拿走的东西,风轻淮没急着销赃。
他能往哪去销赃,就连名单都是从容廉手里拿来的,唯一的销路只有摄政王府。
若卖给其他的人,到时容廉下令说追查就追查了,一旦事儿传开会引起很大麻烦。
此事童心尚且不知情,未曾急于追问银两是否到手。
连着接下来两日,二人光顾了太傅府,与尚书府。
他们两家失窃之后,可不似将军府那般凑巧。
太傅府失窃当夜引发了动静,库房也是派人重重把守的,没有将军府那般随意。
丢了个什么东西,岂会不知。
当夜便让人追击贼人,这事第二日便传开了。
紧接着第二日当夜,尚书府也跟着失窃……两家失窃,弄得尚书大人与太傅心里直犯嘀咕。后知后觉的赵老将军,听闻此事才意识到自家库房的东西不见,不是后院夫人们明争暗斗所致。
各府失窃的事儿,还传到了宇文复耳里,当即下令命大理寺严查。
京城内,天子脚下,失窃的还是朝堂重臣府邸。若不将贼人捉拿归案,丢得便是天子的颜面。
但问及失窃,只有将军府、太傅府、尚书府。
他们三家历来走得近,私下更不用说,差不多是同穿一条开裆裤。
尤其此事发生在下拨了赈灾银两前后,他们才暗中各自收下了几十万两银子,没出几日府中便遭窃。
这次暗中收银两瓜分仅四家,三家失窃,唯独丞相府那边没动静。
尚书大人私下见了赵老将军与胡太傅,提及这事颇有疑惑。
朝堂风云有时瞬息万变,有时则一成不变。
新帝登基也不过三年有余,朝堂之上的大臣们还不太摸得准当今陛下的心思。
遭窃贼一事,究竟是谁派人来探他们的底,却是无从知晓。
丞相府这边,童南天对此事也感到奇怪。
尚不知背后动手的到底是何人……还有那贼人又为何这般古怪,不偷现成的金银与银票,专门弄走那些珍宝。
不偷银两,莫非是为赈灾银两而来?
几日过后……
童心琢磨着,东西顺也顺的差不多了,至于丞相府去还是不去,不如先将到手的东西处理完,银子入了手再说。
跟风轻淮打了个招呼,让他抓紧时间去负责销赃。
京城西郊一处颇为隐蔽的空僻宅邸,放着二人近来的成果。
院中一道白色身影随风而立,四周风吹竹动:始终没有半片落叶沾染上如飞云流雪般的衣襟,翠微环绕,卓然出尘。
“你来了!”火红身影倏而一晃而下,手中拿着玉骨纸扇,啪嗒一声合了起来,“这几日我可没少奔波,你要的物件只多不少,银子呢?”
说罢,朝跟前不动如山神色淡然的人扬颚,桃花眼中收起调笑之意,取而代之是万分警惕,“先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
容廉回身轻撇了他一眼,俊面若水,却是眉间漠然,“有劳神医奔波,如此,神医与王府的前账一笔勾销。”
“能消债是必然的。”风轻淮点了点头,转而又觉得不对,手里纸扇直指跟前的人,双目微眯,“你不会是想,用这里所有东西来两清吧?”
“我只欠了王府十万两!这里的东西,每一样都拿出去都能价值数千金,你别以为我只懂草药不懂算账。”
风轻淮岂能退让,倘若他一人,栽了也就罢了。
正好就此和容廉这厮划清界限。
但还有应承小美人的那六十万两,若只是跟王府清账,他不必拉着她一同忙活。
拿不出六十万两,以小美人的暴脾气和厉害手段,只怕日后相见,见他一回打一回。
“昨日朝中下令,严查各府失窃一事。你若不愿清账,这些东西便由你自己拿去外头倒卖罢。”容廉负手望向一侧清幽的竹林,日光一耀,竹影潇潇,唇边一丝笑意有傲气锋藏。
说完便要离去,丝毫没有商议的余地。
末了,漫不经心地传来一句,“同门一场,忘了告知,御林军接令全城搜寻已到了西坊,以你的身手离开应是无恙。”
一听这话,风轻淮愣了愣,西坊就在隔壁,这话说了等于白说!
此刻,他自知外头来了许多人。
“容廉,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这多年来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我都大度不曾追究……”风轻淮火冒三丈,想到那些御林军就在附近,眉心紧皱。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退一步海阔天空。
要是真因这些东西被通缉,倒不值当了,他本意只是清账而已。
只是想到这等好事,顺手送个人情给小美人。
奈何美人虽生得娇小玲珑,胃口却很大……
想着,风轻淮轻咳一声,讨价还价,“我一人清账也不能够,毕竟这些东西能顺利拿来,离不开你府里小王妃的一份功劳,连同她的账一并清了我便答应。”
“你倒挺关心本王的王妃……”容廉顿步,微微侧视。
风轻淮冷哼一声,颇为得意道,“那是自然,我与小王妃一见如故,趣味相投志同道合,关怀一番情理之中。”
这番话,听得容廉剑眉皱起,不由得想到二人谈笑风生的画面,深邃的眸光中覆上几分微不可察的冷冽,转瞬即逝。
心间涌起一丝不愉,察觉到几许异样,容廉回眸收敛了神色,挥去心间动荡,举步离去。
虽口头上没回答风轻淮的提议,显然已是默应。
童心去找过风轻淮,未见到他的人。
说好今日结账,迟迟没看到人回来。
“这小子,难道是带着那些财宝跑路了?”以手支颐靠坐在窗前的女子,黛眉一扬,越想越觉得不是没可能。
青岚从外间进来,见到王妃魂不守舍,满脸笑意地放下了手中糕点和茶水,“恭喜王妃。”
“恭喜什么?”回神过来,童心眼里带着狐疑。
“方才管家让奴婢来知会王妃一声,王妃的账目已清,日后在王府的花销也不必再记录造册了。”青岚自知其中缘故,只是不敢提及。
得知这个消息,童心更觉得莫名其妙。
之前还思忖怎么解决在王府如同天价的开销用度……
她这还没想到解决的法子,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怎么就突然大发慈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