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没见到容廉,也未曾察觉到夜罗在何处。
这会,御花园临水隔岸的钟楼之上,可见夜空风云流荡,宫中盛宴连绵不绝的灯火倒映在御湖清波,飞檐琼阁,朱栏交错,入目之繁华盛景不可名状。
一抹欣长身影凭栏而立,几近完美的侧颜隐在似明似暗的灯影下,任云雾缥缈,皓月当空,他自丰仪俊然,宛如神仙中人。
俊眸沉敛,负手静看御花园某处,将童心与另外一男一女的动向尽收眼底。
一旁夜罗垂眉默立,面带顾虑,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主子,那毕竟是兵符,若王妃真有异心,到手后可不见得会上呈与您,届时怕不是……”
今夜一事,主子的用意无非是引王妃去拿到兵符。
虽说意在试探,可这试探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萱贵妃与贤王几年前便暗通情愫,人在皇帝身侧,却一心为贤王筹谋,不惜取到了兵符。
此次贤王因陛下选秀回京,转赠兵符一事,即便没有王妃出手,摄政王府这边又岂会错失掉这个良机。
而且暗卫行事更为周全,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形中全身而退。
这番将王妃动用进来,结局如何,实在有些无法预料。
“你如今倒越发多话了。”容廉袍袖微振,返身落座,目光自他身上扫过时,唇角掀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夜罗身躯微震,单膝跪下,“主子恕罪。”
片刻,钟楼之上恢复宁静,只闻带着丝丝凉意的晚风,与远处丝竹悦耳热闹非凡的夜宴形成了鲜明对比。
比起无趣至极的夜宴,容廉对童心是否会当机立断拿到兵符,拿到兵符之后又如何,反而更有兴致。
——
御花园内,萱贵妃对贤王颇有抱怨,在情郎柔情蜜意的一番安抚下,一腔埋怨也化为了绕指柔。
贤王安抚她好一会,神色中有些许不耐,萱贵妃这才从袖中拿出了荷包来。
刚拿出来又惊慌地缩回了手,有些失落不安,“我等了你好几年,不论你大业是否有成,都甘之如饴。”
“只是兵符事关重要,如今不在将军府内,过不了多久定会被爹爹发觉,到时只怕我将军府上下都难保……”萱贵妃心中也有些害怕。
她一人痴心也就罢了,若是因此事牵连爹娘累及亲族,于心何忍!
只希望贤王能早日策反,夺得江山,荣登宝座。
这样一来,她那时就不再是贵妃,而是皇后。
将军府比起眼前的繁荣,也更加地位高崇,荣宠不衰。
潜藏在暗中的童心,见到这一幕震惊不已,柳眉轻拧,眸光中透着寒霜。
这个容廉真是个狐狸,堂堂一个摄政王,确实不会闲到让人平白无故引她过来看这出宫闱秘辛。
只怕真正的目的,是让她拿到萱贵妃手里的兵符吧?
想明白过来,童心眉头紧皱,不知对方实力如何,这又是在皇宫之中,不能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若要取得兵符,就得更加小心谨慎。
她抬手取下了发间的朱钗银簪,包裹在从身上脱下的繁重外袍内,藏于假山洞穴。
紧接着拿了一角手帕蒙面,徒留一双寒霜冰澈的凤眸在外,戾气尽显,轻灵矫健的身形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贤王见萱贵妃在这关键时候,还如此拖沓,只好压下心头不满,温柔道,“萱儿,他日我若为帝王,你必定母仪天下,我宇文岳明立誓永不负你!”
“岳明……”萱贵妃目含深情,终究将荷包递给了他。
届时,放风许久的宫女疾步过来,低声提醒,“娘娘,您出来已有好一会了,该回行宫去了。”
在宫女提醒下,萱贵妃才恋恋不舍地折身回去。
待人一走,宇文岳明手握荷包,迫切地打开验证。
见到果真是兵符那一刻,幽暗中的眸光透着野心与贪婪,俊朗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将来,坐在那金色雕龙宝座上的已是他!
就在他准备将兵符收入怀中,陡然一丝劲风靠近,角度古怪,难以防备。
不等他做出反应,手腕一阵锥心刺痛,兵符脱手而出,被人稳稳收入掌中。
犹如鬼魅般晃眼而过的身影,瞬时迅速往另一边离去,并未逗留分毫。
“何人!”宇文岳明面带痛苦之色,心中惊骇大怒,低声喝了一句,立即提气追击上去。
童心察觉到身后的人紧追不舍,暗道不好,一时只能往人少的地方飞快掠去。
容廉这混蛋,不动声色的给她安排了这么大一出差事,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吗?
虽不知这男子是何等身份,可她身为摄政王妃。
若不能及时回返,待撞见宫中的侍卫或是宫女,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岂不成了与人在御花园夜里私会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