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晏猝不及防的一番话,听得太后眉头轻蹩,心中暗忖,这丫头未免也太心急了一些。
届时,童心正随着赵姑姑从大殿外进来,话自然也听得差不多。
进入殿内,尚未朝正上方主座上看一眼,便先行了跪拜大礼,目不斜视,不卑不亢道,“臣妾拜见太后,愿太后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殿阶之上,好似半响无声,少顷,一道温和好听的女声从头顶上传来。
“平身罢,抬起头到跟前来让哀家看看。”
童心起身,抬眼便见到了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稍显岁月的眉眼间仍能看出旧时的绝代风华,正是当今圣上的生母。
她细细打量了童心一眼,虽瞧着不卑不吭的模样,也没能掩饰住头一次进宫而生出的怯意。
见此,太后淡淡一笑,“闻名不如见面,童家的女儿果然都是美人,怪不得摄政王也挂念着放不下!”说着给了赵姑姑一个眼神,“王妃身子不适,还不请王妃入座。”
而一旁跪在大殿中央的童晏,见着太后待童心的态度,暗暗咬牙,忍不住出声,“太后……”
“多谢太后。”童心随太后示意上前落座,打断了童晏的话,淡然瞥了一眼她,垂眸继而道,“前些日子臣妾身子略感不适,好在王爷有心,请了神医入府替臣妾医治,如今尽已痊愈,并无大碍。”
说着她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面带关怀地看向童晏,“倒是前几日回门时,未见着妹妹。得知妹妹旧疾复发,也是被顽疾困扰了多年。正巧神医尚在王府,不如择日也让神医瞧瞧?”
童晏确实有过顽疾,但已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可外人并不清楚。
姐妹二人一前一后提及对方身子都有恙在身,一时众人神色各异,分不清究竟是谁有病了……
秀女们也就听着,倒是帘幕后方落座的几个妃子面上掩饰不住的讥诮。
太后心下暗沉,不禁怨了童晏多话,这等时候,即便她再看不上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嫡出姐姐,也不该如此冒进。论身份,她也只是平妻的女儿。
殿内再度变得寂静。
太后容态安详,未再开口,童晏见童心将话还给了她,还当众污蔑她得了顽疾久治不愈。红唇一抿,俏丽绝美的面容上一阵青一阵白。
正愈开口反驳,落座在帘幕后的萱贵妃绣帕掩嘴,笑得花枝招展,“太后说的不错,相府几位小姐着实都生的花容月貌,难得王妃与四小姐还如此姐妹情深彼此挂念,真真让人瞧着眼热。”
“说起来,既是童四小姐身患顽疾,倒不适合此时入宫了,待身子痊愈后也不迟。”萱贵妃笑意稍稍收敛,看向了主位,“太后您说呢?”
萱贵妃位列宫妃之首,出身将门世家。
三年前其父支持陛下登基,又平定内外忧患无数,戎马一生,功不可没。
如今即便没荣登皇后宝座,在后宫之中,却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太后方才对童晏有所不满,正是因今日选秀并非她一人说了算。
能将选秀之事定在福寿宫,本也是有意让她看中的人顺利入后宫罢了。却不想,童晏心急,白白浪费了她与丞相一番好打算。
虽有不满,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太后思忖前后,面不改色道,“此事……”
话才出口,却又被童晏焦急之下打断,“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女先前是有顽疾,但早已痊愈了。那日家姐回门,也只是深秋来临偶然伤风,这才错过了迎接之事。”
此话一说,就连太后都感到极为不悦了起来。
萱贵妃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茶盏,神态慵懒地靠坐软塌,双眸锐利的看向了童晏。
一旁的童心波澜不惊地注视着这一幕,眼底划过一丝暗讽,她还以为童晏入宫必然顺风顺水,来时还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法子阻止此事。
倒是没想到,童晏心高气傲,愚蠢得自己给自己下了套。
更让童心意外的是,这个萱贵妃会借她的一番话顺水推舟。既如此,那在阻止童晏入宫之事上,就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童四小姐也是丞相二夫人一手教导,又在太后跟前经常出入,宠爱非常。怎么眼下看着,竟这般不知礼数?”萱贵妃莞尔一笑,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太后,“即便太后和蔼,平日里不计较这些,但本宫与太后说话时,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话落,方才面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而去,伺候在侧的掌事姑姑神色俨然朝童晏走了过去。
童晏愣怔一瞬,面色顿时变得煞白,双眸求助地看向了太后。
太后拧眉,微微阖眸,手中转动着佛珠,并未打算制止。
“童四小姐如今还只是秀女,便如此目中无人,以后入了宫岂不是更不将太后与贵妃娘娘放在眼里了!”
“姑姑且慢!”说话的姑姑正要动手掌嘴,童心已绕出席面,朝主座上两人盈盈拜了下去,神色惶恐道,“太后恕罪,贵妃息怒,家妹心中念着陛下,情急之下,才如此迫不及待言证。”
“也怪臣妾一心挂念妹妹,想着那神医医术高明,这才不合时宜的提及了此事。家妹能得贵妃娘娘这般关怀教导,是家妹的福分。”
说罢,童心看向眼眶内隐隐含泪的童晏,面带无奈与责怪,“晏儿,还不快谢过贵妃娘娘!”
既然都说了‘姐妹情深’,她这一求自然免不了。
童心无比及时的一番话,听得童晏一愣一愣的。
来不及深究其中意味,立刻顺着童心的话,叩拜下去,“臣女谢过贵妃娘娘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