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张,我奉劝你一句,你喜欢谁都行,就是别去惹她,你惹不起的。”沈衡语气低沉,很不友好。
宁翊倒像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是么?有多不好惹?这普天下的女子,我宁翊想招惹的并不多,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试试。”
“你敢!”沈衡大怒,挥拳砸向桌面,震得酒杯碗碟都震了一震。
宁翊毫不吃惊,继续挥着他的折扇,“生气了?果然刚才那帮姑娘说得没错,沈大人不会好好说啊。”宁翊作死一般,满不在乎地说。
沈衡也惊讶于自己的失态,宁翊想认识楚岚,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管楚岚和谁交好呢?
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被楚岚喜欢,沈衡心里好像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瞧着沈衡的神色,宁翊心中早就有了打算,“持坚生的哪门子气啊,我听方才楚岚的话,明明是你不喜欢她,难道是她说谎?”
沈衡一怔,“倒也不是谎言。”
宁翊一合扇子,“这就好了,既然是沈兄不要的,那兄弟我可就当仁不让了。许久没有见过这般泼辣勇敢的女子了,我还真是十分向往呢。”
“谁说不……”沈衡刚想脱口而出,惊觉之下,生生把“要”字吞了下去。
他是怎么了,宁翊没说错啊,楚岚确实不是她想要的,她太耀眼,太张扬,丝毫没有淑女的样子,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做他的妻子,又怎么能和他琴瑟和鸣呢?
可是楚岚,她方才说的那番话,每一句都是真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石头,堆积在他心里,让他喘不过气。
她为他做的岂止这些,她确实非常勇敢,非常坦率,她也确实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喜欢自己啊。
如今楚岚决绝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声明断了和自己的关系,把所有的压力都替他分担了去,他该高兴才是,从此他就可以全心全意地对待楚然了。
可是心里,为什么有些难过,就好像,被人抛弃了一样。
“沈大人?沈兄?持坚?”见沈衡有些出神,宁翊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什么?”沈衡回过神来。
“沈兄如此入神,可是在回味方才九殿下的一番至理名言?”问完也不等沈衡回答,自顾自地赞道:“普天之下最不该觉得羞愧的便是喜欢二字,妙啊,真是太妙了!”说完还嫌不够,竟然鼓起掌来。
“宁翊,够了!”沈衡声音含着怒意,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鸷。
突然,沈衡像是意识到什么,逼近了宁翊,“我刚才,好像听到宁飒的声音。”
宁翊心思剔透,顿时变了脸色,“沈兄的意思是,今日我邀你出来,是受了舍妹的指派,故意让你听到方才那一场闹剧?你以为,这是楚岚和我们兄妹一起,给你安排了场戏?”
沈衡面无表情,“难道不是?”
宁翊大笑了几声,“沈衡啊沈衡,我该夸你太聪明,还是该骂你太愚蠢?我妹妹那个性格,若是知道你在这里,你觉得她会忍着不过来找你算账?她不把这茶楼拆了才怪,还能老老实实地跟着楚岚走?”
沈衡仔细一想,确实如此,这才松了口气,向宁翊道了声抱歉。
宁翊的眼底却闪过一丝异光,“持坚,我现在倒有几分觉得,你,配不上楚岚。”
沈衡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绷了起来,“此话何意?”
“方才那一番话,若不是发自肺腑,恐怕任谁也不敢无视悠悠之口,勇敢地说出来。而你,竟然有所怀疑,真是让人唏嘘。可怜了一颗赤子之心,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多疑又无趣的家伙?”宁翊惋惜地叹道,“现在看来,得赶紧让九公主认识认识我,我既风趣又多情,定然不会辜负了她。”
沈衡冷笑了一声,脸上仿佛蒙了一层冰霜,让人不寒而栗。
“那你不妨试试看。”
宁翊眯了眯眼睛,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沈衡,难道说,你对她,竟有了感情?”
沈衡没有回答,心里一个他不在意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314号:沈衡的好感值,又涨了10个点。
楚岚:进步不错,再接再厉。
因为看戏被搅了兴致,宁飒死活不肯放楚岚回宫,临时变了计划,拉着她回镇国公府吃晚饭。
刚一进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就看见镇国公宁老大人带着全家齐齐跪倒在地迎接凤驾。楚岚赶紧上前搀扶,口中连道不必多礼。
眼光扫过,楚岚发现人群中,有个影子在左右晃动,仔细一看,是个小女孩,看着才三四岁,正因为跪的太久嫌腿疼,想晃动着身子站起来,被旁边的妇人按着不让乱动。
顺着楚岚的目光,宁老大人跟着看去,赶紧赔罪,说是重孙女不懂事,惊了公主。嘴上这么说,可楚岚看得清楚,那眼角眉梢透出来的,是说不尽的宠爱。
楚岚微微摆手,高贵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柔声说道:“镇国公说哪里的话,我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被个小姑娘惊到。孩子天性好动是常事,没关系的。”
正说着话,那小女孩被人领着来到楚岚跟前,楚岚瞧了瞧,果然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当下心里便觉得十分喜爱,抬手便将发间插着的一直珠钗取了下来,蹲下身子,把珠钗在小女孩面前晃来晃去。南海的珍珠圆润莹亮,粒粒都是极品,楚岚笑问:“好看么?”
小女孩眼睛都直了,小脸跟着楚岚的手来回晃,奶声奶气地说:“大珠子好看!好看!婳儿要,要!”
周围的人一听脸就白了,哪有直接张嘴找公主要东西的,何况听说这楚岚,只有她找别人要东西的份,谁敢跟她手里取分毫啊。
然而逗着孩子的楚岚心都快化了,将珠钗轻轻放入婳儿的小手,“送给你,婳儿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这个留着你长大了戴。”
小孩子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只懂得开心傻笑,大人们却赶紧跪下谢恩,这是皇家的赏赐。
因为公主突然来访,镇国公老夫人赶紧领着闺女儿媳前去安排晚膳,宁飒便拉着楚岚去她自己院中玩耍。
宁飒的院子在镇国公府最好的位置,一座绣楼建在湖水中央,岸边种满了奇花异草,还有一片竹林,清风袭来,让人通体舒畅。
楚岚进了院子,就喜欢上这片景致,便跟宁飒商量,就在这湖边坐一会儿。宁飒当然同意,带着楚岚往凉亭走去,待下人上了茶以后,就把人打发走,留她二人说话。
楚岚懒懒地趴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宁飒的话,宁飒见她实在没有精神,便提议和楚岚投壶。
楚岚不忍扫她兴致,也就同意了。
宁飒高叫着唤人,让人拿投壶的用具,不料却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妹妹要投壶,怎么也不叫上我?”
宁飒回头一看,是哥哥宁翊。
还有沈衡。
“飒飒,是谁啊?”楚岚笑着回过头,一下子就愣住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宁翊,他自诩阅花无数,但能将美艳与清雅结合得如此完美的人物,生平也是仅见。
而楚岚眉间那朵殷红的梅花胎记,更是让宁翊挪不开眼睛,丰富被吸住一般。
可楚岚似乎没有看到宁翊,一双眼直直地盯着沈衡,目光似悲似喜,似嗔似怨,沈衡被这目光看得心底一热,眉眼便柔和了许多。
宁翊咳了一声,楚岚这才如惊醒一般,目光这才从沈衡身上转投向了宁翊。
“这位是?”楚岚看向宁飒,询问道。
宁飒一抬腿跳了过去,先没回楚岚的问话,反倒亲热地抱着宁翊的胳膊,嬉笑道:“哥哥怎么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幸亏今天岚儿出宫了,不然你可就见不到咱邺国第一美人了!”
说完,就像没看见沈衡似的,把宁翊拉到楚岚跟前,丝毫不顾沈衡越来越黑的脸,笑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宁翊,镇国公府的世子,哥,这是楚岚,咱们的九公主。”
楚岚刚才就猜出这宁翊和宁飒是兄妹,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世子。
宁飒笑眯眯的看着双方行礼,突然大叫了一声:“哎呀!看我这脑子!”
楚岚和宁翊双双被她吓了一跳,扭头看她,只见宁飒笑得神秘,指着宁翊对楚岚道:“我说天下好男儿多得是,眼前可不就是一个?”
楚岚仿佛没听懂般,歪头看着宁飒,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可神情却好像受惊一般,先看了一眼沈衡,然后马上回过眼神,脸才一层一层的红了。
“飒飒不要乱说话,当心世子生气。”
宁翊早就把楚岚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心里有了主意,温和的笑了笑,“公主言重了,在下还怕舍妹唐突了美人呢。”
“不过,”宁翊瞥了一眼沈衡,“飒飒倒是没说错,我确实是个不错的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