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甫炎磊气不打一处来,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思考半晌后,咬紧牙关,退让了一步,“好!这个条件我答应,我这就去重拟契约。”
皇甫炎磊找来笔墨纸砚,快速地写下了一张新的契约,当他再次回到里屋的时候,发现夏灵芸弯曲着身子倒在软榻上,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只懒猫又睡了,可当他走进之后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大步上前将夏灵芸拉进怀中,月白色的衣衫上绽放的血花刺红了他的眼。他在也顾不上其他,将陷入昏迷中的夏灵芸抱起,飞奔到西厢叶大夫的房间中。
“叶大夫,你快来看看,她到底怎么了?”皇甫炎磊红着双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凄厉与哽咽。
叶大夫连忙放下手中的医书,将夏灵芸接过放到床榻上:“大爷,还请您回避一下。”
皇甫炎磊纵然有万分担心,可为了她的名节,还是选择退到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这样的情形在那年的今日也出现过,只是他最后等来的却是……皇甫炎磊不敢再想下去,他顺着墙壁瘫坐到地上,埋头无声痛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不管过了多久,那年悲恸的回忆他却永远无法忘却,他试过努力的去忘记一切,用其他的事情来麻痹自己的心,有那么一阵子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可当夏灵芸出现在他面前,当她的身影和心中的记忆重叠,他知道自己不但忘不了,而且对她的记忆更深了。
等待是件难熬的事情,时间总是过得极慢,有时候甚至怀疑时间凝固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西厢的屋门终于被开启,皇甫炎磊用力将泪痕抹去,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叶大夫,她怎么样了?”
叶大夫蹙眉的表情让皇甫炎磊的心咯噔一下,他急速飞奔进屋内,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床前,宛如一座倾倒的玉山。
“年轻人,做事冲动可以理解,拌拌嘴也可以理解,床头打架床位和。可就算心中受了多大的委屈,也断然不可做残害自己身体的事情。”叶大夫叨叨絮絮的走到了皇甫炎磊身边,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扶到床榻上,让他倚靠雕花床栏,“夏姑娘只是伤口裂开了,又没有及时上药包扎,导致失血过多,故而暂时昏迷,休息一夜就会好的。”
叶大夫也不知道皇甫炎磊到底有没有讲他的话听进去,摇着脑袋轻叹一声,自言自语走了出去:“年轻人啊……敢爱敢恨,真好……”
皇甫炎磊伸出微颤的手温柔地抚摸夏灵芸的睡颜,细心的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他开始天真的奢求,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要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此时的皇甫炎磊卸下了一身防备,就连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他都不知道。
柳心媚是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她有意打破了这安静祥和的时刻:“大爷,夏灵芸知道了你太多的秘密,需不需要我消去她的记忆?”
皇甫炎磊将头慢慢转向她,眼中迸发怒光:“媚儿,你似乎管得太多了!”
柳心媚急忙跪在地上,挤出了几滴眼泪:“妾身知错了,还请将军惩罚。”
“你起来吧!”皇甫炎磊站起身来,柳心媚的话提醒到了他,的确夏灵芸知道了他太多的秘密,若是有一日她落入敌人之手,那他就会被敌人牵制住手脚,动弹不得。
“媚儿,你先去准备吧。今夜,我到你房中过夜。”皇甫炎磊挥袖将柳心媚屏退,他将带血的契约放到桌子上,用茶杯压着它,防止被风吹落。
在皇甫炎磊离开后不久,夏灵芸睁开了水雾般的眼睛,刚才的话她全都听见了。她努力撑起身子摇晃着身子走到桌子前,看到压在杯子下的纸张,将它抽出来,阅读过后回到了祝君阁。
里屋的软榻上放着两个颜色不同的小瓶子,其中一个上面还沾着半干的血迹,夏灵芸拿起蓝底的小瓶子,下了一个足以改变她命运的决定。
她换上了茜红色的衣裙,坐在梳妆桌前,抹上了艳丽的胭脂,将原本苍白的脸色遮盖。夏灵芸不愿等待,找到笔墨在契约上签上自己的大名之后,拿着契约在在花园里找到了舞剑的皇甫炎磊,行云流水的剑法在眨眼功夫间便挽出了九朵剑花、这等剑术让夏灵芸一下子看呆了,目若呆鸡地站在那里继续欣赏。
皇甫炎磊察觉到了来人,收了软剑后转身:“你醒了。”
“皇甫大将军,我同意这笔公平的交易。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完成这笔生意,绝不让你亏本。”夏灵芸将契约递给皇甫炎磊,没想到他没接契约而是咬破了食指,并拿起她空闲的左手,将血印在她的食指上。
“画押吧。”
夏灵芸和皇甫炎磊同时在契约上按下了手印,她看到皇甫炎磊将契约收好之后,一言不发地来到了兰蕙阁。
兰蕙阁中冷冷清清,只剩下一个发髻凌乱的千金小姐,正蹲在地上肯真冷馒头。
夏灵芸的鼻子一酸,流下了怜悯的泪水,她蹑手蹑脚的走上去,蹲在皇甫瑾萱的面前拨开她额前遮住眼睛的乌发:“难道就没有人愿意照顾你吗?”
皇甫瑾萱没有抗拒,只是一言不发。
夏灵芸将蓝底药瓶放到了地上:“这是大爷让我交给你的药,也许会对你的病情有所恢复。”她走上前去,用力将皇甫瑾萱手中的馒头抽去,“我没有恶意,我去给你弄些热食来。”
夏灵芸刚走出门口,一个绯袍男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弯下腰拾起药瓶,只需一闻就知道里面是何种东西,抿唇一笑:“巴豆也能治疗惊吓过度?今日我可是长见识了。”
醇厚的嗓音让皇甫瑾萱从地上站了起来:“既然是大哥给我的,哪怕是毒药,我也是要吃的。”
“呵呵……你还真是个忠心的妹子。”男子嗤笑着将药瓶扔出后窗,“这么简单的计谋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看来那白胡子老头是发现你在装病了,你是时候恢复正常了。”
男子转身正欲离去,皇甫瑾萱却扑上前去,藕臂环住了他的腰:“燕歌,我不要再和你分开。”
燕歌将她的双臂松开,转过身将她揽在怀中:“你放心,白天我会在暗处保护你,夜晚,我便出现在你面前。”
燕歌万分不舍的松开了手臂,迅速离开了兰蕙阁。
夏灵芸掐捏好了时间端着饭菜回到兰蕙阁,她不愿去揭穿皇甫瑾萱的谎言,继续配合她演戏:“瑾萱小姐,你好了?”
皇甫瑾萱坐到椅子上,细嚼慢咽的品尝着菜肴:“多亏了哥哥的灵丹妙药,等我用好了午膳,一定亲自去答谢哥哥。”
“康复了就好,大爷可是非常关心你呢?”夏灵芸闻到了让她熟悉的气味,表情稍稍一变,“我现在就去告诉大爷这个好消息!”
夏灵芸找了许久,绕了好几个圈子,这才从假山旁找到了皇甫炎磊:“我真好奇,你到底给瑾萱小姐吃了什么药,竟然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
“这是秘密,除非你拿什么来和我交换。”
皇甫炎磊痞痞的笑容让夏灵芸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将话锋一转:“我也有秘密要和你交换,不过你得先说你的秘密。如果到时候我赖皮的话,就任你使唤一天,绝无怨言。”
“就是简单的巴豆,这可是独家秘方,只适合小妹一个人使用。”
皇甫炎磊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夏灵芸,夏灵芸也不卖关子了:“我在兰蕙阁中又闻到了那张纸上的麝香味。”
“哦!”皇甫炎磊微眯狭长的眼睛,“瑾萱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但是我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从别的地方沾染来的。”
“也许这就是瑾萱小姐要装病的秘密吧。”
留下这句有意思的话,夏灵芸笑着离去了。
皇甫炎磊留在原地,任那徐徐微风吹起他的衣袂。夜幕降临之时,他这才来到熹舞阁中。
“今夜我就在这里陪你用晚膳。”皇甫炎磊走到柳心媚身后,从空中变出了一支花簪斜斜地插在了乌黑的堕马坠上。
“阿桃,你去吩咐下去,让他们将晚膳送到这儿来吧。”柳心媚打发走了阿桃,这才和皇甫炎磊说起了正事,“大爷想要什么时候行动?”
“避免夜长梦多,就明日一早吧。”皇甫炎磊坐回凳子上,自顾自斟了杯茶喝了起来,“我知道你对夏灵芸有敌意,可我不喜欢耍手段的女人,这会让我想起那个讨厌的人。”
柳心媚握着杯子的手颤抖着,额上沁出点点冷汗:“妾身明白,断然不会做大爷不喜欢的事情。”
夏灵芸太聪明了,皇甫炎磊并不想伤害他,但是若是妨碍了他的大业,他也不会就此手下留情,这么多年的筹划一定不能功亏一篑。
有时候柳心媚其实是读不懂皇甫炎磊的心思的,归根到底,柳心媚觉得都是夏灵芸给影响的,但是她又不敢对皇甫炎磊说什么,亦不敢妄自行动,毕竟皇甫炎磊的头脑不是一般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