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很累了,要脱了这身铠甲,”他的冰冷的声音混和着温热的气息对着夏灵芸的一张俏脸滚滚而来。
夏灵芸看到她的距离与自己如此接近,不由得向后一退,眼神犀利如刀,似乎与他亲近是一件让她非常厌恶的事情。
他心头的火苗如同被泼了一桶油,“腾”的一下熊熊而起,脸上的神色如同暴风雪即将来临,刮过刺骨的寒风,眼神的怒意如同被激了的猛兽,正待发作,只听门口一声苍老的声音道,“灵芸姑娘,帮将军解开铠甲换成锦袍即可。”
三个人闻声望去,只见管家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逆着阳光站在那里,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声音温和,像一阵及时雨,解救了夏灵芸。
原来更衣不过是如此啊,吓死人了,她以为就是把全身脱光光……真是……想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噢,”夏灵芸把嘴一抿,似乎刚才屋内降至冰点的冷气氛与她毫不相干,她伸出小手,对着那铠甲的打结处就开始解。
经管家的话一点拨,皇甫炎磊和皇甫清阳才明白夏灵芸在担心什么,皇甫清阳不禁手轻轻一拍脑门,埋怨自己没有及时猜透灵芸的意思,解开她心中的顾虑。
皇甫炎磊的怒意也隐去了一些,他感觉心头似乎畅快了一点,原来这个丫头迟迟不动手是在担心这个?怕自己一丝不挂相对?有没有搞错,难道自己表达的不清楚?不是说了脱去铠甲吗?这是大白天,自己能干什么?她心里自己的形象就如此不堪吗?还有二弟在这里呢,这顾虑太多了吧?
那么……她的目光转向二弟是什么意思?想到这一层,他不由得挑了挑眉。
夏灵芸在自己的胸前正低头解着腰间的结,他伸平了手昂了头,但是仍然能够闻到她身上传来的花香,眼角瞄见她的发梢一起一落,柔柔的似乎扫在自己的心上,有些微微的痒。
他咽了一口唾沫,轻轻的,不敢发出什么声响。四周一片寂静,耳中有灵芸的手碰到铠甲上的清脆声和解结时的摩挲声。这静让他心虚,似乎自己心中所想很轻易就被人听见。
他咳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和想法,转头望向管家,说道:“告诉厨房,今天爷想吃烤鸭和醉鸡,早些备下。”
“是。”管家应一声,花白胡子颤抖了一下,转身迈步出了屋子,脚步声消失在院子里,想必是一路奔厨房去了。
四周,又静了下来。夏灵芸把胸前的铠甲解下来放在了旁边的衣架子上,开始解他胳膊上的,一张娇美如花的脸,还有那专注的神情,清亮的眼神尽落在了他的眼中。
身上一阵的松快,沉重的铠甲已然全部解除,夏灵芸取过衣架上的那一身白色的锦袍,滑若女子娇嫩的皮肤,一阵微凉的触感,就知道是上好的料子。
夏灵芸掂起脚为皇甫炎磊穿好,一粒粒的珍珠扣子淡淡的柔光如美人儿温和的笑,腰间的月白色丝带中间镶着一块完美无瑕的白玉,温润如水。
换上锦袍的皇甫炎磊添了几分的俊雅,头上去除了金盔,长发高高束起,束发带的上拇指大小的碧玉通透闪着绿盈盈的光,越发显得玉树临风,只是浑身散发的冷峻气息,仍然让人不可小视。
夏灵芸转头看着那一堆铠甲,不禁嘴角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古人真是笨,这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身上,还要去挥舞着兵器去杀敌,不被压死就是万幸了,哪像咱们新世纪的警察特种兵,一身轻便的装备,搞定!
皇甫炎磊见她看着那堆铠甲,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禁心中一凛,她在想什么?
夏灵芸看着那铠甲冰冷傲人的金属气息,在心中恨恨道:“你和你的主人一样,都这么冷冰冰的,我欠你的吗?哼。”
一回头,发现皇甫炎磊正在目光沉沉的打量着自己,他在搞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窗外一声鸽子叫,她忽然想起那只葬在自己腹中的白鸽,腿上绑着的小纸条,如今已经被自己毁掉,可是……那上面的信息自己还是记得非常清楚的。这皇甫炎磊想干什么?他不会是想谋反吧?
夏灵芸倒抽一口气,这可是灭满门的死罪啊,不行,她可不能表现出自己已经知道的样子,否则,以皇甫炎磊的冷血,他一定会杀死自己灭口不可。
皇甫炎磊看着夏灵芸的脸掩映在透过窗纱的阳光暗影里,忽明忽暗让她绝美的容颜更添加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皇甫炎磊总觉得夏灵芸带给自己无限的疑惑,可是自己始终找不到那个扣死的结在哪里,让让他心如猫抓,有些烦躁不安。
他呼一口气,压下这些情绪,对愣神的夏灵芸道:“给爷倒杯茶来。”
“噢,”夏灵芸听到吩咐,在心默念着皇甫炎磊是我的老板下去准备茶了,七分烫……七分烫……还真是麻烦。
她衣裙轻轻摆动,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消失在了屋外。
皇甫炎磊看着她瘦小倔强的身影一步一步消失在自己的眼中,转头脸对上皇甫清阳也在注视着远去夏灵芸的眼,不由得眯起眼,声音没有波澜道:“二弟,你刚才想要说什么事?”
皇甫清阳收回自己的目光,听到皇甫炎磊这么一问,不禁一愣,眼神中有些迷茫,看着大哥询问的深沉目光,想起自己方才为了助夏灵芸岔开更衣的话题,想要说话来着,那时自己不过是想随便找个由头,如今大哥真问起来了,自己如何回答?
他眯了眯眼,脑子飞快的转着,沉吟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到了皇甫炎磊近前,低声道:“大哥,今天上朝有什么动静?”
皇甫炎磊闻听嘴角轻轻扬起,英挺如何剑锋的眉毛略略一动,如刀锐利的目光闪过几分冰冷,声音低沉道:“能有什么动静,那个昏庸的皇帝!不过让他多在龙椅上坐几天罢了!”
“如贵妃呢?有没有什么动作?”皇甫清阳心细如发,他知道,朝堂的事情虽然不让女子干涉,但是朝堂向来和后宫是相乎呼应,牵一发而动全身,如妃又是近几年中最有势力最得宠的妃子,她的重量不容小看。
皇甫炎磊轻轻皱眉,“左丞相奸诈,他的女儿如贵妃倒是尽得了他的真传,这枕边风也不容小看,在没有十分的把握之前,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皇甫清阳点了点头,皇甫炎磊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夏灵芸慢步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放了一把茶壶和四个茶杯。
皇甫炎磊看着慢步行走的夏灵芸,她穿的依旧是在厨房里干活时的衣服,布料普通,做工也略显的粗糙,裙下露出的鞋尖上有两个绒球,随着金莲的移动而微微的颤抖,这抖动的频率似乎风中开的花朵,迎风微微的颤动花瓣,娇弱惹人怜,她梳的这个别致的发髻倒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些松散,懒懒的垂下了几缕,没有任何的装饰,只见乌发如黑缎一样的光芒,眉眼低垂望着手中的托盘。
她轻轻的把盘子放在了桌子上,一双素手拿起茶壶,那是一把粉彩的的茶壶,上面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鹤,颜色艳丽做工考究,更显得她握住壶把的手细嫩白皙,热茶流出,水气弥漫,一双玉手浸在飘渺的水雾里,当真是美不胜收。
夏灵芸低着头,轻轻把一杯热茶递了过来,手上的香气混和着茶香,有种奇妙的气息钻进皇甫炎磊的鼻孔,他轻轻一吸气,心跳如鼓。
他的眸中升起一片温情,只是被水气掩住,他一转脸,看见皇甫清阳的目光深沉如水,眼中的温情如同早晨的露珠一样,转瞬即逝,茶杯放置嘴边,没有入口,声音冷冷道:“太烫了。”
夏灵芸眸光一转,柳眉挑了两下,她伸出手把皇甫炎磊手中的茶杯接过,手上的力倒不似刚才那般的小心,茶杯中的水面轻轻晃了一下。
皇甫炎磊眼角微扬,心中有一丝愉悦,转头看到皇甫清阳还站在那里,自己喜欢穿白衣,而皇甫清阳则是喜穿淡蓝色的衣服,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说话的语气中手中折扇带出的微风,站在阳光里整个人温润如一汪湖水。
皇甫炎磊看着皇甫清阳脸上的神情变幻了两下,手轻轻抚住飘到前面的束发玉带,脖子一挺,手一扬,把那玉带放置在脑后,上面的碧玉在阳光下翠光流转,脸上带了微微的笑道:“二弟,你还有其它的事吗?”
皇甫清阳停下手中的摇动的扇子,目光炯炯的问道:“没有,大哥,有什么吩咐?”
“没事的话替我去练兵场看看,我今天有些累,晚些时候再过去。”皇甫炎磊轻描淡写的说道。
“好,那我先去。”皇甫清阳一拱手,转身看了夏灵芸一眼,闪出了屋内。
夏灵芸竖着耳朵听着,那脚步行渐行渐远,她知道,皇甫清阳也走了,去了什么练兵场,而眼下,这屋子里只有自己和皇甫炎磊这个变态的家伙了。
她摸着茶杯,这茶不烫吧?不是说了七分烫吗,自己又没有温度计,不过摸着也差不多吧。唉,这个人还真是难伺候啊。
皇甫炎磊换好了衣服一直站在那里,眼下见皇甫清阳走了,在书桌前坐了下来,他斜了斜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一些,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角度,眼角的余光能够清晰的看到夏灵芸的一举一动。
夏灵芸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既然是他说太烫,那么就打开茶壶盖子让水快些变凉好了,她实在不愿意和这个皇甫炎磊共处一室,特别是在单独的情况下,想着尽快让他喝完茶,好让自己去干点别的,脱离他的视线才好,她突然很怀念前几日在厨房时的生活,哪怕是吃得不太饱。
夏灵芸时不时的用手扇扇茶壶的口,加速茶水变凉的速度,一双手上也微微的潮湿了,她觉得过了差不多的时候盖上茶壶,而那杯中的水用手试试,也差不多了,她心头一喜,眼中看向皇甫炎磊坐在书桌前的身影,闪现一线的得意,哼,这下你不能再说烫了吧?
想罢,她重新端起茶杯,迈开步子朝着皇甫炎磊走过去,来到他的书桌前,瞄了一眼,原来是兵书,心中暗暗一笑,兵书……最神奇最有用的不过《孙子兵法》,想必这皇甫炎磊是没有看过的,嘴角不觉得的带了一丝嘲讽的笑。
皇甫炎磊见她到了近前,却不吱声,不禁回头望去,正巧碰上她的这份笑意,不偏不倚落在了自己的眼中,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这个女人在笑什么?怎么会如此轻蔑?见她的眼光从自己手中的书上移开,莫非……在笑自己所读的书?这书是自己悉心钻研的用兵之法,难道她看过并且熟读,所以才如此表情?
想到此,他扬了扬眉,目光变得更加深遂,开口道:“茶好了?”
“嗯,”夏灵芸双手往前一递,心中笑那本兵书,面上却不再表现什么。
“太凉了。”皇甫炎磊把接茶杯在手,未送置唇边,已经否定的这杯茶。
夏灵芸直想跺脚,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轻轻闭了一下眼,如羽翼的睫毛激动的跳动,脸上的愠怒随着那呼出的气而慢慢消退,她拿过茶杯,手中的力度又笔方才大了几分,握茶杯在手,啪的一个转身,垂落的几缕长发在身后一甩,转了身去到八仙桌旁,拿了茶壶出了房门。
皇甫炎磊坐在那里稳定如山,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不禁眼角眉梢带了浅浅的笑意,心头似照进了一缕阳光,让他日夜为复国登位筹谋而产生的巨大压力得以稍微的喘息,眼睛重新落回那兵书上,眼前似乎出现了百万雄兵。
夏灵芸端着茶壶走了出去,一脸的怒气冲冲,走路的步子和动静也大了许多,恨不能把所有的怨恨都通过一双脚发泄出去,她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如同一坐压抑了许久的火山,如今块块的岩石掉落,火山即将喷发,就等地动山摇。
她抬头望着蓝汪汪的天,朵朵的白云像是一团团雪白的棉花,软软柔柔的地空中慢慢飘动,变幻着各种的形状,一阵几吹过,虽然带着热气,但是她的秀发扬起,丝丝的烦恼和怒气似乎也随着秀发飞扬了出去。
她慢慢走到茶水间,往壶中添了一些热水,眼中带着忿恨看着那屋门,她真是不愿意进去,她心中默念着,皇甫炎磊是老板……皇甫炎磊是老板……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