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澈提着两只还在扑楞着翅膀的山鸡,从外面回来。准备扔给星阑,让他炖个汤给洛可可补身体。
结果进门没见着任何人,于是径直去了后院,洛可可的住处。
星阑跪在地上,身体笔直面色苍白。
还有房主老太太也站在一边儿,身子瑟瑟发抖,不时的偷眼去瞧,站在一旁面色清冷疏然的上官云湛。
“这是怎么了?”穆云澈惊疑开口,环视了一圈以后,发现唯独不见了洛可可的踪影。
“可可呢?”
听到这个名字,星阑的身子猛然一抖。
面上满是羞愧与懊悔的说道:
“宫上息怒,是星阑没有看好可可姑娘。星阑这就出去,一定找到她并且安然带回。”
“可可不见了?去哪儿了?”穆云澈闻言惊了一跳,又问:“她正病着,一个人怎么可能走的远?四处都找过了么?”
一道冷箭一样的目光,陡然投射在穆云澈的脸上.
下意识举目迎去。
正对上,上官云湛那幽深不见其底的双眸。
眼神最能看清一个人的内在心绪,尤其是对于一起长大的两兄弟来说。
上官云湛一直都很了解他,他的喜怒哀乐向来露于表面,可是现在……
从穆云澈的眼睛里,再看不到清澈见底,只有轻轻笼罩着的,一层解不开的复杂情绪。
“云澈,可可身上的风寒还没有好,再不用药,恐怕会有危险。”
人在怒急当中,就会变得分外敏感。
与他如此,他亦然。
“兄长这般看着我是何意?”
穆云澈定定的瞧着上官云湛,又说:“难不成兄长认为是我把可可藏了起来么?”
“昨晚在窗外的人,是不是你?”上官云湛突然问起这个,穆云澈则像是被人猛然点住了痛穴了般。
那样亲昵的一幕,再一次席卷在他脑中,是以穆云澈几乎想都没有想的低声吼道:
“是我又怎么样?兄长莫不是做了什么,还怕被人知道么?”
“可可在哪儿?”上官云湛缓缓闭了闭眼,再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只有平静。
“不是我,你应该知道,只要可可不愿意,我定然不会带她走,就像在洛城的时候一样。”穆云澈也一心记挂洛可可的安危,说的话虽有置气的成分,但也是事实。
室内静寂无声良久,终于上官云湛又说:
“大家分头去找,以迅蝶互通消息。”
上官云湛相信穆云澈说的话。
同时更加确信了,近来对穆云澈改变的猜疑。
可是眼下只能先将洛可可找回来,再说其他。
“等一下,兄长就没有话想要继续问我吗?”
穆云澈站在上官云湛的身后,盯着他的背影,那个曾让他无比依赖的人,低沉着声音问道。
上官云湛静默了片刻,没有回身,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赤渊剑身上怨念颇深,使用时当心一些。”
他知道了,他果然都知道了。
穆云澈望着上官云湛和星阑联袂而去的身影,痴痴苦笑。
这才是他钦佩的兄长,即使没有过招,没有任何询问。
他也还是可以知道,穆云澈的记忆封印已经被解开了。
大红的嫁衣,华丽却沉重的凤冠。
穿戴在洛可可的身上不是很合身,不过还是很美。
拇指粗的麻绳五花大绑,塞在她嘴巴里的棉布……
让昏昏沉沉的洛可可,有总一种正在拍恐怖电影的错觉。
“这样行么?看起来快要死了似得。”
“没死没死,只是病了而已。”
“病?这……这要是被湖中仙发现,送了个病秧子给他,会不会发怒,适得其反啊?”
“不会吧……”
“不行,这事儿得问问村长去。”
“哎哎哎,别呀……你们想,反正湖中仙接了新娘子也是要吃掉的。这半死不活的,不是更省得逃跑了吗!”
洛可可在混沌中,愈发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强撑着眼皮看了一眼,果然觉得这个说话的老太太更是眼熟。
突然,睁大了眼睛仔细一看。
这不是他们借宿那家的,那个老太太吗?
“唔,唔唔……”洛可可闷痛的脑袋逐渐清晰,眼前的一切也就看了个清清楚楚。
两个粗壮的汉子各自在左右架着她,一群举着火把的男女老少,将她围在其中。
地上还放着一口红漆的大棺材……
“唔,唔唔……”洛可可慌了,眼睛惊恐的瞪得老大。
什么情况?要活埋她吗?
可是这些人她也不认识啊!
不对,有一个是认识的。
向老太太的方向用力挣了挣,只是满肚子的话,都被堵在了嘴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老太太看洛可可已经醒过来了,面上虽有愧疚,却也只是一闪而过。
走到洛可可的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道:
“姑娘,对不住了,我也实在是没有法子。那湖中仙指明了今年要我家的女儿,我这做娘的实在舍不得……只能委屈你了。”
老太太的一番话,把洛可可一锤子钉在了原地。
呆了好半响,才肯接受现实。
所以你舍不得自己孩子,就拿我凑数是吧?
这个老混蛋。
洛可可抬脚就向她踢去,老太太没有防备,吃痛的躲到一边儿,
一阵人声嘈杂,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子,自人群外走了过来。
“村长来了,村长……”
“来了,吁,小点声儿…”
老太太见村长到了,也就不再理会洛可可。
满脸堆着虚假的笑意,迎了上去:“村长,您看我们都准备好了,就差您来过目了。”
村长目不斜视,虽然老是老了一点,但是眼中的精光丝毫不减。
“哪里来的丫头?可是自愿为咱们村子献祭与湖中仙的么?”
村长的嗓音,低沉中带着不可被轻视的威仪。
不过洛可可觉得他说的都是废话。
谁有病是怎么的?自愿给什么仙献祭?
老太太干干一笑,急忙回道:
“是的是的,这丫头是我从老远的地方买回来的,因为家里兄弟姊妹太多,家里也养不起,这才才……”
西陵之地,类似的事情不在少数,于是村长也就不再多问。
摇了摇手,转身对着几个大汉说道:“婚船与祭台备的怎么样了?”
“村长,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等吉时了。”有人立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