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为魂魄，不散为灵。
爱恨贪嗔痴，任意执念过重，皆可成为怨灵。
已经身死的净若，将自己困在她编造的幻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曾经的幸福和痛苦。
她不愿意放手，不肯放手，也不能放手。
因为化解了执念的怨灵只有一个归宿，那就是如浦笙一样，魂飞魄散。
而她不舍得就这样消散，或者说不希望这个世间再没有人承认，江云庭是在意她的。
哪怕是恨，是怨！
只要在师尊的心里，还记得有她这个人。
“惊云门确也曾造福一方百姓，落败后却成了为祸一城的败类，就算不再是凌华宫弟子也不该做出此等事情来。”上官云湛严穆沉声责问。
站在正道守卫者的角度上，他此时此刻义正言辞的，谴责一个反派角色，洛可可一点不觉得突兀。
“为祸一方？呵呵！”净若痴痴的笑了起来，又说：“我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况且你应该知道，我根本就出不去。”
“但是你纵容门下弟子以活人喂养妖兽，难道你敢说这也与你无关么？”上官云湛拧眉厉声问道。
“的确与我无关。”净若正了神色，接着说：
“当年我离开凌华宫后，一心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了却此生。路过无妄城，发现这里妖孽横生，百姓苦不堪言。也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以前和师尊下山游历的情景……所以我开始帮他们除妖斩邪。渐渐的，老百姓俸我为神明一般，我也就将这里当成了家，并且创立了‘惊云门’。”
“惊云门，净若，江云……”洛可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净若神色平静，自顾自的继续又说：“门派刚刚成立，我便听闻师尊练功走火入魔，错手误杀了未婚妻子并且自戕谢罪的消息。”
说到这儿，净若苦笑着流泪，顿了顿又说：“明明人是我杀的，可是我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连夜赶回凌华宫却再也无法冲破结界……我跪在宫外请求云谏师兄让我再见师尊一面，可是穆云谏不念昔日师兄妹之情，不肯让我进去。”
“我气愤不过，只能动手……可是我从不是师兄的对手。受了重伤之后我仍不死心，绕到凌华峰后崖……因为那里山势陡峭，凶险异常。常人根本无法靠近，根本不用设护山结界……”
“但我不知道，他竟然早就在那儿等着我。”
上官云湛眉心一凛，正要发问，结果洛可可忍不住先问了出口：“谁？是穆云谏师祖吗？”
说到这个人，净若显然有些谨慎。
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才缓缓说道：“不是。”
“那是谁？”洛可可疑惑不已：“难道是陆师伯？”
净若唇瓣微启，凄然一笑：“是那个骗我哄师尊喝下那杯酒的人。”
“什么酒？”洛可可更糊涂了。
幻境中小院里发生的事情，洛可可不知道，所以才有此一问。
净若自然不会再解释一遍，上官云湛更是直接打断她的好奇。
“那个人也是助你创立‘凌华宫’的那个人，没错吧？”
净若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上官云湛又说：“他在凌华峰悬崖之底杀了你，并将你埋骨于此。所以你走不出凌华峰的地界，不管是你的魂魄也好，你所制造出来的幻境也罢。”
“此后‘惊云门’明面上是你在做家主，可实际上在门派创立不久你就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直苦心积虑，借你之手对付凌华宫的人。”
上官云湛越来越觉得心境难平，定定的看着她，冷声质问：“所以那个人究竟是谁？”
仅凭借一点点线索，师尊竟然推理出这么多？
洛可可不知道该说崇拜师尊，还是更应该说他有联想综合症了。
“我不会告诉你的，而且就算告诉了你，你也没有办法帮师尊报仇。到时候枉送了性命，我可就又成了凌华宫的罪人了。”
净若半是嘲讽半是认真的说着话，洛可可心下更奇。
所以说，师尊的推断是正确的？
厉害厉害！
“你说与不说，凌华宫都不会再承认你。但是本尊还是想劝你，将那个人说出来。现在百家正道都在暗自议论师尊的死因，现在又听你提起当年一事……现在想来恐怕在多年以前，就有人在谋算筹划对凌华宫不利了。”
洛可可看师尊一本正经的‘劝降’，真的是气不打一出来。
想要套问出来点儿什么，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冷冰冰，硬生生的。
这么可能事半功倍嘛！
“那个，净若前辈。”洛可可笑嘻嘻的走过去，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更可爱一点。
净若渐渐呈现虚弱之态，不过看到洛可可明媚的笑模样儿，还是跟着笑了笑。
“小姑娘，你想帮他向我问清楚那个人是谁么？”
洛可可笑道：“其实那倒是不重要，只是我看师尊着急，心里也不舒服。实际上那个人是谁，我一点都不关心，毕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嘛。”
净若忽的笑出声音来：“小姑娘倒是诚实，不过我还是不能告诉你。除非……”
“除非什么？”洛可可眼睛一亮脱口问道。
“除非他愿意在我面前亲口承认，他喜欢你。”
这是什么条件？
不仅上官云湛怔住了，就连洛可可都觉得这简直就是，世界五百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之一。
若是师尊肯合作，随便糊弄糊弄一下也行。
可偏偏直男一个，不懂得迂回战术。
洛可可为难尴尬的，笑着回头看了上官云湛一眼。
上官云湛却根本不看她。
正如洛可可所想的那样，凛眉扬声说道：“一派胡言，你当天下所有女子都如你这般吗？”
“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我说也是一样的。”洛可可急得直给师尊递眼色。
“师尊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一辈子都跟师尊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虽然洛可可也觉得这白表的太牵强，可是奈何人家要听啊！
没办法，人生第一次没有准备，还带着点遗憾，不过当成一次演习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