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有点饿了

柳太傅看了看宣微,心里明白,这件事彻底压下去的可能太小了。

若是宣微真的能按压不发,她就不会这么急,眼巴巴地跑过来找他们。

而且,宣微一向眼里不揉沙子。

若是当年张繁嗣好好秉公处理了这案子,柳夏冤屈可明,锦乐坊如今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要让宣微为了太子一脉,放过张繁嗣……

可能性太低了。

柳太傅忍不住去看太子,眼下只能看太子是如何打算的。

太子却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每一寸里都透着令人压抑的沉默。

宣微见状,也不着急似的,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品着。

这马车上备得茶,哪有什么好茶,都是一些普通的清茶,偏偏宣微好似在喝雪顶含翠一般的绝品似的,不疾不徐。

柳太傅瞧着,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和急躁。

他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每一刻都是度日如年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最后先开口的,还是太子殿下。

太子直接看向宣微,语气微沉,“你应该知道,张繁嗣如今是刑部尚书。”

宣微扬眉,将茶杯放下,微微一点头,“嗯,听岳大人说了。”

太子又道:“那你应该也知道,本宫如今掌管刑部。”

宣微勾唇,“那又如何?”

太子语气一沉,“那又如何??”

宣微轻笑了一声,“太子殿下这般提醒,是觉得,他若是刑部尚书,受贿下草菅人命,就不应该追究了吗?还是太子殿下觉得,刑部乃是殿下你的管辖,不该为了柳夏那一条已死过的人命,伤及自己在刑部的根本?”

太子怔了一下,完全没料到,宣微已经想了那么远。

他原以为,宣微并没有想到这些……

柳太傅闻言,立即斥责道:“子美,休得放肆!”

这到底是在太子殿下面前,这么直言不讳的说太子殿下包庇,不是找虐吗?

宣微却毫不在乎,她朝柳太傅笑了笑,“夫子,我这可不是放肆,我这说得每一个字,都是实话。太子若觉得,张繁嗣乃是刑部尚书,动不得。殊不知,若是留着张繁嗣,若他以后再办下这样的事,太子殿下包庇了一次,还要包庇第二次吗?如此以来,太子殿下就不怕,张繁嗣恃宠而骄,捅出更大的窟窿,非但让太子无法为他遮掩,反而还会连累太子,又当如何?”

柳太傅一愣,眉宇一沉,显然也有这样的隐忧。

为了几千两,张繁嗣就能压着这案子不发,谁知道来日会不会因为更大的诱/惑,闯出更大的祸事来……

亦或是,背叛太子殿下,也未可知。

太子殿下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如今这节骨眼上,动不得张繁嗣。

锦乐坊这边刚出事,再把张繁嗣给拿下来,他等于雪上加霜,把自己推到危险的境地。

他怎么肯?

见太子殿下一直不说话,宣微笑意淡了淡,眸子里带着一丢丢不易察觉的,疏离的冷意,“太子殿下,是不愿处置张繁嗣了?”

柳太傅看着太子殿下黑着脸,低声道:“子美,不得对殿下无礼!殿下,自然有他的考量。”

话音未落,太子便道:“若要我处置,总要有证据,一个亡魂的三言两语,你便要本宫处置一个当朝命官?是否太不合理了?”

宣微闻言,点点头,“也是,是我太过唐突了。也罢,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没提过,太子殿下和夫子,还是早点回到席上吧,我跑得有些累了,就不回去了。”

语毕,宣微便站起来,朝两人拱了拱手,弯腰下了马车。

柳太傅想拦,都没来得及。

太子脸色一黑,“她这是什么意思,给本宫甩脸子?”

柳太傅皱眉,拱手,求情:“殿下恕罪,子美……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不懂藏着掖着,有什么话都喜欢摆到明面上来说,但她说得也不无道理,张尚书前几年,能因为几千两银子,草菅人命,殿下焉知,他来日不会为了几万两乃至几十万两,连累殿下?”

太子蜷了蜷手掌,沉声道:“夫子有所不知,张尚书如今管着刑部十分得利,连同父皇都异常看重他,前些日子,他要求告老还乡,父皇都不准许,哪里是轻易动得了的,就算我有心,只怕也办不了这件事。”

既然知道办不了,他为何不拿着这件事,当着顺水人情,送给张繁嗣?

他都想好了,私下去警告警告张繁嗣,告知张繁嗣,他手里握着他的把柄呢,也能让张繁嗣忌惮收敛一些,领着他的人情,张繁嗣也会更加忠诚。

……

宣微懒得去管太子殿下心里的各种利益平衡,来的时候,其实她早就想到这结果了。

太子殿下不是她,也不是陆景州,能够撇开所有的人和事,只要保持公平公正就好。

他身处这个位置,自然得权衡各方,因为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宣微来,只是想看太子殿下的一个意思。

若他有迟疑,有犹豫,心里想要还柳夏一个公道,或者愿意安抚柳夏的嫁人,也就算了。

宣微什么都不会说。

偏偏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就选了保张繁嗣。

在宣微看来,这个太子殿下太过注重个人利益了。

为了个人利益,他可以什么都不管。

宣微早该知道这一点,但碍于柳太傅,总是愿意多给太子殿下一个机会。

现而今看来,他确实不是明君之选。

毕竟当了皇帝,有更多需要衡量的地方,会更加束手束脚。

宣微心里啧了一声,站在路口,看了看街道,脚步一转,直接朝自家去了。

但她刚走了两步,就看到陆景州从路口走过来。

宣微脚步一顿,有点意外地看到他走到自己面前,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听闻锦乐坊出事,我便过来看看,但去晚了,你已经离开锦乐坊,我便想着你该回桓国公府了,便过来接你。”陆景州走上前来,凝了她一眼,温声道:“方才瞧着你心事重重的,出了什么事?”

宣微笑了一下,伸了个懒腰,“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跑了一天,有些累了,方才席面上又没吃两口,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