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头接耳完毕,黑衣人回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青年。似乎是感觉他累赘,手指在刀柄处上下摩擦。
然后就见他扬了扬下巴,用下颚点点地上瘫坐的封离。另两人就上前两步,半蹲下来,伸手在他身上摸索片刻,却一无所获。
这镣铐精铁制成,没有钥匙开启不了。封离只好忍受莫大的屈辱,任由黑衣人上下其手,好在对方并没有过多停留,只找寻了片刻就停止。
朝鹤那家伙也不知干什么吃的!平日里嘴贱得很,到了如今的局面,动作也不知迅速点。
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蒙面者彻底起了杀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刀剑出鞘,铁器摩擦内壳发出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封离暗中绷紧镣铐,双手捏住铁锁两端,视线紧盯着来势汹汹的刽子手,面上一点慌张也不显,仿佛不知道自己已身陷绝境。
雷光照亮了猛然抬起的刀刃,映在他蒙着黑布的脸上,使得裸露的眼睛越发凶狠。
叮——
迅速劈下的刀剑一把斩在铁链上,产生一记剧烈的撞击,封离无视被震麻的手臂,借势将手往上一举,随后猛地向侧方滚去。
刀刃反着白光,劈了个空,而蒙面人早已没了耐心,不愿与之僵持,干脆招呼手下直接将人斩除,而自己以剑触地,背对他人。
是刀锋划破血肉的声音,皮开肉绽间,血红的滚珠在刀背蔓延,侵染成一片湿色。也许这声音实在美妙,蒙面人闭上眼一挑眉,头部随着动作轻微后仰,仿佛在听什么乐章。
他转过身来,甫一睁开眼,胸口却突然被人划开大口,从上至下,衣襟连着皮肉碎裂开来。蒙面人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机械式地抬起头,正巧看见阿肆刚刚收回的手。
刀剑紧握手中,上方残留的红色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花儿。蒙面人不受控制的向侧方倒去,手中原本轻握着的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肆上前一步,迅速从怀中摸出了个瓷瓶,落出一颗药丸,塞进了那人的嘴里。然后手穿入那人腋下,将人拖行一旁,用干草稍微遮掩。
“阿……阿肆。”付嘉宁怂哒哒地躲在后面,用微小的声音喊道。亲眼目睹生命的流逝,对方还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夺去性命,莫名其妙生了些恐惧。
她和三皇子挤在一起,乍眼看去,像是将两个小可怜凑成了一堆。甚至贱爪还忍不住搂住了封离的肩,像在平静自己的内心。
感受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轻微的颤抖,封离不动声色地皱皱眉头。
阿肆将信号弹放上天,空中炸开一朵白色的烟花,连瞳孔都映出了相同的色彩,他转过身来,朝着付嘉宁点头:“我出去看看。”
莫名其妙地大哥气势让她心头微微发怵,手臂将三皇子揽得更紧了些,惹得旁边的人忍不住看她一眼。
被用类似拥抱的姿势裹在怀里,让人觉得屈辱又别扭。
付嘉宁强逼自己无视地上成片的尸体,嘴里喃喃胡言乱语:“别害怕,咱们待会儿就回去,我帮你收拾好了牢房,保准你住得舒舒服服。”
“……”
她的模样确实不似作伪,封离压抑心中的不悦,竟突然弯了眼角,他凑近对方的耳朵,故意装乖,用气音问道:“手,有些疼。”
付嘉宁还在一个劲儿地打着颤,听到微弱的声音,便朝着男子的手腕看去,细嫩的肌肤已被划破,镣铐的尖锐和硬度轻而易举留下了痕迹,此时红肿一圈染出细密的血珠。
她钻心的疼,像是美人的伤落在了自己身上,正巧此时阿肆往门外去了,付嘉宁悄悄摸了下袖口。
抿了抿唇,直觉告诉她不该心软,但有阿肆在,三皇子又是个不胜武力的,应当不会出什么错。
这样想着,她轻手取出了钥匙,在钻进锁孔之时犹豫一瞬,随即却仍坚定地打开。
镣铐从手中脱落,滑下来的衣袖遮掩住伤处,付嘉宁连忙用手掀起,小心翼翼地往上翻折。
封离静静地看着对方的动作,女子神色认真,像是觉得他脆弱,如同对待瓷瓶一样轻手轻脚。他内心不屑,表面却温和一笑,活像是感谢牢头宽容。
伤处上药后裹上了布条,条件不便,付嘉宁就撕下身上一小块牢服,反正天色黑不会看清楚。
她将镣铐拿在手上把玩一阵,突然想到个法子,递给“弱不禁风”的三殿下。
封离一愣,以为是对方反悔,眸中逐渐又掺了寒冰,却听付嘉宁轻声道:“待会儿有人来了,你就拉住两头,藏在袖内,天色黑,不会被人看见的。”
女牢头的目光太过认真,尽管所做实在匪夷所思,却用那眸子勾着,就使人忍不住相信了。
咚咚。
不知是谁的胸腔鼓动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