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审讯室里，隔着玻璃，一排座五个男生在里面，对卓牡丹来说都是陌生的。
一个警官打开门，对里面道：“郑小翔，你家人来领你了！”
一个男生动了动，慢慢抬起了脸。
卓牡丹其实已经至少三年未曾见过这个表弟，可在他一抬头的瞬间，她还是认出来了。
他那张脸长得很像卓冬梅，这是一种遗传的奇妙。
也许是因为一夜没睡，郑小翔显得冷冰冰的。
被喊了之后，也是过了好久才站起来。
郑小翔的个头很高，站起来比旁边的警员还高一个头，十九岁的少年，而且身材一看就壮实，作为独生子，在家里从来没有受过半点苦。
卓牡丹还是不放心问了一句：“会留案底吗？”
如果留了案底，以后毕业和工作，都会受到很严重的影响。
警官皱皱眉道：“这次就算了。”知道这几个都是大学生，现在的孩子，考上大学也不容易，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珍惜？
郑小翔看见卓牡丹，只是扫了一眼，没有叫姐姐，也没有说一句话。
这态度又让旁边的警官皱眉。
卓牡丹看着他：“小翔。”
从前跟这个表弟也不熟，她也不知道郑小翔是否还能记得她。
郑小翔又瞥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是谁。”
旁边看着几个警员面面相觑，这确定是姐弟吗？
之后，记录的警员又问了好几句，查看了卓牡丹的身份证，又在系统里，核实了他们亲戚的关系。
最后确定的确是表姐弟，“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警员本来想说，家长应该肩负起教育的责任，别让孩子误入歧途，但是看着卓牡丹那张脸，这话还是说不出来了。
出了派出所门口，郑小翔还是那个欠揍的态度，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想走，卓牡丹只得叫了他：“小翔。”
郑小翔抬了抬眼，应该说是翻了翻眼：“干什么？”
卓牡丹看着他一脸的不耐烦：“你给姑姑他们打个电话吧。”至少报个平安。
“我打不打电话干你什么事？”郑小翔反问道。
装什么姐姐，本来也不熟。
卓牡丹盯着他，她穿越小半个城市才派出所这样的地方接他，没有一句谢谢，这已经不是没礼貌，而是没教养。
可是，卓牡丹还是拿出了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仅有的现金：
“你脸上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附近就有医院，你自己去吧，我还有课。”她就算留下陪郑小翔，估计郑小翔也不领情。
郑小翔那张脸上，双眼角都有淤青，嘴上还破了皮，往外渗血，给他钱，是因为刚才警员说，几个学生喝醉了想偷走酒吧的东西，被发现后又没钱给酒吧，才发生了打架。
郑小翔盯着递过来的钱，咬住了渗血的嘴唇。
卓牡丹直接把钱放在了旁边台阶上，对任何人她做到仁至义尽，其他的随便了。
郑小翔看着卓牡丹真的转身走了，脸上还是出现了愕然。
他对这个姐姐无情无礼，而这个姐姐，对他好像也没什么留恋。
血缘是天生的，可亲情不会。
郑小翔缓缓上前，拿起了台阶上的钱，脸上被打成这样，身上又怎么可能完好，卓牡丹显然知道这一点。
青南大学502的宿舍里面，一上午已经过去了，来回坐车加上做笔录的时间，就算卓牡丹长了翅膀也还是不可能赶回来。
上午一共有三节的主课，陈梦琳看着一直空着的卓牡丹座位，皱起了眉头。
下课陈梦琳回到宿舍，杨紫和裴音音正在床铺上低头说话，声音小，陈梦琳还是听到了：
“你给牡丹打电话了吗？”
“打了，她没有接。后来就关机了。”
杨紫裴音音脸上都是担忧，杨紫又想起早晨的事：“早知道早上我追出去问问就好了。”
可那时候她只以为卓牡丹是早起去上课，直到一上午都没看见卓牡丹回来，而课本和书包这些东西，也好端端放在卓牡丹床上，杨紫才觉得不对劲。
“卓牡丹怎么了？” 裴音音有点意外地看着陈梦琳朝她走过来，“我今天没有在课上见到她，她人呢？”
这可不像卓牡丹，她居然会缺课，还是整整一上午？
沈文婷在旁边嗤笑一声：“就是逃课么，有什么奇怪的。”
开学这么久，谁没有逃过几次课，卓牡丹就那么不一样么？
裴音音一字一顿道：“牡丹不可能逃课。”
早上杨紫也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卓牡丹问卓孟军的那句话，喊了声爸爸，听杨紫的复述，难道也是家里出了什么问题？
真是让人揪心。
陈梦琳心里若有所思，脸上却还是淡淡的，见裴音音两人也不知道卓牡丹的去向，就不再多问，转身回了自己的床铺。
因为想着卓牡丹，裴音音杨紫中午饭都没吃好，从食堂心事重重赶回宿舍，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卓牡丹也刚回来，正把手机放到充电器上，接通电源。
“牡丹！你去哪里了？！”杨紫立刻又喜又惊问出来。
看着两个朋友脸上真真切切的担心，卓牡丹一上午的心冷被宿舍的温暖吹化。
裴音音赶紧道：“我们都打了你电话，打不通。”
卓牡丹看向正在充电的手机，说道：“不好意思，我早上离开没带充电器，中途手机关机了。”
早晨那情况，哪里顾得上拿充电器。
杨紫上前握住了卓牡丹的手，有点小心的开口：“牡丹，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卓牡丹对她一笑：“已经解决了。”有事，但好在已解决。
杨紫不由松口气，显然是庆幸的：“解决就好。”
不管什么事，只要过去了，那就是好的。
看到卓牡丹安全回来，裴音音也轻松了下来，“啊，还好我刚才多带了一个饭团，牡丹你肯定没吃对不对。”
匆匆离开又赶回，对朋友的了解就知道肯定不会有时间去吃饭。
卓牡丹握着还有温度的饭团，有血缘的人之间未必有真情，没血缘的人之间也可以产生深厚的情谊，这世上的远近亲疏，本就不是靠着区区血脉去联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