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砚北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白昼,已是日上三竿。
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摸,果然是空的。
沈砚北单手覆眼,无奈地笑了笑。
都这时辰了,媳妇早就集合人马出?发了,他赶不及去送他了。
遗憾地叹了口气,沈砚北把额头上散落的发丝捋上去。
算了,媳妇不想他去送他,他就不去吧。他也不喜欢说?分离。
原本今日休沐的,可惜了。
媳妇不在身边,沈砚北没心情再赖床,于是起身穿衣。可脚刚沾地,沈砚北脸色一变。
脚又酸又软,尤其是腰……
“去你大爷……”沈砚北忍不住捂脸。昨晚那把火把他烧得渣都不剩,可媳妇仍游刃有余!
不行,太丢人了!沈砚北咬牙,决定日后还是得继续锻炼身体?。
周煜跟随顾长封去边境了,家里没人在,沈砚北吃了早饭便去酒楼那监了一会工然后去了城郊。
媳妇去边境练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他可不能当?个望夫石,只眼巴巴地等媳妇回?来,他要做的事多着。
楼下村的村民看?沈砚北又来了,纷纷上前行礼。沈砚北微微笑着说?不用多礼,在村长的陪同下去地里。
辣椒种子的出?芽率不错,如今已长出?了小苗,放眼望去一片茵茵绿意。那小山似的农家有机肥已经发酵得差不多,肥料黝黑,那味道刺鼻得能把人熏晕过?去。
沈砚北拿起锄头教?导村民如何施肥深耕播种:“把肥料成?条状施到地里不超过?三寸之处,而后覆土,种子则播到其上,离地面约一寸之处。植株间距五寸即可……”
村民瞧他亲力亲为?并?不只是在一旁语言指导,心里更?加佩服。
干了一会沈砚北就感觉不太好?了。昨晚运动太多,手脚有点不太使得上劲。幸好?村人看?骄阳当?空,怕他累着,端了水过?来让他坐一旁休息,沈砚北便从善如流地把锄头交给旁人。
离沈砚北约一百多里的官道上,黑压压的士兵步伐整齐一致地向前跑动,马蹄翻动,尘嚣满天。
急行军的队伍前头,身材健壮的男人稳稳坐于高头大马上。
男人身上穿着由小甲片编织而成?的明光甲,其面色冷峻,更?显威武。策马扬鞭间,风扬起男人额前墨色的碎发,一点颜色黯淡的孕痣显露出?来。
这队伍的带头之人竟是个双儿!
队伍未出?发之前,听闻带领他们远赴边境的是个双儿时,不少士兵心中不满,私下议论?纷纷,甚至有些人后悔参军欲退出?。
一个娇滴滴的双儿不好?好?呆在香闺喝茶赏花,竟使手段坐上将军的之位带领他们这些新?兵出?征,这是要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同行的年轻武将也不满一个双儿压在自己?头上。他们这些人有的是王侯之子,有的是通过?武举考上来的,无论?出?身高低,都是有能力之人,实在不能容忍自己?被一个双儿统领。
面对诸多质疑之声,众目睽睽之下,男子也不多说?,只手持□□对着不满他的人,说?了两个字:“请战。”
被人拿枪指着鼻子,气血方刚的年轻武将脸色涨得通红,立刻抽刀而上。
刀光剑影间,男子面无表情,从容不迫地躲过?对方的攻击,但每使出?一招攻势皆震撼人心。
一个、两个、三个……
除了一个年长将军,其余将领都狼狈地趴在男子□□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围观的士兵口呆目瞪:“老天,这人是不是投错胎了?除了那眉间的孕痣,这人有哪一点像双儿的?”
其余人纷纷附和:“是啊,这长相这身材还有这武力也太恐怖了?”
“难怪要来军队里,这样的双儿根本就没人敢娶吧?”
男子听到士兵的低语,面不改色地收回?□□,低头看?着地上的年轻武将,肃声道:“即刻整理好?各自小队,卯正准时出?发,不得有误。”
“……是!”众武将哀嚎着从地上爬起来,召集各自的人马,不敢再有异议。对方武力彪悍,已是手下留情,再者皇命在身,他们不能不知进退。
迅速点兵列队,卯正一到,男子一声令下,五万新?兵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踏上远赴边境的路。这些新?兵都是在雍京城附近的郡县招募到的,其余州县的新?兵还在路上,可军情紧急,皇帝命男人先一步出?发,后续的新?兵由个州县武将直接护送至边境。
新?兵未经过?训练,品质参差不齐,之所以?参军也各有理由,此行前途未卜,无一不是想着有命回?家。男人以?自身强悍的武力暂时压住新?兵对未知的恐惧,其余的只能在路上磨合。
行军打仗男人毫无经验,如今皇帝把五万人交到他手上,如何尽可能多地把人送到边境,这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可是把人带过?去不是难事,难的是把人带回?来。男人握紧手里的银枪,看?向前方的目光深邃而坚定。
滚滚红尘中,日头越升越高,军队离皇城也越来越远。
坐在马上的男人忍着不回?头去看?,可心中的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积越多。
青年醒来了吗?自己?偷偷跑了,他会不会生?气?
男人眉头微微皱了皱便舒展开。
应是不会的,青年那么纵容他。
想到这里,男人脸上透出?一抹不自然的红。
昨晚自己?那般放浪,就是因为?知道青年会纵容自己?,才疯狂地向青年索要。果然,青年什么也不说?,还陪着他胡来。
那种事情,起初他会紧张会羞怯,可在青年的引导下渐渐有点食髓知味。
他喜欢那种彼此肌肤相亲,水乳交融亲密至极的感觉……
“世子?”
忽然身边有人喊了声,男人急忙收敛心神,转头看?向来人:“李将军。”叫他的人正是之前唯一一个没有和他比划的武官。
“已是午时,可否休整?”新?兵未经过?训练,还不习惯长时间行军,得循环渐进。
“传令下去,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出?发。”男人下令,传令官吹响号角,把休整的命令传达下去。
整个队伍为?之一顿,肉眼可见地所有新?兵都萎靡地长出?一口气。众人原地休息,饮水吃干粮,男人却未停下休息,而是用脚踢了踢马匹,带着少年亲兵,转身策马跑到队伍身后去巡查。
“报!”各小队的卒长挺直腰杆,高声应答,“百人已齐,无人掉队!”
男人点点头,鼓励叮嘱两句便往下一个小队去。如此逐一清点人数,确认无新?兵掉队和逃跑,男人才放心地去歇息。
其余年轻武将看?男人如此行事羞愧又佩服,新?兵出?行最忌逃兵,因其将引起军中恐慌,造成?军心不稳。若是路上天气状况不佳,感染疫病,士兵心智不坚又体?弱很难达到目的地,更?别说?是上战场了。
男人此举既能预防逃兵又能鼓励士兵,虽繁琐却效果显著。
“师父,喝口水。”少年亲兵把水囊递给男人,男人接过?喝了一口,让少年好?好?休息,自己?提着银枪走到一棵树下小憩。。
他身强体?壮,可昨晚太过?孟浪,长时间端坐于马上也觉得难受。
男人背靠着树干,银枪摆放在膝上,大手在枪杆上细细摩挲。
这是一柄新?枪,青年来京城赶考的时候,寻访了打造兵器的大师给他量身定做的,用着极其顺手。
在不日的将来,这柄枪将沾满蛮夷的鲜血。
时辰到,众新?兵在卒长的督促下整装待发。男人起身,手握银枪一跃上马,率领五万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边境出?发。
军队行至边境需半月左右,因是新?兵,所需时间又多几日。这段时间内,雍京城一切照旧,百姓婚丧嫁娶,逛街买菜似乎并?无影响,可沈砚北却感受到了朝堂上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边境传来消息,乌索已和龙格图达成?一致意见,两个草原最大的部落将联合出?兵。
皇帝召集大臣商议过?后,兵部紧张运作,户部着手安排后续的粮草军需。
去岁在南方大力推广粮食增产的种植新?方法,各地亩产都有不同程度的增产,今年新?一季的水稻已种下,待到七月又是丰收景象,后续粮草无需担心。
每年蛮夷犯境皆在秋收之后,彼时大齐新?兵已练成?,参战人员已就绪,粮草军需也准备妥当?,以?逸待劳,定能给蛮夷迎头痛击!
就在朝中上下皆用心备战之时,一件意外发生?了。
浏阳郡地震了,情况十分惨烈。晋阳王上书,痛泣地震过?后的浏阳郡是多么的悲惨:房屋倒塌,土地崩析,无数百姓埋于瓦砾之下,满目疮痍,哀鸿遍野,因心痛万千百姓流离失所饥寒无衣食,故上书请求朝廷施以?援手。
对付灾荒,朝廷的一向做法是拨款赈灾。
赵御收到暗卫来信,确认浏阳郡灾情的确严重,便也同意给浏阳郡拨款十万两白银。可这笔赈灾的银子由谁送过?去,才能保证其不与晋阳王勾结贪污灾银,又能保证这笔钱能用之于民呢?
对于渴望往上爬的人来说?,这是个出?头的机会,可这差事并?不好?当?,极可能吃力不讨好?,尤其是在晋阳王的地盘,上下阻力大难以?施为?。
朝中大臣推举了人选,也有人请命。
赵御思虑再三,点了一个人为?钦差。
无容置疑,这个最合适的人选非沈砚北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