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姝从后门走进林府,没引起任何家仆的注意。
半夏默不作声跟在她的身后,明显还在介怀走散的事情。
紫金院。
平儿在院子里挂上了花灯,一一点燃,映照的紫金院灯火通明,姜静姝一进来就看到了挂着的花灯。
“小姐,您回来了。”平儿心情大好,脸上笑容灿烂。
姜静姝抬起脸,看了眼花灯,嘴角微微勾起。
平儿注意到姜静姝的手上提着花灯,神色古怪,询问道:“小姐您手中的花灯……”
“这个……”姜静姝看了眼,手上提着的狼型花灯,摇了摇头,“是他人赠的。”
“送您的?!”
平儿惊讶的瞪大眼。
“有何问题?”姜静姝疑惑的道,从没觉得赠送花灯有什么怪异之处,今天街道上全都是卖花灯的,宁洛七应该是顺手买了一个送她。
姜静姝不知道,不代表平儿不明白花灯其中的含义。
今日赠花灯表明落花有意,以物相赠定情,收下了就等于接受了对方的感情。
她家的姑娘啊……怎会如此天真。
平儿本想说出口,不过摇了摇头,暗暗把所有话吞咽进肚子里,道:“天色已晚,姑娘早些休息吧。”
“好。”姜静姝回到房间,把花灯顺手放到一旁台面上。
……
外界热火朝天,人来人往,林府的一处地方漆黑寂静,阴森的让人脊背发凉。
林青青蹲在墙角,伸手抠着角落墙壁,完好圆润的指甲变得坑坑洼洼的,看不出曾经的纤纤玉手。
她双眼无神,口中不停的嘟囔着什么。
仔细一听,全都是充满怨念的念叨着姜静姝,姜静姝……如同最为阴狠的符咒,诅咒姜静姝下地狱。
吱呀一声,祠堂的门被推开,一个丫鬟走进来,把装着糕点的盒子放到地上。
“四小姐,今日是乞巧节,您尝尝看这些糕点吧。”
“……”林青青停下抠墙的动作,身子僵硬,没有转过身看去。
丫鬟看着林青青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不知为何看着那漆黑身影很是渗人,不由得后背发凉。“四小姐?”
祠堂里寂静,充斥着檀香味,好似要把里面的邪魔歪道全部给驱除。
丫鬟心里直冒寒气,匆匆把木盒放下,就准备离开。
林青青转过脸,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轻声开口,“我娘呢?”
“……”丫鬟本来退到门口,听到林林青青的话停了下来,“叶姨娘的话,现在在温马院安心养胎。”
“她为什么还不来找我……”林青青悠悠开口,短短十几日,整整消瘦了一大圈,看起来可怜凄惨。“为什么没有人来放我出去,爹爹,姨娘……”
“四小姐。”丫鬟就算再害怕,此时也于心不忍,皱了皱眉,道:“叶姨娘怀有身孕,而且有小产的征兆,老爷吩咐让叶姨娘安心养胎,不得随意走动。”
林青青神色茫然,听不进去丫鬟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没有人会来救她。
“四小姐,奴婢先告退了。”丫鬟说完,匆匆转身离去。
偌大昏暗的祠堂里,又是只剩下了林青青一个人。外界的热闹与她无关,她自己一人被关在此地,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
没有人会来救她。
她好像被林府遗忘了,独自一人在这里自生自灭。
姜静姝……都是因为姜静姝!林青青面露冷色,眼中满是戾气,“姜静姝,全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在暗中捣鬼,我才会沦落到现在的凄惨境地!”
林青青伸手继续抠着墙壁,把墙壁当成姜静姝,不停刮挠着。
寂静空间里发出渗人的声音。
……
翌日。
丫鬟过来给林青青送膳食,木门被推开,昨天夜里送来的糕点似乎没有碰过,依旧在原来的位置。
丫鬟走过去打开木盖,果然,里面的糕点已经冰冷。
“四小姐,奴婢给您送早膳了。”丫鬟喊道,把膳食放到桌子上。
许久都没有回应。
丫鬟都已经习惯林青青神出鬼没,基本都是蜷缩在哪个角落。
“四小姐?”她望过去,原本的角落里空空荡荡,不见林青青踪影,“四小姐?”
丫鬟一步步走去,呼喊着。
角落墙壁上,生生被抠出一个大洞,足以可见林青青花费了多少时间在这上面。
这个时候丫鬟突然看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吓得手无足措。墙壁上抠出的洞四周,满是鲜血淋漓的痕迹。
“啊!”
“四小姐……四小姐呢?”她惊恐的大喊。
祠堂里空空如也,本该关着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糟了!四小姐跑跑了!”她惊呼着,急忙去喊人。
……
紫金院。
姜静姝早早起身,准备去花园看看前些日子她种下的七心海棠,七心海棠娇贵,需要精心呵护,稍有不慎就会枯萎。
清晨,林府里人烟稀少,看不到家仆的影子。
姜静姝走过假山石,顺着小径走去,一抬眼,就看到静谧的池子。池子里荷花开的正好,粉白相应,绿叶陪衬,一副荷塘雾色的好景象。
她不禁停下脚步,望过去。
脑海中闪过昨日与宁洛七相见的记忆。
“对了。”她微微一顿,想起宁洛七的长衫还在她的闺房里,昨天忘还给人家了。
一片静谧当中,一双狠毒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林青青躲藏在凉亭后,眼神冰冷,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夜叉。
姜静姝淡然转身,准备去往后花园,没走两步,突然间一个身影蹿出,横挡在她面前。来人头发凌乱,身上脏兮兮的,脸庞干瘦蜡黄,完全没了当年的风采。
“林青青?”姜静姝诧异。
林青青冷笑了一声,漆黑冰冷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姐姐,看到我为何如此惊诧,难不成以为我会一辈子关在祠堂里吗?”
她的一声姐姐喊得恶毒,让姜静姝眉头一皱。
姜静姝抬眼看向四周,林青青身边没有任何奴仆,看她现在的样子,定然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姜静姝!静安师太一事,是不是你在陷害我?”
林青青一步步逼近,走到她面前。
姜静姝面色淡然,面对她毫不畏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请静安师太驱邪是老夫人的主意,当天去青山寺请的人,是老夫人身旁的嬷嬷……我又怎会有机会下手呢?”
“你胡说!肯定是你这个阴狠毒辣的贱人,想要把我除掉!”林青青尖叫,全然不把姜静姝的话听进去,她疯狂的样子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你这个贱人!”
“贱人!”林青青的话,一句比一句骂的难听刺耳。
姜静姝抬起脸,淡然看她,嘴角勾起,“你何不想想你的好姨娘做了什么,静安师太的这件事,她应该是暗中出力最大的。”
“什么?”林青青瞪大眼。
“不过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没能把脏水泼到我头上……这能怪得了谁?”
姜静姝的笑容看着刺眼,在阳光下,林青青被晃的眯起了眼。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她低声嘟囔着,双眼无神,愈发诡异起来。
“姜静姝!”猛然间尖叫,林青青直接扑上来。姜静姝早有防备,早就知道她会动手,身子向侧面一避。
“啊啊!”
林青青推人不成,自己脚步趔趄,要直冲冲的往池子里冲去。
姜静姝伸过手,一把抓住她的后领,没让她跌向池子。她神色淡然,面色平静。
不远处传来家仆们的呼喊声,在寻找林青青的身影。
“别做挣扎了,此事传出去受重罚的是你。”
“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把我害的这么惨,我死都要拉上你,绝不会让你好过!”林青青完全失去理智,转身扬起手狠狠往姜静姝的脸上扇去。
姜静姝面露冷色,别人打到头上,她可没理由乖乖的受着。
她的手松开,一把抓住林青青的手腕,冷冷的盯着她,沉黑平静的眸子,比发疯的人还要暗藏着疯狂。
“委屈吗?被关在祠堂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姜静姝淡然道,声音阴沉,“不过这些算不得什么,远远不如你和裴远施加在我身上的……”
“你和你母亲狼狈为奸,害死我母亲,侵吞母亲的嫁妆!还强行嫁给裴远,与我夺正妻之位……”说到这里姜静姝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是裴远的心中根本没有过她,只是因为姜家权势,才会勉强迎娶的她。
“你把我关在狗笼,把我害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谋害了我身边的丫鬟亲信!”
“这些账该怎么算?现在这些苦头,不过是给你的一丁点教训而已,更大的痛苦还在后头。你可要好好撑下去,别这么早发疯了……”姜静姝恶狠狠的道,她的脸色平静下隐匿的疯狂比林青青的面色还要渗人。
林青青一怔,吞咽了口水,心里下意识的有了恐惧。
她在说什么?什么害她母亲,嫁给裴远……
姜静姝才像是发了疯的人。
“你在胡说什么!”
“呵呵。”姜静姝冷笑着,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喃喃道:“林青青,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要尝受的痛苦还在后头呢……”
“啊!”
林青青尖叫着,简直是疯了,姜静姝此时的话像是地狱里刮出来的一样,让人心头发颤。
“你想害我?不!我要杀了你!只要杀了你,你就害不到我了!”林青青疯狂大喊,心里越是恐惧,就越疯狂。
她抓住姜静姝的手臂,猛然间向后面的池水跌去。
姜静姝本应该早些松开手,没想到林青青会如此疯狂,拉着她一同落水。
不愧是母女。
叶姨娘的招数,她也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