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嫡少爷

夜半,伏黑甚尔顶着满头乱毛坐起来,太阳穴因梦魇而胀痛。

后来怎么来着?

那个叫直哉的堂弟给他送伤药,要给他治嘴角的疤,被他打一顿赶了出去。

那小子放了几句狠话,什么“这种脸不是女人又有什么用”,什么“我才不稀罕”、“最讨厌甚尔”之类的,抹着满脸眼泪鼻涕跑了。

颇承其父的封建男女尊卑思想,如果直哉不是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凶人的话,这场面或许还更令人生厌些。

此后就只是点头之交。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像两条平行线般永不相交。

嫡子少爷接受精英培养,毁容的庶子日日加固那道伤口,让疤痕根深蒂固地留在自己脸上。

再之后,庶子的母亲平凡地郁郁而终。

下葬翌日,甚尔叛逃离家。

就是这样。

事到如今,禅院直哉又与他奇怪地热络起来,实在难懂。

……总不能是真想送屁股吧。

甚尔被自己的想法恶心了一把,顿时想揉一顿儿子洗涤心灵。

一摸一个空。

都不见了。

*

十五分钟之前,伏黑惠听到了外面走廊女孩的啜泣声。

他犹豫片刻,随后轻手轻脚推开门,向着声音的位置慢慢走去。

声音的源头不是父亲晚安故事里的人偶女鬼,而是个短发小女孩。

黑黑的蘑菇头,缩起来就像只小蘑菇,肩膀一耸一耸。

“你好。”伏黑惠尽量友善地说。

小女孩被吓得惊呼一声,不过就连惊呼声都压抑在嗓子眼里,透着谨小慎微。

她和惠差不多年纪,或许还年长上一两岁。

“你也是咒灵吗?”她问。

“我叫伏黑,是人。”惠问,“你为什么哭?”

“我是真依。”女孩小声说,“吵到你睡觉了吗?对不起……”

“没有。”惠说,“为什么不回房间?”

真依怯怯低下头:“我听到有人喊我名字,就走出来看,没想到……是咒灵。”

她指向一个阴暗的角落,“它、它一直盯着我,我不敢动。”

惠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会说话引诱猎物的咒灵,是一只像鼻涕虫的家伙,至少有三级。

目前的玉犬和脱兔还无法战胜三级以上的咒灵。

惠冷静思考一番,对真依悄声道:“我放式神扰乱它的视线,你跟我一起跑。”

跑到父亲身边就安全了,实在跑不过的话,大不了把那咒灵拉入多人调服新式神之中拖延时间。

“一,二,三。”

七八只脱兔从阴影中蹦出,朝咒灵蜂拥而去。惠趁机拉起真依的手,在走廊里飞奔。

真依脚腕酸软,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啊!!”她惊呼,“又多了一只咒灵!”

“几级?”

“不知道,好像……好像是个人形……白猫?”

“…………”

惠猝然停下,转身。

只见五条老师一脚踩着鼻涕虫的残渣,从不远处凝视着两个小孩。

月光下那张帅脸惨白得像鬼,表情透露着惊恐。

“快回来——”五条悟压低声音向他们喊:“现在回去装睡还来得及,不然就要被你爹拿刀子剐成生鱼片啦!”

伏黑惠一脸惨不忍睹。

“啊,五饼。”甚尔幽幽的声音从五条悟身后传来,“听说你找我?”

刀子寒光崭然,抵在五条悟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