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着别人家的钱谈艺术，挥霍我们家的家产当高雅？呵……”荀昱嗤声哂笑,故意提高声音,“你口中的艺术和品味,不都是拿别人的钱堆出来的么！”
他话音未落,底下一片哗然。在场的媒体们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低声交头接耳：
Alisa不是才曝出有富豪老公么？怎么这就离婚了？？
而且貌似有财产纠纷？这算什么？居然都闹到公开场合来撕了……
豪门，离婚,家丑，财产分割,狗血撕逼。
无论拎出哪一个关键词，都妥妥能写出一篇八卦头条来啊！
记者的镜头在荀昱和戚柒之间来回切换。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戚柒,都在观察她的反应，等待她的回应。
戚柒立在台上，依然保持着刚才接受采访时的挺拔姿态。
小型个展的开放日，她今天穿得也颇正式,一条C牌最新款的白色齐膝裙装,线条流畅，质地紧密，掐出恰到好处的纤腰,也露出两条笔直光洁的小腿。
细高的水晶鞋跟撑起脚面，也将本就挺直的肩背拔得更加舒展,整个人像只优雅大方的白孔雀。
白孔雀不说话时自带清冷高傲感，她杏眼定定看着荀昱的方向，毫不闪避的目光里全是审视的意味,雾面红唇微微抿紧。
周围的气压也在她的审视中越拉越紧，全场无声。
“没话说了？”荀昱再次开口，语气更加尖锐，“我说的不对？以前你浑身上下，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我们家的！现在离婚走人了，还要狮子开口挖这么一大笔钱——”
“你这样恬不知耻的女人，有什么脸在这儿说艺术，谈高雅！”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在空荡的展厅里漾起一点回音。
戚柒面无波澜，但身侧的手却不动声色地收紧，指尖一点一点全部扎进掌心里。
空洞洞的镜头对准她发出此起彼伏的咔咔声。这一瞬间，戚柒从没觉得相机和镜头这样陌生。
工作室的人和安保已经过来了，助理挡在台前，张开胳膊挡住那些长木仓短炮火，高声道“不要拍不要拍了”；安保和后勤将荀昱他们围住，企图把人往外隔离。
现场开始混乱。有的记者起身架高相机想继续拍，而安保那边已经和荀昱起了冲突，男人扬起嗓子叫着“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放开他。”
现场按了暂停一般滞了一瞬，众人回头，看到刚才一直没出声的戚柒往前走了两步。
她又说了一遍：“放开他。”
安保闻言稍稍散开来，荀昱推开面前的人，再看戚柒时明显更加气急败坏了些，“你——”
“你给我听好了。”戚柒直接打断他。
“我结婚后花谁的钱，离婚时分多少钱，都是我和你弟弟两个人的决定。”她顿了下，语气陡然生峭，“关你什么事儿？”
戚柒对婚后的荀勋都没什么记忆，更别说他这个**哥哥。
不过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她对这位堂哥的情况，也算有所耳闻，简单说就是一直被她那位前夫全方面碾压。
荀勋接班分家时荀昱家也分到了一部分资产，奈何经营不佳。要不是靠着荀氏这棵大树，就他那点一直缩水的产业，哪能够他们挥霍的。
就这么一个典型的妈宝男啃老族，有什么资格在她这位自主创业的优秀女性面前狂吠？
这脸大的毛病是他们家传的么？
戚柒对荀勋都不客气，何况这位几乎没往来的堂哥。她弯唇冷笑了下。
“我吃穿用度都是别人的？那你呢？”戚柒好不讽刺道，“你不也是靠家里养么？怎么，你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啃老，比我让老公养来得光荣？”
“到底是谁恬不知耻！”
荀昱没想到那个平时只会抱着老公胳膊的弟妹，今天居然能这么刚。但她句句都戳在他软处上，他完全哽住，只能瞪眼看着台上的女人。
戚柒缓缓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所以你今天来想干什么？是眼红我离婚分到了钱，还是眼红给我分钱的人比你会赚钱？”
她挑了下眉，轻轻摇头，一字一顿的：“说白了——”
“你不过是在，无、能、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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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瑞放下电话，脸色严肃。他瞟了眼身边老板的脸色，正要开口——
“你说玫瑰好还是百合好？”荀勋突然问助理，他的手机页面停在一家品牌鲜花的线上店，“这种永生花呢？”
沈嘉瑞抿了下唇，没有回答。
自打老板从日本的游乐场回来之后，整个人就跟初恋中的中学男生一般，都快不像他荀总了。
这不，在国外开完会连夜赶回来，就为了在人家摄影展结束前去献束花。
唉，沈嘉瑞实在是不忍心打破这颗粉红易碎的少男心啊！
他看着老板对着手机挑了半天，最后订了一盒最贵的花束。
沈嘉瑞清了下嗓子，低声开口：“荀总，摄影展那边提前结束了。”
荀勋手上的动作一滞，“结束了？”
他抬手看表，眉头扬了一瞬，“怎么这么早就结束？”
沈嘉瑞咽了下嗓子，“今天摄影展出了点意外……”
沈嘉瑞讲得简略，但重点足够明了。
荀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刚才挑花选礼物时的粉色泡泡一扫而光。
他收了手机，黑眸发沉，“去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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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柒并不在工作室。
“老师就说她先走了，别的什么也没说。”小助理瞟了眼面前的老板公，小心翼翼的，“我们也不知道老师去哪儿了……”
荀勋垂眸，长睫遮住晦暗不明的眸色。他默了几秒，轻声道谢，转身快步离开了。
半小时后，黑色的加长卡宴停在了江郊的荀家老宅外。
进门后还没穿过门厅，荀勋就听见有人在高声狂怒。
“……您是没看到她什么样！不声不响直接拿了一百亿，她还有理了？家里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事情啊！二叔，这个事情你要是不管，荀勋他——”
荀昱余光瞥到门口的人影，猛地收住话头。
荀勋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他朝旁边的父亲颔了下首，一双长眼就落在荀昱身上，很有压迫感地盯着他看。
荀昱见到人，气势反而更足了。他摆出一副算账的架势，“荀勋——”
“我问你，你们真离婚了？戚柒真的要了一百亿？！”
荀勋斜睨看他，薄眼皮下明显压制着情绪。
“不是。”
荀昱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到荀勋继续道：“她没有要，是我主动给她的。”
荀昱：“！”
荀昱：“你疯了吧！”
一旁的荀泽震惊后也皱起了眉头，“你主动给她一百亿？”
荀昱依然难以置信，“你怎么能给她那么多？”
一百亿啊！
当初分家时因为荀勋的婚事，荀昱一家人硬是多分了一大块蛋糕。但那也远远没有一百亿。
这几年荀勋的身家不断走高，相比起这位首富，他们这个分出去的旁支不可谓不落魄。
现在听到一个外姓人轻轻松松分了一百亿，他们自然意难平。
“你们不是签了婚前协议么？”荀昱拔高声音，“你凭什么要给她一百亿？”
“凭那些钱是我赚的。”荀勋缓声开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和温度。
“凭填补你公司的钱也是我赚的。”荀勋冷淡看着荀昱，自然显露上位者的气势，不怒自威。
“你儿子在国外挥霍的钱，你家里的那些体面，都是我赚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荀昱的脸立时涨成猪肝色，“二叔，你听听——”
“好了。”荀泽厉声开口，“我听到了，剩下的事我会处理。”
他朝荀昱偏了下头，“你先回去吧。”
荀昱的表情起伏了一下，他忍耐般紧了紧下颌，最后深深看了荀勋一眼，才慢慢转身。
“站住。”荀勋突然叫住堂哥。
荀昱回过头，对上那双黑眸时怔了一下。
刚才荀勋看他时还不是这样的表情——眼里没有任何感情，一点儿不掩饰自己的嫌恶。
“如果以后你再去找戚柒，我也不介意撤走资金，把你的公司做成空壳子。”
荀昱嘴角猛地抽了一下。他什么都没说，狠狠瞪了荀勋一眼，愤然扭身。
门带着情绪被重重摔上，荀泽才抬眼看向儿子。
“你们协议已经签了？”
荀勋不置可否。
荀泽紧了下眉心，试探道：“你是在外面……被她抓到了实据？”
荀勋轻笑，“您放心。”
“您犯过的错误，我是不会犯的。”
荀泽：“……”
荀泽：“那为什么要——”
“父亲。”荀勋冷声打断他，“我说了，钱是我要给戚柒的。这是我和她两个人之间的事。”
他不知道家里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他们知道他离婚，首先过问的不是原由和感受，而是财产分割。
甚至还怀疑是他出轨理亏在先。
既然如此，他亦没有跟他们解释的必要。
“一百亿的流动资金，这可不是小数目。”荀泽的语气也硬了些，“除了现金你还给她什么？股份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离婚，公司，家里，甚至整个荀氏的资产都会受到影响！”
荀勋默了两秒，毫无预兆地转身。
“我刚才说过了。”他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开口，“这些钱，都是我赚的。”
“荀勋！”荀泽厉声，“你这叫什么话！”
“你以为没有荀家，还会有现在的你么！”
荀勋猛地停下脚步。
他回头，黑眸幽深不见底，“您错了。”
“没有我，才没有现在的荀家。”
荀泽一震，呆在原地。
“您总是营造出我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是从他们那里抢过来的。”荀勋扯了下唇角，“可你我心知肚明。”
“除了我，你们没有别的选择。”
荀氏传奇一般富贵了上百年十几代，终于在荀勋爷爷那一代走衰。到荀勋父亲这儿状况更是岌岌可危。
直到荀勋接手。他临危受命，短短几年就将家族财富翻值近百倍，带领荀氏绝地复活。
没有他，荀氏的百年富贵传奇怕是要中止了。
没有他，也的确不会有现在的首富荀氏家族。
荀勋转身，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爸，我希望您能明白并且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在荀氏，做主的人是我。”
**
签好协议后的那个月，戚柒就退掉了高级公寓，搬到分给她的一个公馆里住了。
荀勋到达市中心的那座公馆时，夜色已浓。
他抬头，看见房里依然灯火通明。
可无论他在门前怎么响铃，里面都没有人应答。
荀勋摸出手机点进戚柒的微信头像——页面上只有自己发过去一排绿色气泡。
他拨她的电话，那面则是毫无感情的电子女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荀勋眉头更紧。
他抬手，坚持不懈地继续摁门铃。
叮叮咚咚摁了很多下也没人开门，手机倒是突然响了。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他不由松了口气。
接通后荀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对面比电子音还冰冷的女声：
“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