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亦峥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客厅的灯全都打开了。
瞬间橙黄的光铺满整个房间。季芊的心情也随之安定了下来，坐在沙发上一静，肚子发出了声声抗议。
“一起吃饭吧。”
那么晚吃饭，简直对不起她演员的职业素养。
可季芊脚步却不自觉地跟着蒋亦峥走进了饭厅。桌子上的菜很丰盛，摆盘精美，色香俱全，季芊又怎么可能错过了尝味呢。
自顾坐定在座位上，就准备拿起筷子吃。
“等一下，我先加热。这菜都凉透了。”蒋亦峥看她心急，同时端着两个盘子重新进入厨房。
虽然只是站在微波炉面前简单的按几个健，可一旁的季芊仍然觉得这动作无端性感。
滚了两下喉咙，她挪开了目光，嘴上循循道：“每天阿姨们六点就离开。你要都是那么晚回来，就应该让她们稍微晚做一会。不然每天都像是在吃冷饭冷菜。“
蒋亦峥一个男人，糙惯了。自是不觉得这冷菜冷饭有什么问题。
若不是今天顾思琪突然提起来，恐怕他一辈子也不会注意到。蒋亦峥站在微波炉前定了两秒，徐徐道：“我明天让阿姨晚做一会。”
季芊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又道：“你明天几点回来？”
“跟今天差不多。不过我就算早也不介意家里有人啊。”季芊随意地说完，才发觉这话像是在报备行程。
她不经意地抬眸看了眼厨房里的人，正在专注地盯着微波炉，没有任何反应，如是才微微舒里一口气。
当蒋亦峥端着菜重新坐到她对面时，人却迟迟没有拿筷子。季芊见对面没有反应，抬眼看过去。
“你的脸…”蒋亦峥眉头微微一拧。
遭了，她忘记了。
因为疼痛感消失，让她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自己今天被掌掴了多少回。现在被人发现，莫名觉得有些委屈。
她不着痕迹低下头，嘴边故作不在意地一笑，“没事，就是拍戏的时候一直找不到状态。”
季芊以为对面的人不会做什么。
可下一秒，蒋亦峥迅速起身，回来时手里有一包冰袋。她正伸手要接过来时，就看到他坐到了她身边。
距离不近，可他手上的动作让她右脸发红。还好有伤作为借口，不然她恐怕难以解释现在的窘迫和紧张。
“被人欺负了？”蒋亦峥语调里似带着笑。
季芊摇摇头，冷哼一声，“被人报复了。”
“季琳？”他的手拿着冰袋，可指尖还是会时不时触碰到季芊的脸颊。冰凉的触感和若隐若现的温暖，让她脑子里一团浆糊。
那一刻，她的心跳失衡了。
也不知道说什么，季芊只是轻轻点头承认了。她在蒋亦峥的面前，似乎很少会隐藏自己，无论是心机，或者心情。好像在他面前，季芊从不介意露出自己最卑劣的一面。
而蒋亦峥也从不评价她所有做法。
只是悠然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话一出口，他又有点后悔。因为蒋亦峥记得眼前这人不几天前曾经说过，她不像让两个人之间的契约关系变得复杂。
可他满脑子想的，不是遵循。而是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好让顾思琪接受帮助。
“不需要，这件事情只有我自己才行。所有人都帮不了我。”
她眼底的坚韧和笃定，再次让人怔住了。
直到顾思琪感觉到脸上又没了知觉，稍微仰头迈开了一点道：“没事了。赶紧吃饭吧。”
饭吃到一半，蒋亦峥不疾不徐地从嘴里说出来一句话，让原本就平静的饭厅更是蒙上了一层化不掉的霜，“其实是我需要你帮忙。”
季芊正好把一块排骨塞在嘴里，骨头还没成功咬下，在她的嘴里横亘着说不出话。
趁此，他又道：“爷爷让我们这个星期回去吃饭。我正好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记得你说过，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所以…”
蒋亦峥重新拿起了碗筷。声音轻柔间就消失了，仿若这里从未有人开口。
可偏巧对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理智还在犹豫，感性先开口了，“我去。”
“你帮过我很多忙，我都还没还清。正好有这样的机会，我跟你一起去。”季芊想都没想的答应。
甚至没有怀疑，蒋亦峥的动机。
季芊诚恳地看着对面的人，嘴里的骨头吐掉了，就是嘴角沾了些酱汁。
蒋亦峥抬头时，正好看见她嘴角的污渍，用手指了指自己对应的位置。
季芊不习惯用手，于是舌尖伸出来舔了舔。这动作，看呆了对面的人。他眼里全是审视，嘴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爷爷喜欢什么？我总不能空着手去。”
“……”
季芊一边说话，一边习惯性地舔着自己的嘴边。
对面始终沉默，但突然蒋亦峥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舔嘴会让嘴巴越来越大。”
“胡说…”
季芊笑着看了过去。迎上蒋亦峥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睛。她收起了舌尖，定睛看着。循循问了一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不是顾思琪和他，而是季芊和他。
蒋亦峥说的这句话，让她一下子联想到了某位素未谋面的老朋友。准确来说，她们是靠写信来保持联系的。后来因为学业太忙，她便渐渐淡忘了这位朋友。
这句话，像是将季芊拉回到了十年前的孤儿院中。那是除了季琳以外，她唯一的动力。
可当她收回视线看着蒋亦峥。一声利落西装，干练发型，眉眼间的霸气收敛不住。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她的那位自卑又怯懦的朋友。
她自顾拜拜手，“算了，没事。应该是我认错人了。”
季芊打心底否认了一切。而对面的蒋亦峥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
良久，蒋亦峥才开口，“只要我们去吃饭，爷爷就会很开心的。不需要准备其他东西。”
这话，让季芊心里有些异样。她已经吃饱，用筷子夹着骨碟里的残渣，看似不经意地闻到：“所以，你是因为爷爷喜欢，所以才跟我结婚的？”
脱口而出的冲动，带来的便是永无止尽的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