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导最后选择了几场戏中最满意的一场便算是通过了。
临走前看见顾思琪捂着右半边脸，五个指头都躺不住的红肿，想来她也是敢怒不敢言。明知道自己的谣言是季琳传的，明知道自己被打那么多下或许是故意针对。
可她也只是默默承受着。
走到顾思琪身边，李导鼓励了一句，“你做得不错，要是以后我有合适的戏，我让我的助理联系你。”
娱乐圈中鱼龙混杂。李导混迹多年，知道季琳得罪不起。可他也绝不能放任在自己的剧组里有人欺负没背景的新人。
无论两个人私下有什么矛盾，在喊‘开始’的一瞬间，她们需要摒弃掉所有的恩怨。
顾思琪做到了，所以获得了她应得的鼓励和嘉奖。
听到了李导的夸奖，顾思琪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喜，反倒是眼神犹疑地挪到了季琳那边。
“小顾啊，演戏呢要摈弃掉杂念，才能钻研出好的演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导的话瞬间让季琳脸色一白，向来以专业著称的季琳今天突然听到这话落在了别人身上。她眼神冷冽地看向顾思琪。
李导一走，顾思琪就冲了过去，满脸歉意，“季琳姐，你没事吧。”
季琳相当不爽，声音冷得彻骨，“我能有什么事？”
尤其是看见顾思琪这张殷勤的脸时，更是烦躁不堪。她有些敛不住心情，不等着跟工作人员道谢，直接起身要走。
顾思琪快步跟着，着实将马屁拍到了极致。
“季琳姐，我担心你的手没事吧。”
“刚才都怪我，要是我再狠一点，就不会让李导一直不满意了。姐，你不会怪我吧。”
一边说着，一边用半个身子蹭着季琳的手臂。
被顾思琪种种行为弄得失去了耐心，季琳心头的烦躁达到顶点，一声怒吼，“你有完没完，你是狗吗？只会跟着我摇尾乞怜。”
片场在这个时候，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听得一清二楚。她还没有意识到，只是收起些声音，凑近顾思琪一步，“别再跟着我了，你不配。”
人设的崩塌，就在一瞬间。
众人都不经意地撇撇嘴。像是一早就等着季琳这张假面被揭露一样。
季芊看背影消失的方向，一直怔怔地望着，看上去有那么几分无助。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安慰，“顾小姐，你还想跟她交朋友呢，还是算了吧，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季家小姐。”
“我不是想攀附季琳姐。只是我知道前几天关于我的那些传言，所以想着尽可能地跟季琳姐缓和一下关系。”
顾思琪话里话外地意思，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关于她的那些传言，都是季琳说的。
一下子片场有人哗然。
唐唐趁机势作抱不平地气愤走来，“思琪姐，我都跟你说算了。你这样我看了太心疼。明明错不在你。”
“是啊是啊，不需要这样的。以后都不一定能再碰上了。”有人在旁边也加入了劝阻。
人垂眸一叹，轻缓摇头。随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片场。
可一回到化妆间，季芊脸上的笑意是再也止不住了。拍着唐唐肩膀夸奖到：“可以啊，配合默契。”
“那是，在猜测到你的意图以后，我就想着往这把火里添点柴，也算出一口恶气。”
季芊颔首认同，“接下来的戏份，几乎都是跟她的，若是我一直处在这种劣势的情况下，应该会引来更多人的可怜吧。”
虽然话是如此，可唐唐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大费周章去讨好季琳。
如果只是为了让季琳的形象在众人面前坍塌，她能做得更多。可这人似乎又不是真的想跟季琳闹僵。所以自顾问了出来。
“唐唐，你觉得凭我在片场的这些小动作，真的能动摇她的地位？”
不等人回答，季芊抬眸。拿起手边的冰袋放在右脸颊，冰块让她一张红肿小脸顷刻之间麻木，没了知觉。
声音有些含糊，“我当真是想做这条摇尾乞怜的狗。”
“为什么？”唐唐不仅不理解，甚至是不甘心，不情愿。
为什么？
季芊想了想，嘴角一撇，笑得温婉。
表情柔和，声音清亮，可眼底理智得令人心疼，“她是当今娱乐圈中顶流，还是季家掌权人，我是谁？”
她连一个小小的配角，都需要动用蒋亦峥的关系，欠下些人情。她又凭什么跟季琳斗？
不是没有资格，而是没有底气。
唐唐看她面对这种情况，还要委曲求全。忍不住心里替她难过，“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咱们这种状况持续很久的。”
“我相信你。”
回到她和蒋亦峥住的房子时，已经八点多了。
蒋亦峥不喜欢家里住别人，所以佣人们会在做完晚饭后离开别墅。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两层小洋楼里没有光亮，一想到里面空荡荡的，她有些踌躇。
季芊是一个很怕孤单的人，小时候她依赖着季琳，长大了依赖着锗清。
如今，她却孤身一人，无处可去。
“怎么不进去？”
身后一个声音从远处到头顶，如同一汪小溪中没有杂质的水流，流进她的耳朵，流入她的心。
不禁让季芊的心里一颤，环抱着自己缓缓转身。勾了勾嘴角，“刚到。”
她撒谎。
蒋亦峥足足在门口看了她十多分钟，见她丝毫没有要进屋的打算，这才踱步走到她身边。不然这深秋寒凉的夜，不知她能抗多久。
“一起进去吧。”
蒋亦峥不知道哪来生出的兴致，走在前面突然问了句，“你该不会是怕黑吧？”
身后的人轻轻‘嗯’了一声。
换来的是蒋亦峥的沉默。他还在想，难得有跟他一样，能如此诚实地面对怕黑这个事实。
“怕黑又不丢人，为什么不敢承认？”季芊抱着手，脸上瞧不出任何羞臊。
可蒋亦峥放在指纹锁上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她明明是顾思琪，却为何总是让他想到了一位朋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