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白色云层,飞鸟停倦在窗沿,星止伸手触碰玻璃,白鸟被他的动作惊得振翅而?飞,投入云层不见踪影。
偌大的空间只有一张足够几人躺下的大床,白色帷幔层层叠叠垂落,这?是谁也无法到达的空中花园,这?是为金丝雀准备的牢笼。
江野关上大门,星止听到声音并没转头,而?是痴痴的俯视着窗外的一切。
“看到了吗,这?是我曾见过的风景。”江野走到他身边,轻声道。
“很美。”星止回答,阳光沐浴着他精致的侧颜,他闭上双眼,“君父在世的时候就喜欢带我?来这里。”
曾经繁华的皇城在他眼里成了废墟,教皇殿的金字塔尖依旧醒目,成群的丧尸驻留在原地,它们失去了王的召唤,变成了无生命的机器,又像是风干的雕塑静静伫立着。
星止即使性格崩坏了,却还是有分寸的,变成丧尸的大多是作恶多端的贵族们与自愿参加战斗的贫民们。
江野统计了死亡与变异的名单,得到的数字对于他来说不算多。
江野:“江止,命令你的手下们回去吧。”
星止斜眼看向江野,道:“跪下求我?,我?就答应你。”
江野神色温和,没被他无理?取闹的要求惹怒,反而?伸手捧起他的金色长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我?照样可以崩了那群丧尸,江止,我?只想减轻你的罪孽。”
罪孽?他只是将不公平的人全数扼杀,算得上什么罪孽?
他只是……
星止第一次在和江野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只是他以为的承诺全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谎言。
星止睁开紧闭的双眼,赤红的双眸沉浸在阳光下,他全身沐浴着圣光,干燥的嘴唇抖动,江野在等着他行动。
星止犹豫半晌,最终冲他一笑,转身往大床走去。
星止穿着白色的衬衫,两条长腿/一览无余,这?几天江野没有亏待他,将他养得特别好,本来瘦弱的身躯多了点肉,腿上的肉紧实而?有弹性,行走时每一步都像在诱惑着江野。
江野上前掐住他的腰,星止没有防备,身形一晃,腰一软跌进?了江野怀里。
星止的脑袋枕在他的颈窝,一如往昔的气味与温度,这?种?感觉并没让他产生怀念的情绪。
江野的薄唇靠近他的脸侧,被他躲开,他不想要这?种?亲昵了。
这?种?无形的温暖最为致命,它掺杂着剧毒。
注射器的针头闪着熟悉的银光,星止轻嗤:“不让丧尸们恢复意识就想先让我恢复吗?中将,你对我可真好。”
“怕疼吗?”江野却突然问他。
星止一顿,瞳孔里闪过一丝脆弱,又带着点迷茫:“怕。”
话音刚落,江野的牙齿就咬上了他的脖子,星止第一次知道他的牙齿竟然那么锋利,先?前每一次唇齿/交锋都是他先?咬伤了江野。
江野像是在报复他,薄唇贴着他的皮肉,身体里的血液被他一一吸/吮,等到星止快要失去意识时,他都没注意到注射器已经扎上了他的手臂。
针孔缓慢的扎入他的皮肉,星止失去反抗,任凭江野对他为所欲为。
“星止,我?喜欢你。”江野低声呢喃。
星止闭上眼睛,不想再听这人一星半点的蛊惑。
他不想再被欺骗,这?大概就是心死的感觉。
等他恢复了,等待他的估计又是一场酷刑,玛门不会放过他的,他的下场大概就是一个死字。
江野松开嘴,星止已经彻底软倒在他的怀里,他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伸手拂开他的长发。
江野的下巴上沾着星止的血,他低着头,额前碎发遮盖住他的眉眼,无人发现他发下那双逐渐变得猩红的瞳孔。
*
皇城里一片欢声笑语,像是此前从没发生过任何残酷的事情。
他们在笙歌女王与军队的功绩,痛击他们曾经欣羡过的小皇子。
“我?就说啊,维多利亚那种穷酸地方出来的血统,怎么可能干净呢,这?算是自食恶果吧。”
“我?倒是有点心疼女王了,听说她是被玛丽陷害流落到那的,那地方偏僻,村民们集体欺骗巡逻的士兵,我?说人失踪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找不到,就算死了也要有消息啊,真是过分啊!”
……
江野走在回皇城的道路上,周围的士兵纷纷投来感激与敬佩的目光,他面色温和,嘴角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如人们传言的,他是个亲切的人。
即使他声名狼藉,却依旧有许多人愿意为他驱使,心甘情愿臣服于他。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所有功劳都算在你的头上了,江野,你真卑鄙】
【仔细思考一下,星止想要困住江野,反而?被江野困住了,其实结局都差不多,我?觉得星止肯定很开心】
【开心个毛线啊,你没看到他的状态吗,以前他看江野的眼睛是布灵布灵的,现在完全就是一潭死水】
【不行,我?接受不了这?种?结局,我?要给差评】
系统:“……宿主。”
江野:“放心,就快了。”
系统:“……”他不懂江野要做什么。
黛儿将刚煮好的夜宵放到茶几上,玛门斜躺在沙发里,单手支额,她神情倦怠,眉头紧蹙。
黛儿起身的时候,她像是回忆到了什么讨厌的事情,蓦然睁开眼睛,脸上的凶煞来不及收敛,那表情吓到了她。
“夫人。”黛儿连忙跪下,垂头不敢与其对视。
玛门揉着太阳穴,稍稍恢复点神志,看清跪着的女人后问道:“巴洛呢?”
“大皇子他睡了。”
玛门抬眼去看墙上的挂钟,深夜了,那个孩子自从失智后就习惯早睡早起,这?个点是该睡了。
想到巴洛,她唇角带出一丝笑意。
巴洛虽然是第一任皇妃的儿子,但对她并不生分。
她很喜欢这个孩子,因为他足够听话,最主要的是,这?个孩子不知道她肮脏的过去,他总是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自己,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他的神。
就算巴洛现在傻了,也依然依赖她,孝顺她,甚至让她觉得这?个孩子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下去吧。”玛门让黛儿起身,吩咐道。
黛儿站起来,在原地踌躇,轻声询问:“夫人,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玛门斜乜她,像是一条趴伏的毒蛇,别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她的注意,“怎么,你有话要跟我?说?”
这?个一身乡土气的女人是江野从贫民窟里带回来的,医生风流艳史过多,并未让玛门怀疑。
巴洛生病后突然缠上了这?个女人,玛门才开始对她产生戒备。
她不相信巧合,一切突如其来产生的关系,很有可能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不是,”黛儿慌忙摇头,解释道,“我?从小跟母亲学习过缓解头痛的办法,我?可以帮您按摩缓解。”
玛门默不作声的盯着她,黛儿埋着头,两根麻花辫垂在胸前,她一紧张就喜欢揪自己的头发,这?个举动逗笑了玛门,也消了她的半分警惕,她敲敲沙发边缘,道:“过来吧。”
黛儿闻言走了过去,在沙发边蹲下,两手指腹摩擦生热后才贴上玛门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手法让女人舒展了眉眼,她似乎卸下了防备。
“手法不错,你是哪里人?”玛门突然问。
贫民窟的人们大多失了身份,那里肮脏混乱,想要调查一个人的来历非常难。
“我?出生的时候母亲已经离开了故乡,只听说那里很冷,母亲说,在那个地方不能哭,一哭眼泪就会冻在脸上,特别滑稽,我?都没看过呢,更没体验过。”黛儿按着玛门的颧骨,笑道。
玛门:“是么,没有体会过就不要去体会,笑总比哭要来得好。”
“夫人说的是。”
“夫人……我和母亲学过几首歌,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给您唱好不好?”
玛门心情似乎不错,允了。
房中点着安神熏香,女人的声音清亮婉转,配合着手指的温热,玛门的身体渐渐放松,思绪也跟着飘荡。
多年来,玛门的脑中始终存在一根紧绷的弦,她不会让自己完全处于放松的状态,濒临极限时,那根弦就会提醒她危险的来临。
黛儿唱完一首,开始哼起别的小调,节奏熟悉,她听过。
玛门闭着眼睛,在记忆中仔细寻找这首歌的踪迹。
年幼的孩子胆怯的将小手塞进?她的掌心,小小的脑袋靠着她的臂膀,蓝色短发与她的长发重合交缠,像是本该就捆绑在一起,他们本该是一体的。
“好听吗?”稚童的声音在记忆中依旧清晰。
黛儿唱到了一半,呲呲的电流声在房中诧然响起,陌生男人的声音与她的声音撞在一起,不知是谁附和谁,两人的调子重合,流畅的衔接了下去。
玛门缓缓睁开眼睛,心脏剧烈跳动。
房间不知什么时候熄灯了,身边的黛儿也不知道去哪了,合唱还在继续,是一首家喻户晓的儿歌,她曾听过。
在边陲小镇,那个年幼的孩子唱给她的。
“我?只学会了一半,还有一半要等下一次老师教我?,我?再唱给你听哦。”
玛门翻身坐起,蓝发披散着,额前布满了紧张的细汗,呼出的白雾仿佛也在透露着慌张。
“别、别唱了。”她呼吸粗重,像是回忆起了不堪的过去。
冬季森林,屠夫伸出满是油渍的手将她拖拽了回去。
阴暗的地下室,那个自以为是她男人的肥胖男人对她殴打狠踹,偏偏目光中还带着对她的贪婪,虚伪又恶心的男人。
冷漠的小镇,那些人的目光像是看待一只臭虫,她是布朗家的大小姐,她从未如此狼狈过,这?群贱民怎么敢?
紧闭的阁楼上,男人的父母为了不让她咬舌自尽,按着她生下了那个孩子,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出生,身上满是血污。
他是罪恶,他出生就很脏。
那孩子继承了她的容貌与一切,看到那头蓝发,她恨不得将他摁死在雪地里。
那个孩子渐渐长大,唯一与她不像的是那双黑色的眼睛,每次看她是都带着祈求与渴望。
她明白这个孩子想要什么,她永远都不会给他的,因为他生来就是错的。
“您要走了吗?”
孩子蜷缩在雪地里,她始终没有回头,身后跟随的脚步声越来越轻,苏珊哭着告诉她,那个孩子跌倒了,再也爬不起来了。
她的身体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第一次产生的心痛,她始终没有回头。
起不来就不要试图硬撑,他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
午夜梦回,她总是汗湿了一身,被男人殴打的画面,雪地里小孩颤颤巍巍跟随的脚步,与愈渐微弱的哭泣。
小孩的歌声在回荡,与陌生男人的歌声相互交缠,融合在了一起。
她听出了这?道陌生的声音来自谁的。
菲尔,她的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
剩下的一半你已经学会了么。
歌曲接近尾声,她似乎看到了年幼的小孩冲她微笑,大步朝她奔了过来,稚嫩童音满是欢快。
“我?回来了,母亲。”
而?她终于松口,第一次将她的孩子圈在怀里,笑着回应,“你回来了。”
子弹贯穿了女人的胸口,黛儿站在窗前,月色映照她冰冷的面容,她手里举着消音/枪,再次打开了音乐。
男人的歌声再度响起,长卷的蓝发扑散在玛门周身,她像是漂浮在蓝色的海洋里,血液如同鲜艳的玫瑰缀满她的白裙,她睁着空洞双眼望向虚空,嘴角含笑,未尽的话语停留在唇齿间,她在美丽中死亡了。
月色下的皇宫如同远古时期被风沙侵蚀的废城,与外面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
为了庆祝胜利,女王特意遣散了仆人出宫休息,只有少数士兵在巡逻。
江野熟门熟路的拐过廊道,走到玛门殿前,门前没有士兵把守,房间里早已熄灯,他耳力极佳,听到了房中传来的歌声。
黑暗中,江野推开了房门,入眼便是女人死亡的画面。
江野上前,伸手将那美丽惑人的琥珀双瞳闭合上。
再美的风景最终都会衰败,人也是如此。
玛门看似攻不可破,内心的城堡早就被白蚁侵蚀了,风一吹便尽数垮塌。
黛儿冲江野行了个礼,讽刺道:“她说得对,笑总比哭要好。”
“你以后想去哪里?”江野问她。
黛儿来自维多利亚小镇,基地丧尸爆发时和母亲逃出了小镇才得以存活,母亲在逃难的途中死了,她是小镇里最后一个幸存的人类。
“我?想陪着巴洛。”黛儿说。
江野点头:“他很依赖你,你好好生活下去吧。”不出意外,巴洛永远不会恢复神志了,其实这?样也好,要是他恢复了,保不准又要有一场战争了。
江野转身要走,黛儿突然问他,“中将您呢?”
“我?怎么了?”
黛儿:“您以后要去哪里?”她再笨也看出江野想要离开,但她猜不出来江野会去哪里,她一直觉得,等三皇子登基后,中将始终会护在三皇子身边保护着他。
毕竟,她曾在地下基地看见过,中将对三皇子是如何宠爱的,他眼里都是他。
江野看向敞开的大门,月亮似乎镶嵌在门框内,他眉眼舒展,深邃的蓝眸望向漆黑夜空,像在望着月色,又像在回忆某个人。
“我?累了,不想再奔波,应该会找个地方长眠吧。”
黛儿怔怔目送他远去的背影,劝阻的话语在口里滚了一圈,最终咽下了。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操作,我?把曾经爱过我?的男人推给了我?捡回来的女人,你是想转行去当媒婆吗?】
【前面的,你重点好奇怪,但是我笑了】
*
星止再次见到江野是在两天后,他面色比以往要差,是失血过多的状态。
星止坐在被帷幔遮盖的大床上,江野俯身朝他靠近,冰冷的唇落在他的额头,星止没有避开,江野轻笑,气息同样微弱。
“我?回来了。”像是旅途归来的丈夫,祈求妻子的关怀。
“你……”星止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刚吐一个字就被他压制下去。
他为什么还要关心江野?江野怎么样跟他无关吧!
“我?有点累,让我睡会吧。”星止对他现在的模样有了点反应,江野满足的笑笑,钻进被窝,将头埋进?他的肚子,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味,不消片刻就沉沉睡了过去。
男人的眉毛多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在眉尾处断裂,给他的面容平添了一份肃杀,而?此刻的江野却静静的蜷缩在他怀里,像疲惫归家的孩子,特别的脆弱。
脆弱?这?个词用在江野的身上似乎不合适,可星止觉得,现在的江野非常脆弱。
探了他的鼻息,确定男人是真的睡着后,星止放下了防备,伸手抓过江野的灰发,发丝在他白皙指尖交缠,他是个强硬的人,发丝却意外的柔软。
像是发现了只有他知道的小秘密,星止溢出笑意。
江野突然睁开眼,因为困倦而加深的双眼皮褶皱更加明显,“我?头发好玩吗?”
骗子,又骗他!
星止立马板起脸,缩回了手。
江野却在中途拦截住他,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牙齿轻轻咬了一口他的食指,觉得不够,还舔了一圈。
星止瞪着他,江野笑道:“我?不止头发好玩,其他地方也好玩。”
‘啪’,不出意外的,脸上多了一个巴掌。
江野按紧贴在他脸上的手,薄唇贴着星止的掌心,呼吸渐沉,这?次是真的睡了过去。
“骗子。”寂静的房中,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
再次听到江野两个字是在一个星期后,钟塔的大门被一群士兵打开,领头的军官是前君王的属下兰诺。
星止坐在大床上,怔怔看着那群士兵在他面前跪下,口里呼唤的是吾王。
一直以来沉稳的心突然乱了,他慌忙站起来,抓过兰诺的肩膀,问道:“江野呢?”
兰诺低垂脑袋,不与君王直视是属下的本分,他恭敬道:“王,罪犯已被制服,等待您处置,我?等恭迎您回皇宫。”
大脑一片混乱,星止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不然兰诺嘴里说出的话怎么让他觉得那么梦幻?
坐车回皇宫的路上,星止披着红色丝绒披肩,红色很衬他的肤色,让他被娇养几天的肌肤更加白皙粉嫩,任谁都看不出这副模样的星止是那面目丑陋的丧尸王。
兰诺平静的叙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教皇殿周围的丧尸们没有撤退,每天都有士兵在周围巡逻,他们不敢离去,也不敢对面前停止行动的丧尸动手,这?是江野的命令。
而?就在一个星期前,丧尸们像是听从了谁的号令开始行动,夜晚让人的戒心也跟着放松,等士兵们注意到时,布朗上将已经被袭击了。
星止靠着车窗,神色严肃,布朗上将是玛门的哥哥,她成为皇妃后,她的哥哥也水涨船高,坐到了上将的位置,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二世祖没有多少真材实料,只有个空壳子罢了。
“紧接着我?们在皇宫内发现了玛门夫人的遗体,她已经死了很多天了。”天气寒冷尸体才没腐烂,兰诺却觉得可悲,他是先皇的拥趸,对于这?位夫人他谈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
跟在先皇身边,那点宫廷秘闻他不是没有听过,这?位夫人从前的遭遇确实可怜,谁想最后会死在深宫里,还无人发觉,真是可悲。
“我?们连夜彻查,”兰诺的声音停顿了瞬后接着说道,“最后查出来的凶手是……中将。”
星止掀开眼皮,湛蓝的瞳孔紧锁住兰诺的唇,像是害怕漏听一个字。
谁也没想到幕后凶手竟然是江野,发现他诡异踪迹的是曾在他身边当差的克烈。
江野趁着天黑,想要重蹈刺杀布朗上将的那一次,试图杀害在贫民窟的克烈,却被以克烈为首的贫民窟的人们反击了。
一拳难敌四手,就算是江野,也很难对抗贫民窟的疯子。
他在负伤状态下召唤了教皇殿的丧尸们。
“我?们接到报告就迅速赶往那里,费了不少功夫才制止了丧尸的暴动和发疯的中将。”
兰诺道:“他……才是丧尸王,我?们对他刑讯了一个星期才得知您的下落。”
“垂死挣扎前,他将所有事情都抖落出来了,玛门夫人派他去边境追杀您……”
我?们知道您不是丧尸王,一切都是玛门夫人和江野的诡计,试图陷害我?们真正的君王。
他们覆灭了维多利亚小镇,还想杀掉知道真相的贵族与贫民窟中的知情者。
星止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终于支撑不住哭了出来,像是密封的罐子被打破,里面的东西全都洒了出来。
乌云破开一道口子,阳光照射大地,隔了半月之久的雾霭渐渐化去。
似乎连上天都在给他做衬,他一身干净的回来了。
星止被护送回皇城,刚下车,那群士兵们看待他的眼神纷纷变了。
曾几何时他们的目光是仇恨,愤怒,而?此刻,仅仅因为一件虚伪的真相变得荡然无存。
人心就像摇摆的旗子,风吹到哪一边它就只能往哪边招展。
到底是江野蛊惑人心的招数太厉害,还是他们本来就是墙头草?
星止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寝殿,他让兰诺带他去了关押江野的地方。
阴暗潮湿的监牢里躺着许多罪犯,踏过层层铁门,他们来到了重犯监护室。
门打开的一瞬间,星止突然起了退缩的想法,他不敢面对江野。
十?平米的房间内只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头顶的白炽灯并不明亮。
江野满身狼狈被反绑在椅子上,他垂着头,本就黯淡的灰发被血液凝结成块,从不制服离身的他穿着黑色的监狱服,衣服裂开数十条口子,黑色能很好的遮挡血的痕迹,但星止只用一眼就能看出江野身体受伤的严重程度。
兰诺站在他身后,星止挥了下手,示意他退出去,兰诺并不放心两人单独相处,星止冷眼睨他,浅笑:“无妨,他不会伤害我?了。”
他已经做完他想要做的一切了。
门被轻轻关上,星止走到江野身边,伸手抬起他脆弱易折的下颔,江野双眼紧闭,脸上溅满污浊,嘴唇干燥起皮,明明是很狼狈的状态,却依然很美。
星止的手指抚上他的断眉,轻轻摩挲。
江野喉咙发出几丝低吟,重重喘息了一声,而?后睁开了眼睛。
漂亮的深蓝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猩红。
想起那天在钟塔上的疯狂啃咬,星止表情更加冷肃,手指却不可察的在颤抖。
这?人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以为做了那么多自己就会原谅他吗?
江野拉扯嘴唇,疼痛让他无法微笑,只能收敛轻浮,小声道:“你来了。”
“为什么?”星止问他。
江野:“还记得在地下基地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一直在注视你,我?想保护你,现在我做到了。”
“我?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江野:“那次在拍卖场,没有办法跟你说明真相是我的错,我?不能让玛门发现我?和你有关系,不然我拿不到解药。”
把你推下悬崖是为了保护你,就算我?死了也不想让你被别人欺辱。
星止吼道:“就算变成丧尸了又怎么样,我?心甘情愿,只要留在你身边我?就无所谓。”
“可是我有所谓,”江野正色道,“你是先皇的孩子,你不该这样,江止,你不能为了我?就放弃人性。”
星止眼眶通红看着他,“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江野:“我?去找玛门的那天,她指甲里藏了毒,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江止,我?不想变成没有意识的丧尸,至少在死前,我?想多为你做点事情。”
星止浑身颤抖,记起钟塔上江野反常的举动,他咬伤了他的脖子,吸取他的血液。
喝了他的血,江野代替他成了丧尸王,替他背下了那些罪恶。
“解药呢?”星止声音在发抖。
江野习惯性的想笑,伤口被拉拽,他疼得倒抽一口气,道:“给你了。”
脸颊被扇了一个巴掌,江野没有力气偏过头,星止也没给他这?个机会,他打他时的力道就像小猫在抓挠,与其说是侮辱,反而?在调情。
而?虚空中的弹幕却炸了——
【我?现在宣布我?不喜欢星止了,呜呜江野都这样了你还打他?】
【对不起江野,我?不知道原来你是这种?人,要是有人能为我?做到这么多我?一定嫁给他】
【我?真的爆哭好吗,我?妈还怪我浪费餐巾纸,但是我眼泪真的停不下来】
系统:“……”它非常确信这一切都是江野的套路,你们冷静点,他是骗子好吗?
这?几天江野的所作所为让它大吃一惊,本就不太平的弹幕更加腥风血雨。
江野默默为星止铺平身后的道路,刺杀了很有可能威胁星止的布朗家族。
他假意去杀知道内情的克烈,实则是在引起军队的注意,故意跳入陷阱,殊不知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而?江野收获颇多,观众们就算再嘴硬,看到他被关在刑房行刑的时候还是破功了。
短短几天的风向就变得非常快,从一开始的心疼别人到心疼江野,明明他默默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挨打,大片的呜呜呜嘤嘤嘤看得系统目瞪口呆,虽然它没有器官。
系统终于确信,跟着这?个宿主,有肉吃。
“我?要你做这?种?事情了吗?”他把解药给了他?那他自己怎么办,玛门死了,没有人可以制作解药了,那江野怎么办?
江野努力扬起头,凑近星止,星止察觉他的动作俯下身。
江野贴着他的脸颊,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带血的亲吻,气声道:“江止,困难都过去了,你不能成为下一个玛门,你要好好活下去。”
“骗子。”
*
黛儿陪着巴洛站在教皇殿内,今天是新王的登基仪式。
高大的男人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藏在她的身后,巴洛害怕高台之上的新任君王。
星止披着金丝长袍,金色长发第一次高高束起,孩童们唱起了圣歌,他微微俯身,新任教皇拿起托盘上的金色皇冠为他加冕。
穹顶洒下一片金光,黛儿跟着身边的人一起看痴了,他们的新皇笼罩在圣光之下,俊美无俦的少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纤长的眼睫镀着一层金色,却暴露了眼睑下怎么也遮盖不了的乌青。
莫名的,黛儿觉得眼前的新皇在哀伤,明明是人生中最大的喜事,为什么会难过呢?
自玛门去世后,巴洛越发的黏着她,走哪都要跟着她,小孩的认知有限,他知道他的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后就不再哭闹。
黛儿很满意巴洛的听话,她只有巴洛了,巴洛也只有她了,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他们是永远的家人。
黛儿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发现江野的身影,她一直和巴洛待在深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在人群中发现了熟悉的人,犹豫半晌,黛儿还是带着巴洛走了过去。
新皇登基前就让人清理?了贫民窟,他将难民们一一安置进福利院,这?个皇城再也没有落败的地方,而?作为最大功臣的克烈被新皇重新召回,克烈拒绝了新皇的爵位,在新建的福利院当起了老师。
“克烈少校。”
西装革履的克烈转过头,他记忆里似乎有这?个女人的印象,“你是?”
“我?叫黛儿,是维多利亚人。”
克烈怔住,只听黛儿继续问道:“您有看见过中将吗?”
克烈攥紧手中的高脚酒杯,红色的液体在杯壁里晃动,他苦涩道:“中将他……死了。”
黛儿眼睛睁大,他刚才说了什么,中将死了?
“我?累了,不想再奔波,应该会找个地方长眠吧。”
巴洛拉着她的衣袖,在她耳边委屈巴巴的道:“黛儿我想吃蛋糕,我?要吃蛋糕,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黛儿第一次没有在第一时间安抚哭闹的巴洛,转头看向高位之上的新皇。
星止坐在金椅上,他单手支腮俯视着他们,被人称赞过多次的容貌像是凝了厚厚的冰霜。
他像是与教皇殿融为一体,成了一座不会动的雕塑。
黛儿知道,他们的新皇,在今天死了。
【完】
-番外-
星止当上新皇的第一件事是将钟塔顶楼的装修大改了一番。
工匠们看到设计图的时候纷纷疑惑,没过不久,民间就有传言新皇喜欢养鸟,他在钟塔里养了一只名贵的金丝雀。
曾经的贵族被彻底洗涤,剩下的一些家族不敢作威作福,但有些人的歪心思还是打到了星止的床上。
星止推开钟塔的金色大门,玻璃墙被他改造成了金色鸟笼的形状,古朴的大床也换成了金色,在床头和床位搭建了护栏。
穿着浴袍的男人躺在床上,他衣衫凌乱,黑色的被子衬得他的肌肤愈加白皙。
他身上遍布鞭痕与暧/昧不清的痕迹,他高举着双手,绳索将他的手与护栏绑在了一起。
星止走到床前,男人掀开眼帘,媚意浮在脸上,引诱着星止向他靠近。
男人在他脸上吹了一口气,而?后唇便被星止衔住了。
两人的气息不匀,唇舌/交缠发出引人遐想的声音,却没人主动撤退,抵死缠/绵。
男人的浴袍掉了,绯红爬遍全身……
他的手虽然被束缚住了,却让身上的星止颤抖不已。
高傲的君王头发散乱,金色皇冠在起伏中掉落,长发交缠,被男人手指紧紧蜷住。
挣扎又被抓回,狠狠吞噬,挣不脱,哭泣埋没在歇斯底里的狂风暴雨里。
巨大的金色鸟笼中,他们成了彼此的依附。
星止缩在江野的怀里,眼尾仍旧发红。
江野的心情跟窗外的晴天一样灿烂,他抓起星止的手指把玩,突然道:“听说你艳福不浅,连德朗家的小姐都想嫁给你了。”
星止的声音喑哑,闻言在江野胸前狠狠咬了一口,像还没长好的小兽般的啃咬惹得江野发笑,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凑近舔舐他咬人的牙齿。
星止还在发烫,被他的动作惊得又开始颤抖。
江野满意了,他还会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直到和星止一起死亡。
系统又开始自闭了。
直播间的观众都以为江野死了,江野赚足了他们的眼泪,收获了评分9.0的成绩,差一点点就要不合格。
系统看到评分的时候又哭又笑的,它小命保住了。
直播间关闭,江野却没有退出这个世界,他跟系统说还想在这个世界逗留一段时间。
系统太开心没有注意江野在给他下套,江野变成丧尸后迟早都要死的,它根本不担心江野会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
但它想错了,江野早就拿到了解药。
当初巴洛送给江野的小熊肚子里放着最后一瓶解药,它都不知道,竟然被江野给发现了。
得知真相的系统差点没哭出来。
偏偏这人还要给自己加戏,满身虚弱的从监狱里逃跑进?钟塔。
星止是知道江野的状况的,他全身开始溃烂,已经快要不行了,得知江野失踪的消息,星止慌了,没日没夜的寻找他的踪迹。
新皇加冕上,他像行尸走肉般按部就班的做完一切,看着底下人们的欢声笑语。
谁都不知道,他们此刻谈论的恶人是他的爱人。
突然,星止想起了曾与江野度过短暂时光的钟塔。
宴会举行到一半,他先?行离场,慌张的一步步踏上了钟塔顶楼。
推开沉重的大门,男人一如初见般衣装整洁,灰发在月色照耀下闪着银光,如海般的深邃眼眸缀满深情。
他向自己走来,跪在自己的脚下,抬头凝视着自己。
“我?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别离开我?。”
星止身体在颤抖,眼泪自眼眶滑落。
高贵的王低下了头,皇冠掉落,被他的心上人接住,捧在他的面前。
星止浑不在意,倾身在他唇角落下失而复得的一吻。
“替我带上吧。”
“是,我?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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