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似乎受到了打击,就在刚才,它告诉江野,和臆想中系统所规划的路线不同,江止的性格好像出现了点偏差。
原剧本中,医生玩弄了主角后将他狠狠抛弃,主角归来后会把他五马分尸。
按理说到了这里,江野的戏份基本上就要结束了,但主角没有恨上江野,这让系统觉得非常疑惑。
而系统思考出来的解决方案是,希望江野保持拒绝的态度对待江止,只要当好渣男,死刑离他就不远了。
因此它给江野下了禁制,不允许他对主角有各种方面的爱情表达,他可以继续维持人设,也可以言语挑衅对方,但唯独不能坦白真实爱意。
江野:我谢谢您嘞。
江野看着江止的背影暗自沉思,江止从初见时不懂事的小孩渐渐成长到了现在这般成熟的模样,他脾气依旧坏,可是再也没有先前那般的任性。
如果可以,他倒希望江止冲他发火,冲他宣泄,他可以承受这一切。
江野跟着江止重新来到拍卖场,江止跟那个贝壳关系好到能随便进入VIP包房,这让他十分不爽。
江野挨着江止坐在了沙发上,屁股还没焐热,就被江止一脚踹下了沙发。
看着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傲慢姿态,怎么说,这感觉还挺怀念的。
江野并不生气,反而半含委屈的看向江止:“这里没我的地方了吗?”
“不好意思,这张沙发只坐得下我一个人。”江止回答。
江野瞅着那足以容纳四个人的长形沙发,默不作声。
几天不见,屁股都大了。
这里视野开阔,比底下的看台更能清晰地观看到拍卖场的一切。
他们过来时,主持人并不在台上,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穿着戏服的演员,像是在表演话剧。
“来得正好。”江止勾起了唇角。
江野看了他一眼,江止像是有话要说,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话。
“这场表演可是排练了很久呢,错过就可惜了。”江止支腮轻笑。
舞台上,金发女人被两个壮汉押着跪在地上,她仰着头,用祈求的目光看向静静俯视她的蓝发女人。
“小姐,求您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我已经听从您的命令逃得远远的了,您还想要我怎么样?”
“逃?”蓝发女人伸手翻看自己精美的长指甲,她身上无一处不精致,笑容绝美,“这里的空气都被你污染了,没干净前,你想逃哪里去?”
金发女人浑身鞭伤,纯净的眼眸在酷刑中渐渐黯淡。
恐惧,惶然,再是风暴前的平静。
江止递给江野一颗鲜红的苹果,道:“你应该听说过吧,二十年前,维多利亚小镇还有个名字,奴隶小镇。”
江野接过苹果,清楚看见江止眸底的讽刺。
维多利亚曾经非常贫穷,人们奔波万里跑到皇城只为了生存,温室里养大的玫瑰怎么能允许丑陋的虫子爬到它的身上?
这家拍卖场就是罪恶的源头,他们曾一度贩卖奴隶,贵族们一致觉得,那个贫瘠小镇出生的贱民连替他们提鞋都不配。
“那个金发女人叫玛丽,是我的母亲,她出生在维多利亚,是当世无双的美人,她跟着我祖父去了皇城,那是她噩梦的开端。”
边缘小镇消息闭塞,玛丽和父亲并不知道落在远赴皇城的族人们身上的事情。
当他们出示身份证明时,那几个士兵看他们的目光像是蛛网上的虫子。
当晚他们就见识到了什么是人间地狱,族人们的呐喊和挣扎,祈求救赎的眼神。
“母亲被留下了,因为她被兰特的家主看上了,母亲求他一并放过祖父,而她不知道的是,当晚玛门也在场。”
“女人总是喜欢比较,尤其是母亲的美貌被人惦记上的时候,那个女人派人抓了母亲,大概半个月,她在地下室里受了那么久的折磨,兰特家主和布朗家族是世交,那个男人知晓这件事,却没来救母亲。”
“最后,她又被送上了拍卖场,最后买走她的是我父亲,也是你曾经的君主,”江止轻笑,“我父亲虽然无能,可是他非常善良,这种善良成不了一人之上的君王。”
星止的父亲确实是个温柔的男人,医生之所以那么忠心于帝国,多半也是受了他的恩惠,他是一道光,却非常软弱,乌云轻易便能掩去光芒。
以至于现在的帝国被布朗家族渗透,完全成了玛门夫人独掌大权。
舞台上的演员们还在尽力表演,江野陷入沉默。
——听说了吗,君王要迎娶新皇妃了。
——听说她非常漂亮,比玛门还要美丽。
——说起来,玛门小姐一病不起,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很多人上门探望都被拒绝了呢!
冬雪覆盖,这个冬天比以往还要冷冽。
参天大树伸出的枝丫像密密麻麻的黑色蛛网,逃不出,走不掉。
曾经高贵的蓝发女人满身狼狈,她被人粗鲁的扔下牛车,小镇的居民投来好奇的打量,被她一一瞪视。
——她长得好美啊!
——但是比玛丽要逊色多了,如果当我老婆我是不介意的。
——介绍一下,这是布朗家的小姐,她叫玛门……
消息从遥远皇城带进了闭塞小镇,人们知道了那些背井离乡的家人们的归途,难受,痛苦以及不敢置信。
“我是布朗家的大小姐,只要你们送我回皇城,我一定可以满足你们任何愿望,金钱,地位,我父亲都能答应……”
她傲慢的话音落下,周围人们的眼神变了,像一头头环伺的饿狼,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回应她的是各种谩骂,侮辱,以及生不如死的刑罚。
台上的演员用各种丑态诠释玛门当年是怎么沦落小镇,被人欺辱,最后被屠夫捡回了家,之后的几年里,她的生活愈加难过。
小镇的人们保持缄默,对她不闻不问。
那是她应受的惩罚。
江野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后面的他都猜得出来。
玛门成功逃了出来,她要怎么做,肯定是报复。报复设计陷害她的玛丽,星止的母亲在他八岁那年就过世了,想必是她下的毒手。
君主身体一向康健,也是从玛门回来后才变得糟糕……
江止嗤笑出声,状态有点疯癫,“苏珊曾经说我很软弱,谁也救不了,她说的对。”
“小时候苏珊带我来过这里,她那天很不对劲,指着台上一个奴隶求我,她想让我救他,我没有做到,即使我是帝国三皇子。”
“苏珊是玛门的仆人,跟着她在小镇受了不少苦,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当初她是想求我拯救那个来自小镇的奴隶,让他能像普通人一样活着,但是我没有做到。”
“江止,那不是你的错。”江野认真道。
江野终于明白当初小镇人们的冷漠和唯我,即使出手帮助他们,他们也能反咬一口。
星止父亲做过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解除了奴隶制度,曾经的创伤却依旧留在那群老人的心底。
而那位老君主却不知道,他死去后,这些肮脏又开始重蹈覆辙,甚至愈演愈烈,他的女人把屠刀架在了他的儿子头上。
江止脸颊滑过泪,声音哽咽:“她在跟我求救,然而我什么也做不了。那晚她闯进大殿说要带我走,我却说要去救教皇,真可笑,教皇也死了,我谁也救不了。”
“江止……”江野想擦去他的眼泪,却被他避开。
“中将都不好奇吗?掉下悬崖后,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江野:“我……没有想过。”我想过,每天都在想。
江止苦涩道:“好疼,皮肉像是被人剥开,骨头被打散又重新组合……直到获得新生的那一刻,我付出了巨大代价。”
“那几个小镇的人类都变成丧尸了,它们掉下悬崖没有死,虽然成了丧尸,可它们在尽心尽力照顾着我。它们很听我的话,我说不能袭击人类,它们就乖乖待在山洞里,吃不惯食物就撑着,实在受不了了才在我的允许下喝上几口动物的血。”
江野一怔,江止笑得痛苦:“一天晚上,玛门派了一支小队过来,歼灭了所有丧尸,你知道吗,里面有很多人是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的,他们是无辜的……可是它们死了,临死前它们也在护着我……我又一次没有救到它们……”
江野看着泣不成声的江止,心里疼得难受。
“它们曾经也是人类,他们之中也有善良的人。”
可奇怪的是,灾难来临的时候,受害的总是最无辜的人,像是他们的出生与存在,是注定成为虚伪者脚下没有文字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