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无星的夜里,教皇大殿一片寂静。
有人奔跑而来,推开了寝殿大门。
星止在睡梦中被摇醒,女仆苏珊站在床前,月色铺洒在她背后,她的面庞笼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君王驾崩了。”
大脑的弦断了,他君父死了?
“三皇子,我带您走。”
“去哪?”星止声音哆嗦。
苏珊:“我们去边境,我的家人在那。”
星止摇头道:“我为什么要走,教皇是我的亲叔叔,他可以保护我。”
“教皇被大皇子软禁在宫中,他救不了您。”
“那我要去救他。”星止急忙起身,却被苏珊按住。
陪伴他十几年的仆人周身冰冷,翡绿的眼眸像是黑夜中爬行的蛇。
“救他,您怎么救?用这软弱的力量?”肩胛骨像是被重物挤压,星止疼痛出声。
“苏、苏珊。”她是苏珊?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苏珊唇角牵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哈哈,凭你也敢说救人?你能救得了谁?”
苏珊的脑袋像是积木般被掰折,呈九十度歪斜,她的脸紧贴着自己的颈肩。
那双骇人的绿眸透出阴森的光,背在身后的另只手突然高高举起。
闪着银光的针头比尖刀还要恐怖,冰冷的针刺穿星止的皮肤,浓稠的液体毫无防备的打入他的体内。
苏珊贴近他,星止终于看清,女人的脸早就溃烂的不成样子。她咧开嘴,一股难闻的气息从她口腔喷出,她的牙齿被鲜血染红,牙缝里塞满了粉色的肉。
是什么?是什么!
疼痛与惊恐中,星止视线乱转,月色铺满的地板上躺着一具具新鲜的尸体,他们脑浆迸裂,鲜血洒满了整座房间。
“啊——”
“星止,你会成为罪恶,你就是罪恶的源头,你会被众人鞭笞,你会不得好死哈哈……”
*
在恐惧的炼狱里,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的牵住了他。
“做噩梦了吗?”清冷的嗓音,带着丝丝沙哑。
能牵起他的每一根毛细血管的声音,是他喜欢的声音,是江野的声音。
江止睁开眼,入目是江野精致的下颔,削薄的嘴唇,挑不出半分瑕疵的脸上带着几道血痕,额发松散的垂在额前,不像他平时的模样。
“江野。”喉咙发紧,极度缺水让他的声音也变得虚弱。
“醒了?”江野手指在他眼皮轻触,拨动他的睫毛,“还迷糊着吗,罢了,再睡会吧。”
梦魇带来的魔障缓解,江止听他话,重新闭上眼睛。
他的手指明明那么冰凉,却带来无尽的温暖。
一直躲在监控后面的审讯员们终于舍得出来,白发老人站在士兵拥簇下,厉声质问江野江止的来历。
江野举手做投降状,诚意明显,“各位长官,他的报告你也看过,他不是丧尸,我们先看完监控再做决定,如何?”
“在场的每个士兵都听到了,那只金发丧尸称呼他为王,江野,你为什么要护着他?”
江野:“我有我的理由。”他不能暴露江止的身份。
审讯员:“把你怀中的少年交出来,我们可以免除你的罪责。”
江野:“很抱歉,我不能把他交给你们。”
意识混沌中,江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想开口,眼睛却睁不开,好累
江野,你为什么要护着我?
审讯员暴怒:“那就不能怪我们无情,江野,我们以最高权利下令逮捕你和你的丧尸王同伙。”
江野抱起江止退到门边,神色戒备,“犯罪者已经伏诛,在没有确实证据前,你们没有权利逮捕我们。”
“杜克中校和爱德华的尸变,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给我点时间,我能找出凶手。”
“你这是狡辩,你想放虎归山吗,他是丧尸王,他是谋杀杜克中校的罪犯。”
密集的枪口下,江野依旧冷静,目光像冰棱般直刺审讯员:“你有证据吗?”
“还需要证据?你们看他的眼睛,红色,那是罪恶的颜色。”
罪恶,他是罪恶!
怀中少年身体瑟缩,江止半睁眼帘,手指紧紧攥着江野的衣服,嗓音沙哑:“江野,把我丢下吧。”
江野搂紧他,突然笑了:“丢下你?那你为什么抓得我那么紧,你就那么喜欢口是心非?”
“我不是……”
审讯员们同时下令,硝烟窜进鼻腔,江止的反驳消失在枪声下。
江野躲过几发子弹,快速按开电子门,抱着江止窜出了门外,坚硬的金属门挡下了如雨般的子弹。
“给我追!”身后传来审讯员们的怒吼。
江野制服上的金属徽章硌着他的脸,耳边枪火的声音绵延不断,江止怔怔仰视着江野。
江野的脸颊被子弹划伤,几滴血珠滴落在江止的眉心,江止慌道:“江野,放下我吧,你快点跑。”
江野被他逗笑了:“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你弄清楚情况了吗,我要是放下你,我也就不会被人追了。”
说话的功夫,一把军刀划开江野手臂,他闷哼一声,抬脚踹开扑上来的士兵们,他开枪打在士兵身边的建筑物上,以他的威名,足以震慑住这些没有在战争里生存过的新兵,趁他们愣神的功夫,江野抱着江止往基地的角落跑去。
看着江野手臂不断滴落的鲜血,江止眼里沁出泪,哽咽道:“你、你放下我吧。”
江野:“我不放。”老实说,江野也想放人,可江止受伤了,放他下来只会减慢两人速度,他累就累点吧。
江止一边希望江野不要受伤,一边又希冀江野不要放开他,自我矛盾下,他的表情完全显露在脸上,“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身后追兵还有段距离,江野停下,沾血的手指触上江止鼻尖,两人额头轻抵,江野轻声哄道:“知道我为什么不问你的经历吗?”
江止摇头,江野道:“那年在皇宫遇见你,我一直在观察你,我了解你的一切,星止,我为你而来,我很开心你认出了我。”
“星止,我不放手,我永远不会放开你。”他的额发垂落,让那冰冷的眉眼多了份柔和,他眼中缀满不曾见过的深情,江止喉咙哽咽,震惊的无法说出话。
讨厌吗,被一条毒蛇盯上了那么多年,不讨厌。
心里那份酸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此时此刻,他想抱紧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呜呜呜怎么回事,我突然对江野改观了,对不起我真的哭了】
【江野,你是男人,你是真男人,你他妈变态到我心里去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系统:“……”原剧本医生根本没有这段戏好吗,他怎么可能注意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孩,这是变态啊观众们!
江野:“这段戏编的怎么样?”
系统:“……”你使劲编,我哭算我输。
*
安全区改造的时候,有一条隐秘通道可以通往外面,这是只有江野和他几个亲信知道的地方。
身后几十名追兵,凭江野一个人,还带着受伤的江止,是不可能安全跑到这的。
江野知道,是克烈帮的他。
此刻,离外面只有一墙之隔,金属门前站了一个人,蓝发少年满目怅然,悲伤的注视江野:“中将,我等你很久了。”
“菲尔。”江野没有太多惊讶,放下江止,松松酸疼的手臂,江止紧张的看着他,他拍拍他的脑袋,让他依偎在自己怀里。
“中将,这种时刻你也有那份闲心。”话里带着浓浓的酸味。
江野:“你不带任何人过来,是想跟我谈什么?”
菲尔倾身靠近,伸出手,江野本能往后退,菲尔面上划过一抹失望,委屈道:“中将,我可以跟您走吗?”
“不可以。”江野果断拒绝。
菲尔:“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
江野警觉看他,菲尔笑道:“中将为什么突然避开我,是发现了什么吗?”
江野:“杜克和爱德华变成丧尸是你干的吧。”
菲尔没有否认,问道:“证据呢?”
“那天我问克烈,死了的士兵叫什么,你第一时间告诉我他的名字,但死去的士兵不叫爱德华,那天他穿错了同宿舍士兵的衣服,他真名叫艾克,为什么你叫他爱德华?因为那件衣服的标志上有他的名字,你是他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菲尔眸色渐冷,江野道:“我看过基地里所有士兵的资料,叫爱德华的只有一位,但他还活着。杜克中校和假爱德华死后,他突然在基地消失了,据说,那天是你带着他出去巡逻了。”
菲尔:“还是瞒不过您啊。”
江野:“这事被我下令不许往外散播,士兵们也不知道死的究竟是哪位,你根本没必要杀他。”
菲尔:“他慌张的跑过来,告诉我他发现了一个秘密,艾克穿错了他的衣服,凶手其实想杀他,他请求我保护他。”
江野胸膛微微起伏,江止牵住他的手,试图安抚他。
“他向你请求帮助,他信任你,你是怎么对他的?”
菲尔耸肩,讽刺道:“因为他阻挡了我的路,我很难保证他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一个蝼蚁罢了,这场灾难里,他注定要死亡,我只是让他痛快死去,我有什么错?”
江野不再说话,他的气息渐渐归于平静,握住江止的手,带着他往金属门走去。
擦身而过时,菲尔忽然拉住江野的手,“中将,在你走前,我要送你一份礼物。”
江野狠狠甩开他的手,以一种厌恶的眼神看向菲尔,对方脸上不再有半分失望与落寞,反而伸手去抓他怀里的江止。
江野推开他,两人\\拳脚相搏,江野负了伤,身手没有以往的干净果决。奇怪的是,菲尔的身手竟比以前还要好,力量更是加强了一倍。
肋骨传来阵阵疼痛,视网膜开始模糊,一把小刀捅进江野腹部,江野半跪在地上,捂住不断冒出来的鲜血。
江止扑上去,压在菲尔的身上,手中不知何时握着的军刀扎穿了菲尔的大腿。
与此同时,菲尔的脸颊急速萎缩,口腔的牙齿突然变得尖利,尖叫着咬上了江止的脖颈。
“啊——”
“江止!”
“哈哈——”菲尔推开突然静止的江止,费力站起来,瘸着腿帮他们打开了金属门,冰冷的气流扑面而来,外面是一望无垠的白色世界。
“中将,你很强,但你未必挺得过残酷的冬季森林,寒冷会侵蚀你,野兽会追捕你,这里的人都没有感情,只有死人才不会违逆你。”
抬头是深灰的天空,有细雪飘进他的眼眶,江野的气息急促,雾气朦胧了他的视野。
江止跪在地上,黑色碎发被风雪吹得狂舞,听到他的呼唤,江止转过头,一双赤红眼眸没了生机,像一头没有人类意识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