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风都安静了,阳光也藏到了云层里面,只露出一点点的光晕金边。
屋门口的台阶上,蓝眼睛的混血儿青年和盛装的少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半晌,良久无言。
顾野心跳不争气地快了几分,像是有一群兔子轰隆隆地踩着心脏,结成圈圈在蹦来蹦去。
他……终于说出来了?
将那句话对是小乖讲出来了?在她十八岁的这一天。
所以,小乖会回应他吗?
还?是觉得?他和其他卡西奥没区别,竟然搞德国骨科那一套,恶心又膈应?
顾野的心,被提到了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他就好像是等待判决的囚徒,是生是死,都全在小乖的一念之间。
檬檬浓长的睫毛颤了几颤,像蝴蝶翅膀轻轻震动,她抿了抿草莓红的唇,心里的无措兵荒马乱。
她抱着匣子的手,不断抠着,像是要生生将匣子抠个洞一样。
麦麦……麦麦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她她是他妹妹呀,怎么能跟他结婚呢?
呼吸发烫,五脏六腑都像被烧了起来,蓝色的眼眸像是带着火星,触到皮肤就感觉滚烫。
耳朵尖从粉红到通红,从微凉到灼热,攀爬上面颊,在眼尾晕出氤氲水雾。
啊啊啊啊啊,她要怎么回答啊?
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不好?
“小乖?我?的小乖呢?你们是不是把我?小乖藏起来了?”
冷不丁,祖祖带着喘息的呼唤声响起,他找不到小乖,周围这些人一个都不认识,肯定全都是坏蛋,统统都是想蹭他小乖锦鲤运的。
像是冰面破裂,啵的一声,两人之间僵固的冰层被打破,水花重新涌动起来,那种尴尬到窒息的气氛也被按了下去。
两人不约而同同时回神,视线错开,由游离一瞬,不经意又撞上,然后悸动蹿过,又连忙挪开。
檬檬往顾老头的方向回应了声:“祖祖,我?在这。”
顾野轻咳两声:“那……小乖你先去找祖祖吧。”
“哦。”檬檬小声地应了声,不自觉长舒了口气。
她那一口气还?没舒完,一抬头就对上了顾野的幽深的眸光。
心弦颤了几颤,她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没有……没有不回答……
呜呜呜,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见自家宝贝儿这么紧张又无措,顾野忽的就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扬眉,伸手揉了她脑袋:“小乖今天才成年,不用急的。”
反正,他这回回来就不走了,时间还很多的。
檬檬低下头,盯着手里沉甸甸地匣子:“哦。”
话?到这里,两人齐齐垮了下肩。
跟着,同时背离转身,两人一个进屋找祖祖,一个去会场帮着爸爸应酬。
暗绰绰躲在一边的女装娃娃脸,就看着向来狠戾冷酷的老大,同手同脚得?往外走,而小公主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
娃娃脸果断摸出手机,咔擦朝拍了两人一张照,再噼里啪啦发到个名为“狼群”的小群里。
【快出来,牲口们快出来,老大刚才跟小公主表白,然后他就同手同脚了。】
【有生之年啊,他也有今天,该!】
【还?有啊,小公主巨巨巨乖巨好看!我?决定了,从今天起小公主就我女神。】
【小公主裙子超级美腻,不晓得?我?去问了,会不会给我?介绍设计师。】
狼群里成员仅有五个人,但这五个人全都在这会装死,谁都不敢冒泡。
娃娃脸正觉得?奇怪间,蓦地一条群里进人的系统消息插了进来。
【狼王·麦:小基仔,你死了。】
女装娃娃脸震惊地眼珠都要飞出来了,疯狂撤回之前的消息。
可消息过了时限,根本就撤不回来。
基莱欲哭无泪,痛哭流涕的赶紧给老大认错,一篇篇的小论文不要钱的发出去。
那边,顾野没回基莱的消息,他正顶替了顾时深,帮着爸爸招待宾客。
基莱戴了美瞳的褐色眼珠子一转,偷偷摸摸地找到个宅子里的女佣,可怜巴巴的说是小公主同学,有礼物要给她。
女佣不疑有他,领着基莱就进了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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檬檬去了疗养室,祖祖刚吸了氧,整个人稍微精神一些。
他转头没看到檬檬,就开始到处找人。
身边人不停在劝着他,但顾老头不听,他眨眼就不认识这些人,半句话都听不进去,越想越觉得?是这些坏蛋把小乖藏起来了。
“祖祖,我?在这呢,”小乖连忙到顾老头躺椅边,拉着他手,“祖祖,我?刚和爸爸在外面。”
顾老头仔仔细细打量她,满意地笑起来:“小乖。”
“嗯。”檬檬一口答应,没有半点不耐烦。
既然小乖在了,顾老头就不待见其他人,他凶巴巴的把其他人赶出去,不想看到旁人。
顾惬等人没办法,只有叮嘱小乖多照顾点。
等疗养室只剩祖孙两人后,顾老头瞧上了檬檬抱着的匣子:“这是什么?炸弹?”
檬檬哭笑不得?:“不是的祖祖,是麦麦送我?的生日礼物。”
顾老头越老越像个小孩子,他怂恿曾孙女:“打开,快打开看看。”
其实,檬檬也很好奇,不晓得?麦麦会送她什么礼物。
两人头挨头,将匣子放到桌上,再小心翼翼打开。
甫一开了条缝隙,滟潋流光就从匣中荡了出来。
“哇,公主王冠!”顾老头都惊叹了。
黑色的丝绒布上,安静躺着顶公主王冠,王冠正中央,是枚鹌鹑蛋大小的蓝色宝石,蔚蓝如深海,无数大小不一的钻石众星拱月围绕着蓝宝石。
檬檬将王冠捧出来,满眼都是亮闪闪的,让她非常喜欢。
“祖祖,好漂亮。”她诧异的小嘴都合不拢了。
这绝对是她收到的王冠饰品里,最漂亮最完美的一顶了。
顾老头凑过去眯眼看了看:“这是丹特丽安公主冠,欧洲中世纪,某个王朝公主的心爱之物。”
这东西不在于本身的价值,它带着的历史沉淀,才是无价的。
檬檬摸了摸冠上的蓝宝石,凑过去小声问祖祖:“祖祖呀,它是不是很贵?”
顾老头虽然太老了,记忆力不行了,可眼光还?毒辣的很。
他点了点头:“无价之宝,收藏意义大过王冠本身价值。”
最为重要的是,这种东西哪家肯割爱?收藏家们收藏都来不及,拿钱都买不到的。
檬檬心里有点甜滋滋的,她理了下头发,将王冠小心翼翼戴头上,很自恋的问:“祖祖快看,我?戴着好不好看?”
顾老头嘿嘿笑两声:“小乖好看。”
檬檬拿出手机,找了角度拍了几张自拍,挑了其中最好看的一张发给麦麦。
【小公举:很漂亮,我?很喜欢。】
消息发出去了,檬檬想起刚才麦麦说的话?,她脸又有点红了。
疗养室里也没外人,刚刚成年的少女苦恼地拧起眉头。
她很小声的跟祖祖抱怨:“祖祖啊,你觉得?麦麦好吗?”
顾老头耳背,小乖声音太小了,他听不清。
檬檬顿了顿,凑到他耳边,稍微大声点说:“祖祖,你觉得?麦麦好吗?”
这下听清了,不过,顾老头一想,麦麦是谁?他不认识啊。
檬檬一看祖祖表情,就知道他又忘了。
檬檬便连说带吼:“祖祖,麦麦就是麦恩,就是顾野啊,你大孙子领养的儿子。”
顾老头点头,还?揉了揉耳朵,他记起来了,也听到了,小乖声音太大,耳膜都震到了。
“麦麦……”顾老头慢吞吞的说,“蓝眼睛,帅小子好看,你爸给你养的童养婿。”
檬檬:“!”
童养婿什么的,祖祖你是认真的吗?
顾老头咂了下嘴:“麦麦好,聪明人好,性格好,对你好。”
闻言,檬檬沉默了。
祖祖说的这些,她都知道。
只是她以前,一直把麦麦定位在哥哥的位置上,从来没有想到其他的。
今天猝不及防,麦麦说要和她结婚,她就慌了。
这就好像,你咬了一口最喜欢的巧克力,结果有人跟你说,你刚吃的是酒心巧克力,而你恰好还?对酒精过敏。
这种已经吞了,没法吐出来,进退两难的境地,实在让她没法像平时一样面对麦麦了。
檬檬焉了,头上的王冠都不能另她开心了。
她取下王冠,垂眸摸着蓝宝石,宝石的颜色和麦麦的眼瞳色一模一样,蓝的非常好看。
顾老头也没说话?,他闭上眼睛,躺在摇椅里,嘴里哼哼地唱着京剧曲调。
檬檬杏眼茫然,她试着对麦麦重新进行定位,不把他放在哥哥的位置上。
如果,麦麦变成了她的男朋友,以后结婚成为她的丈夫……
以后麦麦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一直对她好,也不会欺负她,每年都送她很漂亮的礼物。
而且,她要是和麦麦结婚,那就能一直生活在顾氏大宅里,和爸爸在一起,谁都不用分出去住。
想到最后一点,檬檬发现,她居然可耻地有点心动了。
她不排斥麦麦的身份转变不说,还?动摇了?!
檬檬捂脸,耳朵和脸都红透了。
啊啊啊啊啊,所以说,这到底要怎么处理?
刚成年的少女苦恼惨了,哭唧唧地拉着祖祖的手撒娇。
“祖祖啊,你说我要怎么办嘛?”
顾老头睁开眼,那双浑浊昏花的眼睛,似乎有刹那的明光。
“你讨厌麦麦吗?”顾老头问。
檬檬想也不想地摇头:“不讨厌。”
顾老头又问:“那你喜欢麦麦吗?”
这下檬檬犹豫了,她确实是喜欢麦麦的,但不确定自己对麦麦的喜欢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
才刚成年的少女表示,她人生历练不够,被难住了。
顾老头干脆换了个方式问:“你想麦麦一辈子都宠着喜欢你吗?”
闻言,檬檬眼神可疑地飘了下,她其实最想的,是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于是,她回道:“想的。”
顾老头又躺回了摇椅里,用唱京剧的方式哼问:“就问妹一声,喜呀是不喜呀呀呀……”
檬檬又脸红透了,对麦麦结婚那话,她其实不管给麦麦哪个答案,感觉都不对。
要是接受,只怕转身爸爸就要打断麦麦的腿。
要是拒绝,她也担心,往后和麦麦住在一个屋檐下,都不晓得?要怎么相处了。
见乖孙孙没回答上来,顾老头抬手拍了拍她手背,用一种饱经沧桑看透世事的语气说——
“小乖,祖祖不会看错人,麦麦很好,你会幸福的。”
既然小乖乖早晚长大都要嫁人,与其找不知根底的男人,还?不如自家人呢。
好歹是大孙子养大的崽子,飞不出大孙子的手掌心,也不怕他欺负自家宝贝儿。
檬檬将脑袋伏在顾老头膝盖上,眼睛有点湿。
她知道家里每个人都很宠她,她不想嫁出去离开家。
虽然现在想这些人生大事有点早,毕竟她今天才十八岁,但是早点计划了也好,免得?爸爸和麦麦总是担心她在外面被人欺负。
“祖祖呀,”檬檬很轻地喊了声,她脑子里想起顾野的那张脸,有点吞吐不定的说,“我?多半会喜欢麦麦的。”
不是兄妹那种喜欢,而是男女爱情那种。
顾老头苍老的手摸着她头发:“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我?跟你早逝的祖奶奶,就是媒人介绍的,我?娶她那晚,才第一次见她。”
第一次,第一眼,就是一辈子。
即便老伴走的早,这么多年,他也不愿意再找第二个。
再找第二个,枕边人也再不是她。
檬檬点头,某种意义上,她真的非常听长辈的话?。
还?有,麦麦真的对她很好,某些方面,他有时候比爸爸还宠着她。
在这世上,除了爸爸以外,她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会对她那么好的同辈异性了。
她直起身,绷着白嫩小脸,仿佛下定了决心:“祖祖,我?会喜欢麦麦的。”
顾老头没听清,他支棱起耳朵问:“小乖,你说什么,祖祖耳背听不到。”
檬檬遂很大声的说:“祖祖,我?、喜、欢、麦、麦、的!”
这话?一落,疗养室的门猛地被推开。
门外,站着全家人,以顾时深和麦麦为首,一个不落,全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檬檬:“!!!”
作者有话要说:檬檬:完了,公开处刑,我太难了。大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