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霸气的悍马停在了顾氏大宅门口。
檬檬从车上下来,抬脚就往屋里走,也不等后面的顾野。
顾野蓝眸闪烁,提起檬檬的书包,车都没停好,就追了进?去。
顾时深接了女儿电话,就一直在客厅等着。
他看檬檬进?门,眼睛有点红,鼻尖有点粉,随即皱起了眉头。
真被顾野欺负了?
顾野随后蹿进?来,他人高腿长,一步当檬檬两步:“小乖……”
檬檬脚步微顿,但不知道想起什么,又?别开头,只朝顾时深喊了句:“爸爸。”
顾时深点头,视线在已经长的比他还高的顾野身上转了圈。
他口吻很轻缓地说:“累了就先去休息,一会晚饭我叫你。”
檬檬用力抽了口气,点了点头,直接上楼回房了。
顾野目不转睛地看着,双脚有自己的想法,想要追上去,然而大脑还管控着身体,当着顾时深的面,他还不敢那么冒失。
等檬檬进?了房间,看不到人了,顾野才收回目光,深邃的蓝眸竟像是有点怅然若失的味道。
顾时深瞥了他一眼,扬眉:“什么时候到的?”
顾野几步到沙发面前,将檬檬书包小心翼翼放一边:“下午四点半到的,先?去接了小乖。”
说到这,顾野回头看了看楼上,见没人,他身体前倾,低声问顾时深:“爸爸,小乖她是不是一直生我气啊?”
顾时深表情瞬间意味深长,他没回答儿子的话?,只是起身,将檬檬的书包提手里,丢下一句:“自己好好想想。”
臭小子,一走四年,就没往家里发个消息,不要?说小乖,他现在都有点手痒想揍人。
顾野:“……”
他没走错家门吧?隔了四年,小乖和爸爸对他回来,就这反应?
不是该抱着他激动的热泪盈眶么?
顾时深将书包给檬檬拿回房间,他见女儿盘腿坐床上,捧着平板在玩跑酷小游戏。
“小乖,”顾时深拖了椅子坐对面,“抬起头来,看着爸爸。”
檬檬动作一顿,她放下平板缓缓抬头。
眼睛还红肿着,明显哭过了,不太有精神,恹恹的,心情也不好。
顾时深皱起眉头,伸手给她理了理头发:“怎么了?麦麦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这?四年,他是亲眼看着女儿,从最开始的期待,一点一点变成失望,到最后她根本就不提顾野这个名字了。
檬檬摇了摇头,她没有不高兴。
对秦可馨,她能瞒着小情绪,但在爸爸面前,她瞒不了的。
“那是怎么回事?”顾时深继续问。
檬檬垂下眼睑,她抠了抠大拇指,好一会才低声说:“我……我高兴不起来。”
麦麦回来了,她想高兴的,但是真的高兴不起来。
顾时深看了她一眼,檬檬的心情,他多少能理解一点,可又不太能完全理解。
他作为一个成年人,什么都经历过了,在生离死别上,看的便淡漠一些。
顾野这四年没和家里人联系,固然是不大妥当,但设身处地的一想,卡西奥那样的环境,就像是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出于谨慎,顾野不和家里联系,那也说得过去。
顾时深的处理方式,最多嘴上说儿子两句,这?事就翻篇了。
顾野人现在已经回来了,一家人过日子,要?往后看。
可檬檬不一样,女孩子天生就感情就纤细敏感,而?且自家宝贝儿,最在乎的就是一家人。
因为在乎,所以生怨。
因为有怨,所以各种情绪交织,总归不会是单纯的高兴就是了。
顾时深顿了顿,斟酌着语言低声说:“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把难题都交给麦麦,把你?的想法告诉他,让他去处理。”
檬檬看爸爸一眼,飞快又垂下眼:“我不知道怎么说。”
她总觉得自己跟麦麦这?样闹着别扭,有点矫情,但心里头堵着一口气,没顺出来,她就是不忿,看见顾野那张脸就生气。
顾时深:“……”
顾大佬只会快刀斩乱麻,但不会小火炖鸡汤。
这?些年,自家宝贝儿越大,他就越来越察觉到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女儿大了,很?多事他不好插手了,甚至好多年前就不好再对宝贝儿亲亲抱抱了。
瞅着宝贝儿白嫩漂亮的小脸,顾老父亲很?忧伤。
果然,他还是去打儿子一顿吧,这?个简单。
他这?样想着,嘴上说:“先?休息,兴许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麦麦还是以前那个麦麦,你?会发现离开的四年,不存在的。”
檬檬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下,倾身靠过去,飞快抱了爸爸一下,往他怀里蹭了下。
唔,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最想被爸爸抱呢。
顾时深勾起嘴角,轻轻拍了拍她发顶:“休息吧。”
檬檬情绪舒服了点,她瞅着顾时深眨了眨眼。
爸爸工作那么忙,还花时间来安慰她,爸爸真好呢。
她从枕头下摸出颗奶糖,剥了糖纸塞顾时深嘴里。
清甜的奶香味,瞬间在舌尖绽开,甜而?不腻,适中甜度,刚刚好。
顾时深舌尖卷着奶糖:“一周一颗的奶糖,给了爸爸你不吃了?”
檬檬对自己定的规矩,有着莫名的坚持,从乳牙蛀牙了那会开始,这?么多年来,她就一直坚持一周只吃一颗糖。
即便非常馋的时候,她也不坏规矩。
檬檬露出小梨涡,甜的像粉红色棉花糖:“就想给爸爸吃。”
说完,她还拇指食指朝顾时深比了个小心心,跟顾时深眨一只眼睛:“爸爸,爱你哟。”
顾时深嘴角笑意加深,边走到门边,边回应了句:“嗯,爸爸也最爱宝贝儿。”
他打开房门,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就飞快敛了。
檬檬的房门外面,高大的青年正大光明地收了偷听的小玩意儿,然后眼睛望天,手揣兜里,漫不经心往自己房间走。
就好像,刚才几乎趴门上,干偷鸡摸狗之能事的那人不是自己。
顾时深气笑了,四年不挨揍,果然皮痒了,都特么会听墙角了,下一次是不是要往宝贝儿房间偷看了?
“滚到书房来。”顾时深关好女儿的房门,压低声音喝了句。
顾野浑身一僵,摸了摸鼻尖,耷拉着脑袋不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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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深办公的大书房里,顾野眼神闪烁的进?来。
顾时深正在给文件签字,顾野走到面前,犹豫了下,将藏身后的晾衣架自动送上。
“爸爸,你?抽吧。”顾野自认为认错态度良好。
顾时深推开文件,他合上钢笔,抿着唇看着在这四年里,已经长的很?高的儿子。
五官长开了,眉宇气质更成熟了,那双蓝眸也较小时候颜色更深邃。
是个能撑起一方天地的男人了。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顾时深的错觉,他总觉得儿子身上还隐藏了什么。
在离开的这?四年里,兴许他已经见过血了,历经过木仓林弹雨的洗礼,带着自己的狼群,成为了卡西奥新一任的狼王。
现在回到家里,狼王小心翼翼将獠牙和爪子藏起来,伪装成人畜无害的大狗狗,指不定还在小乖面前,翻肚皮张嘴“汪汪”叫唤。
顾野见顾时深只审视地看着他,也不说话,莫名心头就生出了小紧张。
这?种心情,他简直八百年没感受到过了。
“嘟嘟”钢笔点了两下桌面,顾时深冷然道:“说说你?这?四年的经历。”
蓝眸闪了闪,顾野轻咳两声,捡一些能说地讲。
半个小时后,顾时深哼了声:“所以你不跟家里联系,完全是因为所处环境不安全?”
顾野支吾地应了声,有点不敢跟顾时深对视。
“也不全是,”不管在外面什么样子,可在爸爸面前,他就是没法撒谎,“我想早点回来,所以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别人一周才能完成的任务,他两三天就搞定,余下的时间,全在疯狂的一边接受卡西奥的历练,一边淘汰其他竞争者。
在他的信条里,任务只有完成和超额完成两种,对竞争者,只有臣服和淘汰的选择,除此之外?,他没有耐心和时间再消耗。
每天,他都跟自己说,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要?赶在小乖十八岁成年之前回来,已经缺失了四年,他不想再错过小乖的成年。
于是,他成为了卡西奥家族史上,拿到贵族爵位最年轻的一位。
虽然距离里森把权利交接过渡,还有几年的时间,但他半点都不急,早晚卡西奥都是他的。
不过,这?些事自然不必让爸爸和小乖知道。
顾时深何等人,顾野没说的东西,他稍微一想就知道了。
哎!
今年才四十出头,但看着只有三十多岁的顾老父亲叹了口气,又?惆怅起来。
儿子女儿一天天的都大了,全都管不着了。
见爸爸没生气,顾野小心思又?活络起来。
他趴办公桌上,凑上前去问:“爸爸,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小乖,她什么话?都不跟我说,我想哄也不知道从哪里哄。”
顾时深似笑非笑:“那四年干什么去了?”
但凡给小乖发个支言片语的信息,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生气。
小乖脾气是家里所有人里,最软的。
顾野皱起了眉头,没法反驳。
顾时深推了他一把:“让开,自己的宝贝儿自己哄,明天开始,回甜檬上班。”
闻言,顾野幽怨地瞥了爸爸一眼,脚步飘忽地出了房间。
晚饭的时候,檬檬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她扒拉了下首饰柜,从一众亮闪闪的首饰里,选了最喜欢的一条蝴蝶结锁骨链。
细细的锁骨链映在白皙的肌肤上,在锁骨处结成小巧的蝴蝶结,细链子坠下来一点,像有无数碎星点点,闪烁在皮肤上,是素雅是极致的好看。
心情不好的时候,檬檬就喜欢扒拉一遍所有亮闪闪的首饰。
“嘟嘟嘟”有节奏的三声敲门声响起。
“来了。”檬檬回应了声,没多想就拉开房门。
房门外面的地毯上,正正放着个巴掌大的礼物盒子。
檬檬心头微动,她弯腰捡起盒子,正要起身,冷不防见半米处还有礼物。
她抬头一看,走廊里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子,像一串串的珍珠,每隔半米一个,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拐角处。
檬檬边往前走,边挨个捡礼物。
当到拐角处时,她一低头,不期然就跟人头撞头。
“呀?”她惊呼了声,差点往后摔倒。
“小乖!”顾野眼疾手快拉住她手,紧张地盯着她额头,“撞疼了吗?”
他就像是守株待兔的猎人,蹲拐角处藏着,只是没想到会撞到小乖。
檬檬站定,看着他没吭声。
顾野手里还捧着个最大的礼物盒:“每年的各种节日,还有你?的生日,这?四年的礼物……”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檬檬就心里就来气。
她是图他这?点礼物吗?
少女气呼呼的,杏眼亮澄如火焰。
她将怀里的礼物塞给对方,一个都不要?,然后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这?下,顾野真慌了:“!!!”
完了,连礼物都不要?了,小乖真哄不好了。
顾时深在楼梯口,将这?幕尽收眼底。
他视线从儿子那一堆礼物上划过,清清淡淡的说:“四年,四个父亲节,四个圣诞,四个春节,四个生日,十六份礼物,某些人一份都没给我准备,哎,儿大不由父……”
顾野:“……”
不是,爸爸你一大男人过什么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