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要死!
檬檬在睡梦中大喊,双手乱挥,想要抓住什么。
“没用的东西,连要钱都不会,就知道睡睡睡蠢的像猪。”耳边是气急败坏的声音,紧接着檬檬胳膊一痛,她被人拧醒了。
勉强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尖尖的下巴,还有像吃了小孩儿一样的红嘴皮。
檬檬睡眼惺忪:“妈妈……”
尹菲扬眉,将人拽起来:“别喊我,一会你那个残废爸爸回来,找他给你钱,越多越好听到没有?”
四岁的团子怯怯的,噘着小嘴不吭声。
尹菲恼了,一把掐上团子胳膊:“反了你敢不听我的话,你找不找?”
檬檬疼地啜泣:“妈妈,疼……”
“疼就对了,必须去要钱,”尹菲一脸恶意,她看了眼泛红的掐痕,“还有你要敢告状,我就把你那个残废爸爸推下楼,摔死他。”
团子瞪大了眼睛,小身子害怕的微微颤抖,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尹菲得意极了,这一家子大的残小的傻,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这个便宜妈她才不当。
当初她拿着假亲子鉴定报告,上门说是这个小崽子的亲妈,留了两滴泪,假意要付出所有的母爱,就留下了。
哼,反正残废的钱几辈子都用不完,她要多弄点。
“找你爸要钱。”尹菲恶巴巴地警告团子,说完这话扭着细月要出了房间。
檬檬揉了揉胳膊,表情懵懂茫然,她刚才好像做了和爸爸有关的梦。
在梦里她发现,生活的世界是一本故事书。
故事里女主受到男二的资助上学,后来女主想要当明星,男二又一路护航她进娱乐圈。
然而在一次酒会上,故事的男女主还是相遇了。
女主被人算计,阴差阳错和男主滚成一团,这幕还被男二当场看到。
男主和男二因为女主,拉开了争斗。
最后男二因女主出车祸双腿残废,自己的公司还被男主抢了。
男二失去一切,从此抑郁黑化,极端的像变了个人。
一年后,男二从高楼上一跃而下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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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脸皱紧了,故事里那个残废短命的男二,就是她的爸爸顾时深。
梦里的故事情节她不大记的住,可是爸爸跳楼的那一幕,她记得真真的。
只要一想到爸爸只剩一年的生命,团子就急的原地转圈圈,像捉不到尾巴的奶猫崽子。
虽然爸爸总是沉着脸不说话,不抱她也不亲她,但那是爸爸呀,她还是想爸爸能活到一百岁。
“小小姐?”正在这时,房门被二次推开,一体型微胖五十来岁的妇人挤了进来。
檬檬回头,无精打采地喊了声:“苏婆婆。”
苏婆婆叫苏红,是爸爸请的私人管家助理。
苏红蹲团子面前,撩起她袖子一看,只见白嫩如藕节的胳膊上,通红的月牙印清晰可见。
“挨千刀的,”苏红气得浑身发抖,“你妈掐的?”
团子睫毛颤了两下,低头拽着袖子往下遮。
“小小姐不用怕,”苏红心疼坏了,摸出药膏将红印抹了抹,嘴里还碎碎念着,“黑肝黑肺,连个孩子都下得去手,早晚遭报应。”
当着团子的面,苏红不好说的太过份。
她叹息一声,这世上就有这么狠心的亲妈,对自个孩子不是掐就是骂的,没个为人父母的样子,简直畜生不如。
“先生回来了,我抱你过去,一会不管我说什么,小小姐点头就对了。”苏红抱起团子往外走。
在团子看不到的角度,她脸上每道皱纹都染上了怒火。
她已经忍尹菲很久了,这女人不是个东西,今天她非得撕下她的脸,让先生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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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格简洁的饭厅里,安安静静的。
上首位置,身形清瘦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他穿着黑色衬衣,纽扣一丝不苟扣到最顶上,袖口宽松,露出凸起的腕骨,以及淡青色的血管。
他抿着薄唇,一身气息沉默阴郁,像是走到尽头的枯树,春天不再发芽,秋天不再落叶。
还没走到饭厅,团子一眼就看到男人的背影,她抱着苏红的手一紧。
是爸爸!
团子在爸爸顾时深左手边落座,她的对面是妈妈尹菲。
自从尹菲以团子亲妈的身份进了门,虽然和顾时深没有扯证结婚,但她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时常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半点不客气。
团子一上桌,所有的注意力就全挂爸爸身上。
她绞着手指头,像胆小的兔子,小脑袋一探一探地偷瞄爸爸。
看一眼飞快低下头,一会忍不住,又看一眼又低头,如此反复,额头都快磕到饭桌上了。
她想要爸爸活到一百岁,可又不晓得要怎么做。
顾时深对团子的偷看没有任何反应,只见他呷了口温水,便退开轮椅,准备离桌。
“先生,”苏红一脸担忧,“您不用一点?”
顾时深摇了摇头,他半垂眸,右眼睑上就露出一点黑痣。
逮着机会,尹菲就瞪向团子,示意她赶紧开口要钱,甚至还隐约逼迫提醒道:“檬檬,你不是有话要对爸爸说吗?”
顾时深顿住轮椅,撩起眼睑,看着几乎快钻到桌子底下去的小团子。
团子为难的快哭了,她不愿意找爸爸要钱。
故事里说爸爸的公司都被男主角抢了,爸爸现在一定没钱钱的。
听到这话的苏红,心头对顾时深的担忧,瞬间被腾腾怒火取代。
这女人怎么能这样逼个四岁的孩子呢?她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她胖胖的身子一侧,严实的把团子护起来,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不好好教训一顿这个女人,她不姓苏。
“先生你是不知道,”苏红忽然笑的很大声,“半个月前檬檬小小姐在公园遇到个高人,那高人说小小姐是锦鲤托生,命中带福很旺家人。”
檬檬眨了眨眼,讶然地看向苏红。
苏红对团子挤眼睛:“我这腰肌劳损,自从小小姐帮我揉了一次后,就再没痛过了,昨天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这老毛病不药而愈,竟然好了。”
“锦鲤?”嗓音有些沉,带着长久不说话的喑哑,以及淡淡烟草味。
檬檬眼睛一亮,在苏红身后竖起了小耳朵。
哇,爸爸的声音真好听。
苏红也愣了下,接着心头狂喜,先生好几天都没说话了,今天竟然因为小小姐开口了!
“哼,笑死人了,这种神棍的话也信,网上还遍地都是锦鲤。”尹菲冷嘲热讽,破坏氛围。
苏红皱眉,耷拉的眼皮斜过去,“尹小姐,这种话不能乱说,不然会倒大霉的。”
“她要真是锦鲤,”尹菲边说边用了一口白米饭,“那我这个妈岂不是早……哎唷窝的牙……”
尹菲突然惊叫起来,张嘴吐出一口混杂了小石子的饭粒,以及半块带血的牙齿。
“水!”满嘴的沙砾感让她脸都扭曲了,牙龈还在不断流血。
苏红看着那半块牙齿目瞪口呆,这得多倒霉才会把牙给崩掉?
尹菲不管不顾,抓起手边的水杯就往嘴里灌。
苏红愣了下,那杯水……
下一刻——
“噗”非常刺激的咸苦味,让尹菲当场口贲水。
这下整桌的饭菜都没法用了。
苏红幸灾乐祸,假惺惺地说:“嗨呀,刚就告诉过你了,小小姐是锦鲤,命金贵得很,啧啧,你乱说话倒霉了吧?”
她语气里的欢快,怎么都掩饰不住。
“你……”尹菲反应过来,她被苏红整了,“你、故意的!”
她捂着腮帮子,气愤中还不忘带娇嗲的跟顾时深告状:“先生,你都看到了,这种人不能要,得开除。”
团子下意识的看向爸爸,紧张地扯着苏红衣裳,她不想爸爸开除苏婆婆。
苏红安抚地拍了拍团子小手,份外无辜:“尹小姐,都是一个锅里煮的饭,你自个倒霉嗑到牙,这能怪谁?另外大家喝的都是一样的水,能有什么不同?”
尹菲咬牙切齿,牙龈上撕裂的伤口,在盐水的作用下,痛感被放大,痛的她浑身冒冷汗。
苏红扭头,得瑟偷笑。
先生和团子喝的水自然是没问题的,唯有尹菲的,她抓了一大把盐丢进去。
她看不惯尹菲动不动就拧掐团子,所以准备温水的时候,就想给她找点不痛快。
哪知道她自个倒霉崩了牙,这下痛上加痛,简直大快人心!
“尹小姐积点德,”脸上每道皱纹都带着对尹菲的嘲笑,偏偏苏红语气十分苦口婆心,“小小姐是活锦鲤,要对锦鲤不好,三灾五病都要霉透的。”
尹菲吃了大亏,恨恨地剜苏红一眼,她其实忌惮的,还是一直沉默不言的顾时深。
顾时深薄唇抿成直线,脸上隐约浮现不耐。
他闭眼再睁眼,眼睑黑痣一现一隐:“请医生过来。”
说完这话,调转轮椅径直离开,既不苛责苏红,也不过问尹菲。
尹菲心里憋着邪火,五脏六腑都在火烧火燎,瞥见团子,霎时就迁怒上了。
“你给我过来。”她表情不善,凶巴巴的。
苏红将团子往身边一拢,吊着眉眼:“尹小姐,牙不痛了?”
尹菲月匈口起伏不定,面色铁青。
她不解恨地掀开椅子,发出很大的声音,龇着牙抽着冷气,摇摇晃晃地瘫在客厅沙发上等医生。
苏老东西说檬檬是锦鲤,她是不信的,不过她不自觉就开始回忆。
好像自打进门后,她确实经常倒霉,三天两头拉肚子拉到虚脱,出门还丢过一次钱包。
还有一回,鞋跟卡进下水道井盖缝隙,崴了脚,痛了一个星期。
平时没注意,这一细想倒霉事还真不少。
呸,什么锦鲤,明明就是个扫把星。
敢把霉运传她身上,等牙好了,她非得掐死小崽子,把今天的气一并出了。
心头那股子气焰没发泄出来,尹菲憋屈得慌,她朝饭厅冷哼两声,将茶水小桌拍的啪啪作响,就好像每一巴掌都抽在苏红和团子身上。
苏红听到动静,翻了个白眼,琢磨着给先生重新做点开胃的东西。
猛地,客厅里传来一声尖叫。
“啊,救命啊,我的手!”
苏红冲到客厅,紧接着她一脸震惊。
茶水小桌垮了,本来质地坚硬的钢化玻璃竟然裂成两半,锋利的尖角在尹菲手腕内侧扎出个血洞,杏色的地毯上全是血。
尹菲脸色惨白,不断有鲜血从血洞飙飞出来,很大可能伤到了血管。
她一眼看到檬檬,刹那脑门蹿起寒气,惊恐从她眼底流露出来。
倒霉到这地步,难不成顾檬檬当真是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