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顾三少爷领着那位诚心购买制糖作坊的于老板,来到顾皓夜面前。于老板眼底掩不住的错愕,不懂所谓的谈谈为什么谈到了顾大少爷这儿。
“大少,这种小事怎么惊动了你。”于老板下意识地抹了抹冷汗,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对方那么忙,日常关注大生意就好,何必盯着这些不起眼的小生意。
“毕竟是爷爷在意的手工作坊,我听说于老板非常有诚意,总该见上一面。”顾皓夜神情自若。既然于老板几次三番的表示诚心,他总得给对方一个展示的机会。
直面顾家大少爷,于老板压力陡增,不自觉的别开视线弯下腰。他暗暗庆幸自己早有准备,一份合同递到顾皓夜跟前,从价格说起,到传统工艺的传承,再是将来的一些打算,所有事安排得清清楚楚,绝不是图个好玩而购买作坊。
换作其他人,他不用解释这么多,只需谈拢价格。但顾皓夜不同,若不能说服对方自己是值得信任的买家,就算出价高破了天,这位顾少爷照样不理会。
于老板苦恼自己运气差,顾家的产业调整那会儿,转手了不少的老旧项目,偏偏没有他看中的这个。
后来,制糖作坊交到顾家三少爷手里,他还忍不住偷乐,谁不知道顾二小姐和顾三少爷平时对公司事务了解不多,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和顾三少愉快的谈妥。
谁曾想事情发展与预料的截然不同,和顾三少谈事妥妥的坑,要么直言没有出售的打算,要么把他带到顾皓夜面前。
于老板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好的是,只要说服顾皓夜,这事就妥了,麻烦的是,他严重怀疑自己说服不了顾皓夜。
说到嗓子冒烟,再也找不到话题,于老板不得不停了下来,期待顾大少的回答。他见对方将那份合同放到一侧,冷漠的黑眸盯得他心里发慌。
下一秒,拒绝的话并没出现,他听顾皓夜说:“于老板,你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合同留在这儿,等我考虑好了,到时候会联系你。”
于老板:“……”
没有被直接轰出去,应该或许可能有一点点的机会……吧。反正顾皓夜留下了那份合同,管它有没有后续,回去也能有个交代。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他僵着笑容走了。
办公室的门合拢,蹲在顾大少手边的幼雀扬起小脑袋:“唧啾!”他话好多,念叨得我头疼!
“这次是开始,下次就不用浪费这么多的时间。”顾皓夜揉了揉幼雀头顶的红色绒毛。他说了与白家合作,言出必行,怎么可能转身卖掉制糖作坊。
之所以听对方发表演说,留着这份合同,为的是试探,以及持续追踪对方接下来的行动。
顾家和白家的合作,暂时没有向外公布,这是白家小少爷自己提出的,怕火灾的种种牵连顾家。他对顾家大少爷的人品有信心,成品正式推出那会儿,再添加白家的名字也不迟。
顾皓夜建议他先养好身体,可白霜坚持往制糖作坊跑,正因为受伤,他越需要转移注意力,既是减轻疼痛,也为了压制心底翻腾的恨意。以当前情况,他一时半会对付不了程冬凌,很快就会把自己逼疯。
他伤到眼睛,又不是丧失味觉,不至于影响正常的工作。以往的“火焰”糖,用的是白家的糖,与顾家的糖口感有区别,他细细品尝了顾家的糖,很喜欢这样的味道,琢磨着对配方再次调整,搭配更好效果的“火焰”。
双方既已达成共识,顾家的制糖作坊再小,人再少,于老板给的价格再高也不可能出售。这次见面的主要目的是观察,顾皓夜观察这个人,南朔也在观察这个人。
通过研究这位于老板,南朔收获有用信息,这人与程冬凌认识,身上沾染了一丝危险且不稳定的气息。贸然接近程冬凌凶险万分,借助其余相关人员推断对方的现状,属于相当安全的手段。
此刻的力量显现不稳和下滑趋势,主角的系统故障不小。遗憾的是,危险力量仍旧危险,不适合轻易靠近,不是解决这家伙的好时机。
南朔叹道:“唧啾,唧啾!”是他,但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别着急,我们还有时间。”顾皓夜说道,捕捉猎物要有耐心,稍有不慎容易面临对方的疯狂反扑。
“唧啾!”于老板收买作坊那些人怎么办?南朔愁,买不了整个作坊,挖走个别的手艺人不是难事。而顾皓夜对此相当随意,想走的就走,他不拦着,有些人总归是拦不住的。
顾家的制糖作坊,建立在顾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人生难免有起起落落,他那时走到事业低谷,外出散心遇到一位老人,老人见他沮丧,递给他一块糖,一生漫长,有苦亦有甜。
他始终记得那块糖的味道,嘴里的一丝甜味压住了心底的无尽苦涩。几年后,双方再次相遇,年轻的顾老爷子事业再创辉煌,那位老人则是深陷困境。
见状,顾老爷子出钱投资制糖作坊,老人和子女学徒们负责制糖,顾家负责包装宣传和推广。
凭借几百年历代传承的手艺,制糖作坊发展势头迅猛。眼看着生意越来越好,作坊的某些人认为是自家手艺赢得一切,与出钱出力的顾家关系不大。他们不愿同顾家分红,三天两头要拆伙。
利益引发矛盾,老人的病逝更是加剧了分裂。制糖作坊一分为二,绝大部分的学徒跟着老人的子女,仅有极少个别的选择顾家,此后,顾家的制糖作坊规模迅速缩减,一年又一年维持着不热不冷的生意。
另一边,老人的子女赚钱多,惹得不少学徒眼红,内部矛盾渐增,分裂为小团体各管各。缺少顾家的投资帮扶,类似产品大量的涌现,市场区域饱和,生意终是走向了下坡路。
日子过不下去,一些人跑回顾家求收留。顾家制糖作坊仅是很小的作坊,无需太多人手,也从没打算接受那些嚷着闹着归来的制糖师。
由于技术人员的流失,顾家糖坊的手艺与当年的老人无法相比,好在顾老爷子也不要求作坊如曾经那般鼎盛,提供给那些选择留下的人们应得的平稳日子。
每逢过年,制糖作坊会送一些甜点到顾家。顾皓夜尝过,一丝无法形容的甜味,确实能驱散心里的不愉快,与白霜的“火焰”糖果不同,但都是注入了情感。
大概也是尝出了这样的味道,白霜积极的跑到制糖作坊,根据顾家的糖认真改进自己的配方。
南朔瞅瞅顾皓夜,再瞅瞅于老板的那份合同,淡定伸爪把合同拨到一边,不可能签的合同不要挡在这儿占空间。
他支持顾皓夜的说法,而且更能深刻体会融入了感情的力量。他留在顾皓夜身旁,是喜欢对方四周环绕的温暖,而白霜亲手制作的“火焰”糖,同样是暗藏着一丝暖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