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姜暮夏生气了

好一句“还打吗?”

就这情况,谁要还敢再动手,怕是下一秒姜干事的车轮子就要轧到身上来了。

众人一时间被姜暮夏的行为“飒”到,别说动手了,就是想开口骂她两句都办不到,没办法,腿抖得人都快站不稳了。

带头打架的四车间混子老刘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嘟哝,“该死的,谁骗老子工会里新来的姜干事是个小哭包,明明是铁娘子还差不多?……”

此时,打架的队伍已经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三队,一队是四车间,一队是五车间,还有一队是后来过来劝架的保安科以及工会的同志。

姜暮夏下了车,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以及被他们摔得七零八落的桌椅板凳。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是举着板凳斗殴的,也算是让姜暮夏开眼了。

“既然不打了,那我们就来聊一聊赔钱的事儿吧!”

姜暮夏朝着工会里唯一的那位男同志挥了挥手,“柳同志,麻烦你跑一趟财务科,让他们来个人定一下价。”

“行,我这就去。”

闻言,柳岩石也没提出异议,扶着自己断了腿的眼镜就往财务科那儿跑。

一听要赔钱,五车间的人不乐意了,“凭什么要我们赔钱,是他们四车间的人都欺人太甚了!”

“哦,是吗?”

听见这个,姜暮夏来了兴趣,看向那个发声的年轻男同志。

“那你说说,四车间的人究竟是怎么欺负你们了?”

男同志怒气冲冲地瞪大了眼睛,“四车间的老刘把痰吐到了姚大哥的身上,他还不承认!”

“嘿,我又不是故意吐他身上的!”

一听这话,老刘瞬间就不服气了,折了折衣袖看向了姜暮夏。

“姜干事你来给我评评理,我好好走着我的道,是那个老姚他自个儿撞到我身上来的。”

“他要不撞我,我能吐偏了吗,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再说了,是他们先动的手,要赔也是他们五车间的赔!”

好家伙,原来是一口浓痰搞出来的群架。

打成这样,她还以为这两个车间是有啥血海深仇呢!

姜暮夏有点明白,为什么之前来和她报信的那名女同志没有直接和她开口说明理由,而是用一句老黄历带过去了。

就这鸡毛蒜皮的理由也值得发动两个车间,打这么一场百人大架,要换她,那也不好意思往外说,毕竟自己车间里的男同志幼稚成这样,也很?丢脸。

“姜干事,您看这钱我们还赔不赔啊?”

见姜暮夏不说话,老刘大着胆子凑了上来。

“赔,当然要赔!”

姜暮夏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他一眼,“一码事归一码事,无论原因是什么,无论究竟是哪一方错得多?一点,总之,今天这个手,你们都动了。”

“你们有本事打架,该不会是没本事赔钱吧!”

姜暮夏又不是交警,可没那闲工夫给他们责任三七分?,总之,架是一起打的,东西自然也要一起赔,有一个算一个,通通赔钱了事。

财务科的人来得很?快,因为损伤的都是一些桌椅板凳,拖把扫把之类的小物件,没有损坏厂里的机器设备,所以赔偿金额很?快就出来了。

“经过我和财务科小张干事的核算,赔偿金额总共是一百零六块三毛二,这笔赔偿金由你们两个车间所有动过手的同志平摊。”

姜暮夏手上捏着清单,一脸严肃地看向两个车间的男同志,“不要认为自己没有打坏东西或是自己打坏的东西不贵重就不愿意掏这笔赔偿金。”

“打架是你们的集体行为,集体行为自然也应该由集体买单!”

虽然姜暮夏面上义正言辞,一口一个“集体”,可实际上那么处置,她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一方面是为了减少麻烦,这么赔偿起来更加方便,另一方面她是为了分?化瓦解车间里的小群体。

这年头钱值钱,养家糊口不容易,突然多了一笔开销,不少人面上不说但心里会有怨言。

怨言积累的多?了,小群体自然会濒临解散,这样一来,下回儿要是再发生类似的“浓痰”事件,最多?也就是发生一起斗殴,而不会再次上升到群架级别了。

因为这笔钱是由财务科直接在下一个月工资发放前扣除的,所以姜暮夏也用不着管他们现在乐不乐意掏,直接吩咐保安科的人登记了群架参与者的姓名,到时交由财务科。

至于姜暮夏,她把那辆破吉普停回原位后,就扶着孟干事去保健站看伤了。

虽说伤口不算大,但毕竟伤在脑门上,且出了不少的血,还是需要消毒一下,上个药才能放心。

趁着医生出去准备消炎针的功夫,孟干事一把拉住了姜暮夏的小手,笑眯眯地夸她,“小姜啊,你可真能干啊!”

“孟姨,你可别夸我了,我都要害羞了。”

闻言,姜暮夏娇羞地捂住了嘴巴,装出一副很惊喜的模样。

“我这不是夸你,我说实话呢。”

孟干事至今回想起,刚刚姜暮夏开着车冲进人群中一下就把他们震慑住的那一幕,都依旧感到心潮澎湃。

“你主意大,胆子也大,就是天生干工会工作的一块儿好材料啊!”

就在这时,保健站的门被一下推开了,一个穿着蓝色布拉吉的女人跑了进?来,一来就冲到了姜暮夏的面前,拉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主席,你回来了。”

姜暮夏不动声色地把手从秦竹韵的手里抽走,背到了身后,秦主席热情得令她多?多?少少有点惶恐啊。

“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我听厂里的同志说,咱们工会有一位女干事在劝架的时候被误伤了。”

秦竹韵没有发现姜暮夏的小动作,她依旧认真地注视着姜暮夏,好似要把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都研究透彻。

“主席,小姜她没事,是我被人不小心被人推了一把,脑门磕到了地上。”

见状,孟干事站起了身,表情尴尬地朝着秦主席指了指她脑门上的口子。

因为做完了消毒清洁,去除掉血迹后伤口已经看着没有之前那么瘆人了,不过因为又涂了碘酒的缘故,看起来还是十分?的明显。

“哦,原来是你受了伤啊。”

秦竹韵转过头,随意地看了一眼伤口后问道。

“伤势怎么样,不严重吧?”

孟干事扬起头,斗志昂扬地向秦主席保证道。

“谢谢主席关心,这伤没有大碍,我保证绝对不会影响到工作。”

虽然孟干事沉浸在主席对其的关心中没有看出来,可站在一边的姜暮夏看得那是真真切切啊!

秦主席在听见受伤的人不是她姜暮夏而是孟干事后,居然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不对劲,是真的不对劲!

之前秦主席对她格外和蔼,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有了孟干事的强烈对比,一下就看出差异来了。

这个秦主席好像是真的很?在意她啊。

姜暮夏眯了眯眼,打算后续再好好观察一下。

虽然她想像只螃蟹一样在钢铁厂横着走,但这金大腿抱的不明不白可不行。

“主席,一会儿我打完消炎针就能回去工作了,今天下午我还要去二车间的童同志家中慰问呢,她前段时间得了肾病,病得很?重。”

孟干事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出去找医生打消炎针,见状,姜暮夏连忙拦住了她。

“孟姨,您今天就好好歇歇吧,童同志那边,我去替你慰问。”

听见这话,孟干事第一反应就是想应下,但转瞬一想,又皱起了眉头。

“不合适,小姜你是不知道,这位童同志颇有些难缠。”

“见着你是个年轻的女同志,肯定要得寸进尺,这种老妇女胡搅蛮缠起来不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可以应付的了的。”

“没事。”

姜暮夏笑了笑,老妇女又怎样,被她收拾过的老妇女多了去了。

“我找张小红陪我一块儿去,不会出事儿的。”

“张小红啊,那倒也行,和那女同志一起不会吃亏!”

孟干事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见孟干事都应下了,秦主席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

临下班前,姜暮夏找来了张小红,和她一起去了童家。

童家住的地方距离赵家不远,就在旁边的一栋楼里。

“童同志,我代表工会来慰问你了。”

姜暮夏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很快就被从里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位身材瘦小的男同志,看起来年龄不大,但眼神却特别的轻佻。

姜暮夏皱了皱眉,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

“宝根,是不是孟干事来了,她带啥好东西来啦,快念给娘听听。”

就在姜暮夏蹙眉的时候,屋子里传出了一道尖细的女声。

“娘,今天来的不是姓孟的那个,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同志,哦,还有一个大胖子,她带了一斤富强粉!”

说着,那位叫宝根的男同志从张小红的手里一把抢过面粉,径直进了里屋。

“!!!”

姜暮夏开始明白她来之前孟干事为什么会那么犹豫了。

好家伙,奇葩一家人!

姜暮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拍了拍气到涨红了一张脸的张小红。

“你再忍一忍,完成了任务,我们早点撤。”

“姜干事放心。”

张小红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我忍得住。”

话罢,张小红便率先进?了里屋。

“童同志你好,我和姜干事一起代表工会来慰问你。”

“你身体最近怎么样啊?”

“嘿,我这身体有眼睛的那不都看得出来吗!”

“眼见着就是快不行了。”

童素菊惨黄着一张皱皱巴巴的老脸,瞪了张小红一眼后,又把视线移到了刚进?屋子的姜暮夏身上,转瞬眸子便是一亮。

“咂,这位女同志长得倒是标志。”

“姜干事是吧,几岁啦,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童素菊来了精神,硬撑着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

听见这个古怪的问题,姜暮夏掀起眼皮多瞧了她一眼。

“未满十八,父母双亡。”

“呀,你这女同志命咋这么硬,爹妈都被克死了,这下配不上我家宝根了。”

嚯!

这话一出,姜暮夏被气得直接闭住了气,而一旁的张小红则是憋笑憋得整个人都抖擞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刚出童家的大门,张小红就彻底忍不住了,扶着楼底下的大树哈哈大笑,震得金黄色的树叶“哗啦啦”得直往下掉。

“笑够了没,我要走了。”

姜暮夏黑着脸,抬脚就走,她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在这破地方呆了。

真恶心!

“别走啊,我这就来了!”

张小红见姜暮夏转身走了,赶忙追了上来。

“哈哈哈,姜干事你快别气了,和童家那种人没有计较的必要……”

冬天天黑得格外的早,虽然这会儿才五点,但天色已经基本全黑了。

姜暮夏和张小红加快了脚步往家赶,就在两人快要转弯的时候,也不知从哪突然窜出来一个女同志,就跟看不见人似的,直直地就冲姜暮夏身上撞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张小红眼疾手快地拽了姜暮夏一把。

而那位女同志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直接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泥,手里抱着的那个枕头则是脱手而出,重重地落在了不远处。

“啊,孩子!”

“我的孩子!”

孩子?!

姜暮夏傻眼了,飞快地抬眼看向那个被女同志重新抱回怀里的枕头再次确认了一遍。

“姜干事,这是小芳,她脑子有点不正常。”

说话间,张小红把姜暮夏给拉远了。

“小芳平时都挺乖的,就是傻乎乎的,脾气什么都挺好,但近几年来,她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发一次疯,不是满街抱着枕头跑,就是满街溜达着找孩子。”

“最重要的是,你还不能随意去打搅她,要不然她还会动手打人,小芳打起人来可疼了!”

“这样啊。”

姜暮夏不放心地回头再次看了小芳一眼,突然发现从侧面看,她的小腹居然有一点微微鼓起。

“诶,张小红同志,你有没有觉得小芳的肚子有一点鼓啊?”

“是吗?”

张小红也回头瞧了一眼,紧接着她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

“兴许,她也吃胖了吧!”

“……”

姜暮夏沉默了。

两人在街角分?开,姜暮夏独自往家属院走去。

刚刚走到家门口,隔壁的木门就又“咯吱”一声打开了,顾霁白从里头探出了一个脑袋,微笑着望向姜暮夏。

“回来啦。”

“嗯,你在等我?”

姜暮夏挑了挑眉,眼神毫不躲闪地直视着顾霁白,看着他的耳垂处慢慢地染上一抹胭脂。

“……嗯,我上回儿不是说了要请你吃饭嘛。”

就在这时,小巷里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车铃声,紧接着,一位穿着绿色军大衣的男青年把车横在了顾霁白的家门口。

“老顾,你要的毛线我全给你买齐了!”

听见动静,顾霁白急忙从门口冲了出来,一把夺过男青年手里的袋子护在怀里,威胁地瞪了他一眼。

“行了,快闭嘴!”

“嘿,你这什么态度啊,用完我就冲我甩脸子啊!”

男青年一把推开了顾霁白,朝着姜暮夏望了一眼。

“这位想必就是嫂子了!”

“你少说两句,覃叔还在家里等你吃饭呢!”

顾霁白都没敢回头去瞧姜暮夏的脸色,一个劲儿地就想把覃青驹推走。

“来都来了,我干嘛非得急着走啊!”

“你就放宽了心吧,我爹压根想不到要找我吃饭。”

覃青驹勾了勾嘴角,故意没看出顾霁白朝他使的眼色,推开他就往院里走,一边走还一边用力地嗅。

“老顾,手艺可以啊,我在这儿都闻到味了,真香!”

覃青驹一进?去,门外便又只剩下顾霁白和姜暮夏两人了。

看着姜暮夏意味深长的笑容,顾霁白挠了挠头,心里一阵发虚。

“他这人没个正经,刚刚是瞎叫的,你别生气。”

姜暮夏直勾勾地望着顾霁白,红唇轻启,“这么说,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

闻言,顾霁白心跳突然加速,缓了缓后才注视着姜暮夏认真道:

“我有。”

“那,今晚你还过来吗?”

顾霁白见姜暮夏没有直接拒绝,于是大着胆子再次发出了邀请。

“我的菜是特意给你做的,我保证这次的和上回不一样了。”

“行吧,我把包放下了就过来。”

姜暮夏这回没有再为难顾霁白,她一口答应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实际上,门一关姜暮夏就笑到花枝乱颤了,脑海里不停地闪过那件被顾霁白紧紧护在胸口的布袋子。

虽然她一开始没听清那个男青年说了什么,她也不会织毛衣,但那露在布袋子外头的四根标志性长针,她还是认识的。

顾霁白一定是听见她上回儿和刘茯苓的谈话了,知道了她不会织,所以,异想天开地想给她织一条!

就是不知道他的手艺怎么样啊?

不过,姜暮夏已经打定主意了,哪怕顾霁白的围巾织得千疮百孔,她也一定会昧着良心夸它好看。

毕竟,勇气可嘉,诚意满满!

姜暮夏笑够后,又重新地打理了一下自己,这才朝着顾霁白那里去。

顾霁白的朋友是个自来熟的,都不用人招呼,就主动把自己给介绍了一通,顺便还掌握了姜暮夏的基本情况。

“姜同志,我家老顾对你的心意绝对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之前我劝了他好多次,让他跟我一块儿进县里的建筑队,他都不肯挪地方,但你一进?城,那都不用我再主动招呼了,自己包袱款款地就过来了。”

“行了,快吃吧,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顾霁白瞪了覃青驹好几眼,见他毫不收敛,只好自己出手夹了一块儿大萝卜堵住了他的嘴。

有些事情他愿意告诉姜暮夏,但有些事情他并不想拿出来卖惨。

姜暮夏装作不知道他们兄弟俩之间的波涛汹涌,自顾自地夹菜吃饭。

短短一周,顾霁白的手艺要说有多?么大的提升倒也不至于,不过他懂得扬长避短,做得都是一些不容易出错的家常菜,还巧妙地利用了当季时蔬的鲜脆爽甜。

吃完饭后,姜暮夏又盛了一碗萝卜咸肉汤,美滋滋地润了肚。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还不错,下次再接再厉!”

姜暮夏喝完汤后,就主动提了告辞,把空间让给了神?情各异的兄弟俩。

“好了,老顾,你这老房子着火,火势还挺急!”

覃青驹看不下去了,用力地拍了一把顾霁白的肩膀。

“你见着那位姜同志,就跟小狗见着了肉骨头,我都没眼看你。”

“但我瞧着,这位女同志可不简单啊!”

“她把你吃得死死的!”

“要你管,我乐意!”

顾霁白冷下眸子瞥了他一眼。

“天色不早,你可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