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工作狂人祁父出人意料地没有去公司,亲自在家里视奸祁寒,生怕他被宠儿的妻子放走。
临近中午,王助理送来按祁寒身型定制的西装和鞋子。
祁寒正在家里的跑步机上以每小时8公里的速度慢跑,听到父亲在身后叫自己,停下来喝了口水,拿起毛巾擦掉脸上的汗珠,走过去问:“爸,有事?”
祁父看他这样子就糟心得想发火,强忍着怒气对他说:“赶紧去洗澡,然后把这身衣服换上,再去我房间找一条合适的领带搭配,中午跟我们去见沈家人。”
祁寒接过父亲递来的袋子,心想他老人家还真是重视这次会面,可能是怕自己丢人,凡事亲力亲为不说,还给自己买了新衣服。
多少年没有这种待遇了。
洗完澡,祁寒想到这次会面的人应该也包括沈念,走到镜子前站定,撸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认真地打量起自己今天的状态。
因为这段时间的登山培训和体力锻炼,他对自己目前的身材很满意,肩宽腿长,前面六块腹肌,后背线条流畅。
但由于常年在高海拔的户外活动,他的脸部皮肤经常会被晒伤冻伤,使整个人看上去比较沧桑,属于硬朗的型男,不太符合时下流行的牛奶肌花美男。
祁寒吹干头发,仔细地将刘海梳成侧背式,又拿起发蜡喷了几下,固定发型。
他吹着口哨走出浴室,打开父亲给的袋子,瞬间皱起眉头。
“早该想到的……”他嘟囔了一句,认命地穿上衬衫和西装,站到镜子面前扣扣子。
剪裁得体的藏蓝色西装完美地将他的身材优势展现出来,只是习惯了户外服装的舒适,祁寒觉得束手束脚,浑身难受。
他很久都没有这样郑重地‘装扮’了。
他叹了一口气,去父母的房间找领带。
早已打扮好的祁母等在卧室内,看到他这一身行头不住点头:“我儿子怎么这么帅气。”
说着她挑出一条同色系黑蓝条纹的领带,比了比,觉得很合适,显得儿子稳重又大方,亲手给祁寒打了上去。
祁寒不舒服地动手松了松领口,觉得自己现在虽然在平原上,却有些呼吸困难。
祁母看见他的动作,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别动、快走吧,你爸一会要等急了。”
祁寒只得跟她下楼去客厅。
三人一起出门,祁寒穿上皮鞋的一瞬间,觉得自己失去了灵魂。
他走在父亲身后,跟母亲抱怨:“咱们不就是去相个亲吗,怎么搞得像是商务会谈,要穿得这么正式。”
“妈,我现在回去换一身还来得及吗?”
祁父听到他的话,瞪着眼睛转身:“少废话,再不抓紧时间就要迟到了,第一次见面,你该给沈老留个好印象!”
说着他把一米八八、身高体壮的祁寒塞进驾驶室,自己与妻子坐到车子后座,命令他开车。
祁寒咬牙切齿地想,如果不是为见沈念,他就是不要面子,也绝对不会去谈什么联姻!
会面地点定在蓉城一处高级私人会所,这家会所虽然开在闹区,却大隐于市,私密性很好,经常有明星或富豪出入,祁寒也跟朋友去过几次,认得路线。
他车技好,尽管路上有些堵车,还是以全程恰好不违规的车速在约定时间前开到了会所。
祁父走下车,看了他一眼,不高兴地冷哼一声。
祁寒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
祁母见状只得站出来解围:“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回家再说,时间快到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三人在侍者带领下来到包厢,果然沈老已经在了。
沈老今年八十三岁,是蓉城商界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人物。
传闻前段时间他被送到医院抢救,医生已经下过病危通知书,导致沈家企业的股价近期一直在下跌。
联姻一事虽是由他提出,但今日能亲自到场,已是给足了祁家颜面。
老人坐在包厢主位,手中拄着一根手杖,看过来的目光清明而和善,祁父祁母忙走过去与他寒暄。
祁寒看向他身后站着的三个黑衣人,没有发现沈念,有些失望。
沈老似是无意间注意到他的表情,跟他解释:“这是我的保镖,小念堵在路上,应该也快到了。”
说着他亲切地让祁寒坐到自己右手边,简单地问了他几句话。
祁寒照实回答后,沈老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隔着他跟祁父祁母闲谈。
五分钟后,恰好到约定时间,包厢门被打开,祁寒闻声抬头望向门口。
来人穿一身严谨的黑色西装三件套,深色衬衫搭配黑色领带,头发一丝不乱地梳向额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带着一副有金属链的复古金丝框眼镜,使整个人看上去冷淡而禁欲,却难掩其下的白皙皮肤与俊美五官。
祁寒无端想起初春雪山中绽放枝头的康定木兰,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惊艳。
他眉眼间依稀有十一年前少年沈念的模样,只是与祁寒想象中应见到的温和或热烈青年不同,眼前人面无表情、双唇紧抿,给人的感觉只有冰冷。
许是感受到祁寒打量的视线,他转动目光看向祁寒,四目相交,犀利甚至带着些阴沉的眼神让祁寒顿觉森森凉意。
他觉得这个视线高度似乎哪里不对,才发现来人是坐在轮椅上。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祁寒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不动声色下移视线,隔着西裤,可以看出沈念的腿的确比正常人细瘦许多,且不像新近受了伤的样子。
祁寒回想自己当年了解的情况,没有听说沈念哪里受到重创。
难道他生病了?或是沈家人刻意隐瞒了消息?
沈念的巨大改变令祁寒心中疑惑重重,他明白眼前人已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少年,却还是调整情绪,起身走过去愉悦地与他打招呼:“你好,我是祁寒,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沈念礼貌而疏离地伸出右手与他握了握,言简意赅地说:“你好,沈念。”
他没有回答祁寒的问题,让祁寒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他回到座位,拿起手机低头刷新闻。
沈念见过祁父祁母后操纵轮椅坐到沈老左边,人到齐了,服务生开始陆续上菜。
沈老有意让身旁两个年轻人互相了解,坐在中间找了几次话题,无奈他的孙子似乎是话题终结者,三言两语总能让刚刚热络的气氛冷下来。
看出沈念的不买账,祁寒很意外。
毕竟是沈老做主,沈家主动找上门要求联姻,他原本还以为沈念对自己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现在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沈念冷淡,祁寒也不怎么开心,几人象征性地夹了几口菜,沈老需要饮食清淡,只喝了半碗白粥,这顿饭吃得委实让人尴尬。
沉默半晌,沈老重重叹了一口气,表示今天的会面到此结束,祁父祁母觉得联姻的事情可能会告吹,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遗憾。
祁寒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与父母一起离开,就听见沈老说:“孩子,你能留下来跟我聊聊吗?”
祁寒闻言惊讶地回头,确认他在跟自己说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其余人包括沈念识趣地退出包厢,关上了房门。
祁寒来到沈老身边,老人却一直没有说话,手指规律地轻轻敲打在手杖顶端,似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祁寒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想到沈老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他便好脾气地陪坐在一旁,等他开口。
老人看出他对待自己的态度,知道他的秉性和教养都很好,与之前看到的资料一致,不着痕迹地点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祁寒推门而出后,几个保镖旋即在他身后进入包厢,走廊上只剩下一个年轻人,说祁父祁母已经先行离开,沈念希望与他见一面。
祁寒失笑地想,沈家祖孙既然都想单独见他,又何必安排这一顿饭?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示意年轻人带路。
两人走到另一间包厢,年轻人在外面轻轻将门关上,祁寒进去看到沈念操纵轮椅转过身来。
他看着这张冷若冰霜的脸,想起沈老的话,有一瞬间失神。
“小念是心因性瘫痪,这么多年,他脊椎受的伤早就好了,双腿却一直无法站起来……”
“我万万没有想到,当年家中令人艳羡的两个孙子,一个早早入了土,一个被禁锢在轮椅上,而我活到这把年纪,还能拄着拐棍走几步……”
“实不相瞒,我在几十份资料中选中你,是觉得你与他有机缘,希望你能帮他解开心结。”
“你就当是帮我这个老头子一个忙,回去认真考虑一下……”
还沉浸在思绪中的祁寒听见沈念开门见山地说:“我希望你能同意这场联姻。”
他回过神,发现沈念正面无表情地微仰着头等他回答。
沈念今天表现出的冷淡说明他无心此事。
祁寒觉得此刻他不带有一丝情感的语调说出的话更像是在进行谈判,而不是商议结婚。
他很不高兴,挑起眉头问沈念:“为什么?我不喜欢你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