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高考结束后,便是各种聚餐、出游,李卓年消失了一天,只楚给他发消息也只说在忙。二班聚餐结束了,李卓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楚光着脚丫在沙发上乱晃。
门铃突然响起,只楚把手机一扔兴奋地冲过去开门,看见来人她上扬的嘴角慢慢放平,嘴唇翕动,喊了声:“妈。”
她转身回沙发穿上拖鞋,坐在沙发上等她开口。
章月笑了笑,“高考完了,你考的怎么样啊?”
只楚:“还行。”
章月被她不咸不淡的态度弄得脸有些僵硬,强撑着脸寒暄,“那你有目标吗?准备报哪所学校?”
“还不知道,要出了成绩才能报。”只楚受不了她那弯弯绕绕的一套,“您来有什么事情吗?”
章月冷下脸来,“没有事我就不能过来了吗?这里是我的房子!”
只楚看着天花板出神,没有说话。
章月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拖起来,只楚光着脚站在地板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生她养她又抛弃她的母亲。
章月与她对视,满脸悔恨和委屈,“只楚,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早知道你会变得跟只向明一样没有良心我就不该生下你!”
只楚冷冷地看着她任由她发作。
章月像是最后的发泄一样,从只向明骂到只楚,从结婚抱怨到再婚,没有收到只楚的任何反应后她终于骂够了,深叹一口气:“你已经成年了,不需要我的抚养了,这房子我打算在你上大学后卖了,你……”
只楚听懂了,转身回卧室找出行李箱,抖着手把衣服塞进箱子里。她只把常穿的几件塞了进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拿。
收拾完行李,只楚爬上床把墙上挂着的那幅油画摘了下来,她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抱着油画往外走,“钥匙在玄关挂着,另一把在门口花盆的泥土里。”
章月脸色有些难看,“我没让你现在就走,我说了这房子等你上了大学后我再卖。”
只楚头都不回,“不用了,毕竟是别人家里,我住着也心虚。”
油画太大,只楚有些拿不住,她松开行李箱把画横过来夹在胳膊下,画面朝外,章月一下子看到了画的内容。
她走快去拦住只楚,竖起眉毛厉声喝问,“这画哪来的?上面画的是什么?!”
只楚闪身躲开,“这是我的东西。”
“什么你的?你哪样东西不是我给的?”章月气急败坏从只楚手中抢过画框,“这是不是那个男生给你的?”
“还我!”只楚放下行李箱去抢,章月把她推开,“还你什么还你?你这两年这么叛逆是不是就是让他带的?”
门口的吵闹声把安姨和余安吵了出来,安姨把两人拉开,“章月这是怎么了?”
余安把只楚挡在身后不让章月碰到她。
章月把画正面给安姨看:“安姐,你来的正好,来看看她的这都是什么东西,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是吧?我今天非得管管你这毛病!”
安姨在旁边和事,“你别这样,孩子都长大了……”
“长大了就能为所欲为了吗?我一时没看住她就不学好,还弄出这么个东西来。”章月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只楚上前去抢画,“你还给我!”章月说她可以,但是不能说李卓年。
“楚楚!”安姨虎着脸,“有话好好说,别和你妈闹!”
章月看她还敢过来抢气得不行,拿着相框往墙上摔,见摔不坏之后就扔到地上踩,漂亮的画面一下就有了几个脚印。
只楚疯了一样甩开安姨和余安的手,“你放开!把画还给我!”
她扑到地上慌乱的去把画扶起来,章月往地上踢了一脚,只楚没拿稳,画框跌落砸在了她的另一只手上。
“啊!”她痛苦的叫了一声,再次把画捡起抱在怀里。
安姨看到只楚受伤蹲下去看,“砸到哪里了我看看。”只楚抱着画框不撒手,安姨无奈站起来和章月讲道理,“你说你跟孩子闹什么?母女两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
章月看到只楚受伤,脸上有些不自在,“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气急了,她要是听话我也不至于这样。”
只楚抬头,从下往上的看她眼里夹杂着怨怼和悲哀,“你有什么资格扔我东西?”
章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只楚:“我说,你有什么资格扔我东西?同一座城市里,你一年来看我两次,叫我两声宝贝你就是我妈了吗?五年没有管过我,现在你又是凭什么来管我?”
“别说现在我已经成年了,就算我没有成年,你尽过一点监护人的责任了吗?”
只楚扶着画框站起来,她的指骨红肿眼神灰败,抱起画框一边走一边摇头,“我为什么要遭遇这些,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直到电梯门关闭,章月才回过神来,她泪目看向安姨“她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她好吗?”
余安闻言开口,“我觉得只楚说的没错。”
“余安!”安姨不赞同的叫了他一声,说到底这都是她们母女两人的事情,别人可以劝和却不能去评判。
章月目光转向余安,“小安你……什么意思?”
余安没有回答,抬步去追只楚。
章月绷着脸,看向电梯的方向目光偏执又不甘,她接受不了从小到大听话的人突然出现的叛逆,更接受不了她的孩子对她作为母亲的指控,“我没错,我是她妈,我是为了她好。”她追过去,颤抖的手不断的摁着电梯的开关。
安姨不放心跟了上来,面色复杂的听着她嘴里的话。
“我离了婚又结婚我容易吗,她凭什么这么说我?肯定是那个男人教的,教她离开我,教她忤逆我。”她念念叨叨的下楼四处张望。
只楚抱着画框已经走出走出了小区,余安在旁边跟着。章月快步走上去追上,撕着她的衣服抢她手里的画,“给我!把它给我!以后不准再跟那个男的交往,给我!”
只楚已经接近崩溃了,死死的抱着画框,嘶吼道:“放手!你放手!”
只楚的哭喊和挣扎引来路人的侧目,还有人拿出手机点开摄像头开始录影。安姨在旁边看的揪心,去拉住只楚劝她,“楚楚,算了,先放手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先回家。”
“不放!我不放!”只楚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来,她只知道,她们都要她放开她的画,不放,这是李卓年送给她的,她不放。
章月把安姨推开,“安姐你别管,我今天就让她知道她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
她拽着只楚红肿的手指往外掰,稍有点缝隙便趁机把画抽出来,只楚还要伸手来抢,她推着只楚的肩膀往后一推。
只楚被推的后退两步退到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乍然响起,一辆黑色轿车径直朝着她开过来。
只楚恍然看着迎面冲过来的车辆,连续不断的轰鸣的声、刺耳的刹车声都和前世她被撞得场景一模一样,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朝自己无限接近。
“只楚!”
眼前的画面不断的颠倒,蓝天、路灯、围栏、绿植,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被李卓年紧紧的抱在怀里,两人一起滚到了地上。
李卓年起身捧着她的脸,“楚楚,你、你怎么样,别吓我楚楚。”
只楚的眼睛逐渐聚焦,看着眼前抱着自己满脸慌张的少年,“李卓年……”
“是我,别怕楚楚,已经没事了。”李卓年把她拥在怀里,脑海里还是刚才那惊险到足以要他命的一幕。如果他再晚来一步、一步……结果他光想一下心就要痛死了。
章月见只楚没事,扑过来手忙脚乱地在她的身上乱摸,“楚楚,还好吧楚楚?!”
“滚开!”李卓年把她的手甩开,刚才他亲眼看见是她把只楚推到马路上的。
只楚从李卓年的怀里出来,看向章月,低笑一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眼泪掉的越凶笑的声音就越大。
“楚楚,妈妈不是故意的。”章月手足慌乱的上前想碰碰她,却又半途停下,只能一声声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现在的场面太过迥异,只楚又哭又笑,安姨和余安站在前面看着心里尚有一丝后怕,差点撞到人的司机上前问了声要不要去医院,没有得到回答后只能站在那里等着。
“宝,别这样,别这样。”李卓年帮她擦掉泪水,小心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他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坐车去了医院给只楚做全身检查。
章月失魂落魄的回了楼上,她想着刚才那车朝着只楚撞过去的一幕,心里不断的否认,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怎么会这样呢?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余安他们跟着上了楼,余光看到门口倒在地上的行李箱,他认出那是只楚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章月脸色难看没有说话,安姨意识到了什么,终于忍不住了,“章月,不是我要多管闲事,这是让谁看了都看不过去,更别说楚楚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说你再婚后回来看过楚楚几次?回来哪次又超过一个小时,你给过她一分钱吗?你知道你走后那一年楚楚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吗,现在又来怪楚楚不听你的话?你都要把她赶出去了还想她跟你亲?你当她是什么了?”
“你现在就因为一幅画说她不学好,她都成年了!该管的时候不管,现在她都用不着你了,你又来瞎管,我看那个男生就对她很好,起码他刚才是拼了命的救她!”
“真不知你怎么想的,是要逼死她才罢休吗?”
安姨越说越生气,最后哆嗦的摔上了门,眼不见为净。
医院里,轿车司机在送他们到医院后,李卓年就让他走了。
只楚在里面做检查的空隙,李卓年打电话给徐元玮,让他找人去调了路边的监控录像,“再帮我找个有名望的律师,我要和他谈谈。”
只楚检查好了,除了受到惊吓精神有些不济之外并没有受到身体上的伤害,倒是李卓年,在抱着只楚滚落的时候有几处擦伤。
李卓年把只楚带回他家哄睡之后,打电话联系到了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