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照顾住院的曾兰花,刘美珠和任玉欢都住到了祝优家,住在祝秀的房间。
除了祝优,他?们家那些出去了的要联系都要靠写信,信还不知要什?么时候到,就是信到了,人可能也回不来。
尤其是祝秀,只要不是家人马上要死了,她都拿不到假,罗雁就把她的房间让出来给他?们姆姆婶婶住。
她们和罗雁三人每天轮流到医院陪护。
为什么都是媳妇照顾?也不是说儿子就没孝心了,只是他们一是上班上工不能停,二是性别不对不方便。
至于祝金雨,她也要上班,还要靠自己养活两个女儿,也就只能下班了去搭把手。
祝优原先想要帮忙守夜,被罗雁拦住了:“要把?屎把尿还要擦身,你个男孩子不方便。”
祝优就白天去医院,在曾兰花偶尔醒来的时候和她说说话。
刚开始曾兰花哼哼唧唧的说不出什么,随着治疗慢慢能说一点话,就是速度很慢,口舌很?含糊不复从前的爽利。
她的肢体也在慢慢恢复,结果?不是很好,右边身体有知觉但是使不上力,被医生诊断为偏瘫,病人不能自理。
便是这样,也足够祝优高兴了。好歹人能救回来,在火车上时他生怕自己连奶奶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只是不是谁都像他这样心情好的。
在得知诊断结果?后,刘美珠和任玉欢的表情就不大好,这瘫了还不如去了呢!
也不是她们盼着老人走,可瘫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后她们做媳妇的得没日没夜的端屎把?尿照顾着。
老话都说了,久病床前无孝子贤妻,她们做媳妇的还隔了一层呢。
她们俩住一间,这日晚上轮到罗雁看护,她们躺一床上就悄悄说小话。
先是刘美珠起的头,她叹道:“为了救阿妈,二叔家拿了好多钱,前前后后得有小一百了吧?”
任玉欢说:“不止呢,你说这是正常医药费,我看见二叔偷偷给医生塞了红包,后头阿妈才被推进手术室了。”
“二叔给医生红包啦?给了多?少??”刘美珠睁圆了眼。
“我上哪儿知道去,反正不少?,老厚一叠了。”即便那钱不是自己的,任玉欢想着也心疼:“你说怎么还要给红包呢?这歪风邪气的也没人举报?”
“人也没主动要啊,就是给拖着不安排你进手术室,那么多?病人排着队,人就说没轮到你你能怎么办?再说谁敢得罪医生啊,关键时刻还要人家救命呢!”刘美珠看得还开点。
“也是,你说这大医院的医生就是厉害哈,都摔成那样了还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可真有本事。”
“要我说也亏得二叔家有钱,我们乡下那地头哪个摔了的老人能救回来,我们阿妈可是第一个。那时候二叔要拉人来医院,就连阿爸都怕阿妈死半路上不让来,也就二叔坚持。”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真救的活啊。”任玉欢附和了一声,又有些犹豫的说:“可惜没能救好,医生说阿妈以后右边身子可是要瘫了,以后怎么过日子呀?”
她说这话是有探听刘美珠想法的意思。刘美珠闻言沉默了片刻:“还能怎么过日子,阿妈出院肯定要回乡下去的,我们照顾着呗。”
“就我们?”
“那不然?你还想让雁子也跟我们到大队去?”
“我也没这个意思,就是乡下日子哪有城里好过呢,阿妈这么大年纪了,说的不好听点,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都没过过多?少?好日子呢,不留在城里享点福?”任玉欢的意思是想让曾兰花就留城里算了。
“城里屋子就这么点点大,你让阿妈住哪?”刘美珠比她看得明白,知道罗雁是不会留人的,她们要真敢说要人留城里,到时候肯定会闹得很?难看:“不说屋子,二叔家这回救人都出了多?少?钱,雁子一句不都没有,谁不说她一句孝顺。我们两家没钱,没钱就要出力,要连人都不带回去照顾,你想让人戳你脊梁骨啊?”
任玉欢没反驳,她也是怕被人说闲话的。就是还有点点不甘心,强调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阿妈以后可是瘫了,一大家子人都要我们照料,忙起来怕顾不上,让阿妈不舒服了可不好了。”
“我们两个还有帮衬你都怕顾不上,雁子她自己一个人还能行?”这理?由站不住脚啊!
两人心里双双叹息。
“那小姑那呢?来男、喜儿也不小了。”任玉欢突然想到自己生活的小姑子,她现在在单位可是分了房的,母女三个住宽松的很?。
“你想哪里去了!儿子可没死呢,往嫁出去的女儿家送?你脑子被狗啃了?”刘美珠都给她惊到了,压低的声音都不自觉提大了点。
任玉欢刚那句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想岔了,被刘美珠批评都不敢应声。
“我就说说,我就说说。”
“说说也不行啊!”
“我错了我错了……”
妯娌俩的夜间谈话没给人听见,也没拿外面去说,到了医院还是照顾妥帖的好儿媳,看不出多少?对婆婆瘫了的不满来。
临床的还和曾兰花说她有三个好儿媳,以后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这半瘫了,曾兰花除了难受,更多的也是害怕,害怕被人嫌弃,害怕以后日子不好过。
她躺床上有时也会想:‘怎么就不一摔直接过去呢?瘫着活还不如死了呢!’
可下一瞬生物求生的本能又会让她庆幸,自己还能活着。能活着,谁不想好好活。
她就指着借着人吉言,真能子孙都孝顺,不说吃好喝好,能不给她饿死,帮着清理?清理?,让她干干净净清清楚楚的过以后的日子她就满足了。
在所有人各异的小心思中,日子悄然过去。曾兰花总共住院半个月,医生说可以准备准备出院了,再住下去也不能治的更好了。
直到曾兰花出院,祝阳他们也没能赶回来,不知道是收到信了请到假了在路上呢,还是根本没收到信或请到假。
当天依着曾兰花的意思他?们直接回了乡下老家,祝优一家人除了要上学的祝良都跟着送去。
曾兰花没办法走,自行车也不好坐。祝大成就跑去大舅哥工厂借车。
罗俊宝工作的汽配厂是个大中型的厂子,厂里有自己的运输车,那天能把曾兰花好好的运城里来他也是租借了汽配厂的运输车。
但那时候是幸运,正好没有运输工作。这回就没那么走运了。
罗俊宝告诉祝大成:“我们厂里总共就三辆运输车,其中一辆出了点故障,技术员还没来修,这两天运输工作有点重,剩下这两辆是日夜都在跑,是真的没法借,加钱也不行。”
祝大成没办法只好空手回去。
他?回去一说这情况,祝优就立刻道:“汽车故障?那那辆车修好能借不?”
“应该行吧。”祝大成说完才想起来自家儿子好像就搞什?么机械的:“你会修?”
“老本行了。”祝优这么说。
他?在农场里学修车多年,空有一身本事却没什?么机会使用这个技能,没想到是在这会儿用上了。
祝大成又和祝优去了一趟汽配厂。
罗俊宝听说自己外甥会修车,惊喜之余就带他?去和管理说。
管理看祝优年轻,有些不信任,不敢让他?上手:“这车可不是小问题,我们做汽配的,司机师傅也都是老手,我们都修不好要等专业的人来看,可不能给别人乱来。”
罗俊宝挺信任自己大外甥,听他这么讲就不乐意:“我外甥可是大学生,现在在大京那什么机械研究所工作,他?不专业那就没人专业了。”
这话说的,好像所有搞机械研究的就都是修车专业似的。
但管理不知道啊,大学生、大京、机械研究所,这几个词汇拿出去哪个不唬人?
这时候知识分子地位是低,但大家伙儿心里还是任何有学问的人更厉害的。管理就有些迟疑了:“真能修?”
祝优斩钉截铁:“能!”
“行!那你就帮着看看,你要是能修好,今天这车就免费借你了!”要请外人来修车,修车费可贵。
祝优修车真的是专业的,一上手大概就知道是哪里出问题,刚好又是汽配厂,许多替换零件都是现成的。扳手一拿,真是三下五除二就给修好了。
他?修是修不到原样的,这车配置太老,祝优顺便替换了一些配件给提升了一下。
……
老公出去没能借到车,儿子出马就借到了,还是免费的,罗雁夸道:“还是我们儿子有出息。”
祝大成也不恼,乐呵呵的:“阿优说他会开车,没有要司机,人家油费都不要我们出了。”
有钱是有钱,但能省一点也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他?们开车回家,看曾兰花‘好好的’从车上被扶下来,村民都激动极了。
“真活着呢!”许多人惊呼。
老祝家人是有说医院把人收下了,应该能治好,可是他们都不敢信啊。现在见到是真的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许多人围上来问东问西,有关心她是不是真好了的,有好奇医院怎么救人的,还有关心花了多?少?钱的,叽里呱啦的让人回都回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医生收红包的事,现在管理很严已经没有了,医生护士都很负责,我爸去年住院的时候就一直夸现在的医生护士态度好好。就以前,只是以前部分地区,管理混乱的时候,我们那就上一辈很多人提起医院就说要准备红包要不就让排队什么的(部分无医德,不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