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祝优担心的祝慧如今闲赋在家,无所事事。
搞革命搞了一年半,后面长大的孩子要读书,前面的没毕了业堵在那里。复课后那些临近毕业的直接安排了毕业,后面差一两年的正常升了班,反正课改后天天读得也就那一本书,读了几?个月就给发?了毕业证。
高?考不能考了,工作工厂帮着进驻革委会乱着呢,哪有空安排他们。这一批学生大部分就给耽搁在家里,只有有硬关系的才给?安排进厂里工作。
祝慧本来是能进肥皂厂的,但?革委会进驻后首先打击的就是干部以权谋私给?亲属安排工作的问题。罗雄和祝大成虽是翁婿关系,但?祝大成也算是建厂前的元老,对厂里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不能算是以权谋私。
可祝慧凭啥呢,厂里现在又不缺人,她平白补一个进来就是明晃晃的靠关系了。
祝慧怎么也不能拖她外公、老爸的后腿吧,至于使点力去别的厂?一口气毕业六届毕业生,竞争大到天上去了!私下换工作的价都喊到四五千了,她白工作二十年可能也就赚这点钱,多划不来呢。
总之因为这的那的原因,她现在就是家里的无业游民一个,每天做的活也就是帮罗雁搞搞家务,整得罗雁都想要不给?她找个对象把她嫁了吧。
祝慧可不干:“哥没娶,姐没嫁,为毛轮到我?”
“你哥你姐都有正事干,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你天天在家里晃,有的是时间谈对象。”
祝慧无话可反驳,怎么办呢?那就天天往外跑。无业游民多了,多的是人觉得无聊要搞活动,和小伙伴唱唱歌跳跳舞的不也挺好,何必在家里被催婚。
说起催婚,我们这还得提到一个人,那就是祝巧。
她今年二十了,城里还好,在乡下可真是老姑娘了。刘美珠为了她嫁人的事那是天天哭啊,哭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祝巧给她哭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他们老祝家就出倔种,她就不乐意委屈自己。
主要是她知道只比自己小一岁的祝秀没被催婚还能去参军,参军怎么着也要两三年吧,她回来可就二十二、三了,想到这她就有底气死撑着。
她甚至想,要不行她也去参军。祝秀那个天天过好日子的都能选上,她这天天在乡下干农活的身体不是更棒棒!
越想她还觉得自己这想法越好,去部队说不定还能认识兵哥哥呢,不比她在乡下等相亲有机会?
然后她就到处去打听怎么报名参军,一些七七八八的要求、证明的不说,最关键的是报名时间一般会在八、九月份。
她就咬牙又?撑了半年,都快被拖去送人了,才等到报名的时间。
招兵一般不会在一个地方连续招,她打听到今年招兵可能会去的地方后,胆大包天的自己收拾了个小包裹,偷了家里五毛钱就上路了。
乡下干活都不在一块,一干通常是一天,为了不被拦着她特地一早走的没给人看见?,还是下工的时候发?现祝巧迟迟没回来,到处去问了没见人,计分员也说今天祝巧没去上工,他们才知道丢了人。
这时候没人知道祝巧是自己走的,大家怕她陷在山里哪处或是遇上野兽了,顾不得天快黑了,整个大队的人打了火把往山上找。
这时候被找的祝巧在哪呢。她在平和市街头迷路呢。
她才偷到五毛钱,傻子也知道五毛钱去不了外地,那怎么办?她就想到了有钱的叔叔家。
他们大队到平和市沿着大路走就一条路,只要不故意走小道是不会迷路的,她就沿着大道一路到了市里。
到了市里她就慌了,市里怎么这么大?她叔家在哪呢?
祝巧是第一次离开大队,就听人说过沿着大路一直走能进城别的都不知道。
她知道她叔是工厂工人,但?也没太去记是什么厂。她认为城里和大队一样,随便问问人就能说出谁谁谁家在哪里。
可城市和她想得太不一样了。房子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她就知道她叔的名字,知道他在厂里做工。
城里有那么多的厂,谁知道哪个厂里有个祝大成啊。
她就在街头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要往哪去但?也不敢停下来,她脚走的好痛,肚子也好饿,喉咙干的发?疼。别说找到人了,她捏着五毛钱都不知道去哪吃饭。
眼见着天越来越黑,她心也越来越慌,终于没绷住,蹲地上就哭了。
乡下人哭总和闹伴着,那嗓门叫一个大。屋里的人都给她哭出来了。
“哎呦!这是怎么着了,怎么蹲我嫁门口哭啊?阿妹,阿妹啊,别哭啦,你有什么难处和阿姨说啊。”
屋里有好多人,看到哭的是个女同志都不好出来,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出来哄人。
被陌生人一靠近祝巧就缩成了一团,害怕的很,她哭的停不下来,又?不知道往哪避,慌慌张张的样子更可怜了。
祝家人长得都不错,祝巧只是天天晒着黑了些也糙了些,现在天黑了,皮肤上的瑕疵看不清了,漂亮的五官就露出来了。
看是个小美人,大婶先入为主的认为她可能是遇上流氓被欺负了。
大婶也是好心,不逼问她还请人去家里喝杯水,想说让她缓缓。
祝巧还真答应了。
从乡下出来,她没多少防人的意识,得亏遇上的不是坏人,要不这就能把人抓去卖了。
屋子里的人看大婶还把人带家里来了都奇怪的很,问又不好问。
祝巧坐着喝了杯水,身体的需求被稍稍满足情?绪也慢慢开始平复。
大婶开始不着痕迹的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又?问她家在哪,想送人回去。
祝巧自然是说不清楚,在大婶听来那就是支支吾吾的,肯定有事。嘴一张就骂了起来,骂的谁?骂的就是最近游手好闲在街上游荡的那一批人。
“都是大小伙子了不去好好工作,一天到晚在街上瞎晃悠,能是什么好东西,见?了女同志都嬉皮笑脸的,呸!都是流氓坯子!”
祝巧不知道她怎么好好的骂起人来,拿着茶杯被吓得都不敢动弹。
“妈,你少说两句,都把人吓着了。”大婶的大儿子说了一声。
“哟!怪我,你们年轻人都爱那什么讲文明懂礼貌是吧,不爱听骂人的话了吧?你别害怕啊,我就说两句那些不着四六的,我就看不惯,像我们家阿许那么大的时候都进厂子工作了,他们还……”
“妈!”大婶的大儿子阿许又?喊了声。
“行行行,我话又?多了!阿妹你别介意啊,我就是这样……”大婶显然有点管不住嘴,嘴一张必要说上一串话才行。
祝巧听着听着倒放松了许多。
“诶?是不是有哭声?”一放松祝巧就听见了什么声音。
“哎呦!我的大孙子诶!阿妹你等下啊,我去看看我大孙子去,那个,阿许,你们记得给?阿妹添水啊!”大婶风风火火的说着话就进了屋里。
剩在堂屋的都是些男同胞。
祝巧好不容易放下来的精神就又绷了起来。
一位像是大婶丈夫的中年大叔一副不是很会说话的样,招待不来人,就会说:“你喝水,你喝水”,看人杯子里没水了就给加。
祝巧对大叔怕的很,他说一声她就喝一杯,说一声就喝一杯。
阿许本来不想和女同志说话,看他爸这样招呼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接手过来:“不想喝可以不喝。要是方便,能不能说说你家在哪?别害怕,你在我们家这么久了也该看出来我们不是坏人了,天不早了,你一人回家也不安全,等会儿让我爸打手电送你回去。”
“我,我要去我二叔家……”
“好,去你二叔家,你二叔家在哪?”
“在,在厂里。”
“哪个厂?”
“我,我不知道,我,我二叔叫祝大成,在厂里是干部……”
阿许懵了一瞬,这回答几?个意思?他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你二叔家在哪?就知道你二叔的名字?”
“嗯。”
“……那还有别的消息吗?”
祝巧要摇头,阿许就问:“你知道多少说多少,说不定能猜猜到底是哪个厂。”
被人耐心引导着,祝巧慢慢开始补充信息:“……我堂哥叫祝优,是个大学生……”
“祝优!”阿许听到这惊讶低喊。
“你认识我堂哥?”祝巧惊喜。
阿许笑着说:“你要说是大学生祝优就应该没错,我们初中的时候是同学,你要早说他就知道了,他家是肥皂厂的。”
“对对对!肥皂厂!是肥皂厂!我想起来了!”
找到地方就好办了,阿许和他妈说了一声,打起手电就去送人了。本来还想说都是年轻的同志不方便要他爸去送的,现在发现是老同学的亲戚,就自己去送了。
路上两人聊了聊,互通了名字,阿许全名陈容许,他说他初二的时候爷爷意外去世,为了接班就提前退学了,也好多年没和祝优见?面了,要不是祝优有出息成了大学生,她说了他也不定能那么快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千营养液加更